杜黛赶到牧亭意寝居的院子里，孙医师正在吩咐家仆多准备干净的布巾。

“布巾先用热水洗一遍吧，厨房里备的热水还有很多。有些布巾放太久，也不知有多少虫子爬过，不干净。”

杜黛没法直接提及细菌与感染的概念，只能委婉地说。

孙医师听杜黛这番理由，虽觉得有点道理，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郑重道：“干布巾必须要备几块才行。”

“医师的刀具浸泡应当也得花些时间，布巾洗完之后，再用炉火烤干就是。”

杜黛温声道。

孙医师斟酌几息，颔首道：“便依着你说。”

杜黛立即吩咐家仆去准备，东林苑里能差使的家仆起码有几十个，有些被临时叫起来，人更多。

这是杜黛头一次深切感受到人多的好处，每一样事务都有人去做，没有耽搁时间的说法。

“孙医师，妾身能否问问，家主的腿疾是怎么伤的？”

杜黛不是专业的医师，但她在现代有因腿骨粉碎住院的亲戚。当时去看望的时候，被恶补过一些医学知识。

孙医师看了杜黛一眼，觉得奇怪：“夫人问这个作甚？”

“只是好奇，早些年妾身还在家里时，听闻有位能治百病的游医……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续回来。”

杜黛扯着借口，张嘴就来，她神色诚恳道：“说不定也能治好家主的腿疾。”

“治不好的。”

孙医师摇摇头，叹息道：“家主的腿，早些年为救二公子，被碎石彻底砸断了骨骼……”

砸断骨骼！

杜黛心情变得极为沉重，还有些心疼。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假肢，骨头断了，也就彻底废了。

回想现代的医学知识，杜黛忍不住想起自己那个亲戚治疗时的一些事。

当时亲戚动了手术，医生端着一碟骨头碎片从手术室出来。虽不知最后那些碎片怎么处理，但杜黛对染血又锋利的骨片记忆深刻。

“……家主当时伤了腿，可曾将里面碎裂的骨头取出来了？”杜黛沉默一会后，轻声询问孙医师。

“碎裂骨头？”

孙医师闻言一怔，他摇头道：“那时家主的左腿外看只是破皮见肉，青紫严重，并未动过刀子。”

“……”

杜黛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也不能怪这个时代的医师是庸医，着实是没有现代那些设备，更加没有相关概念。

杜黛不是专业的，她能想到的最大限度就是这些。

孙医师不知想到什么，他匆忙回到寝屋里，检查完自己的手术箱，又吩咐家仆去一趟医师院，把手术夹子拿过来。

杜黛站在廊道下，目送一位家仆匆忙跑远，她正想去厨房看看，却见一身黑衣的庞鲁匆忙赶了过来。

庞鲁身材干瘦，眼眶深陷，在漆黑无月的夜色映衬下，简直能与厉鬼比拟一番。

在杜黛紧绷着身子时，庞鲁罕见地没有发难，步伐匆忙越过她直接踏进寝屋里。

杜黛见状，心里预估着营养炖汤与清淡养胃粥的烹煮时间，她转身踏进寝屋，静站在外间，没有出现在三人视野里。

“大人，三王妃损了容貌，五王爷答应出兵帮忙了，预计一月上旬动身。”

庞鲁跪在地上沉声汇报。

“嗯。”

牧亭意平静应了声。

在这之后庞鲁又汇报了些听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杜黛觉得无趣，悄然离开寝屋去了厨房。

炖汤与养胃粥因食材不一样，在火候的控制，也有细微不同。

杜黛一过来，乱哄哄的厨房很快在她的指导下有条不紊得进行。

用于浸泡手术刀具的滚烫热水，被小心地抬去寝居院落。

布巾也在杜黛的要求下，必须浸泡一段时间，才能捞出来过清水。之后再拧去水渍，放到火炉的竹罩笼上烤干。

养胃粥提前出锅。

杜黛将其放在另一个盛放着滚烫热水的铁锅里保温，牧亭意那边，她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她还是尽自己所能。

“你们再提一桶热水过去，就说是给医师清洗刀具所用。”杜黛吩咐有空闲的家仆。

“是！”

两个家仆连声应下，按她吩咐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