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与厄兰依循着伪装的身份,老老实实在郊外的能量矿分拣厂上了整整两天工。
他们混迹在麻木的工虫之中,不掐尖,不露头,明面上是本分卖力气的临时工,私下里则若有似无地向工友打探消息,却都一无所获,仿佛许多雄虫失踪的阴影与这片充斥着机械轰鸣的厂区毫无干系。
第三天傍晚,格雷揣着刚结算的日薪,特意绕道用不少星币换了些在D区堪称奢侈的新鲜果蔬,提回了维修店。
“巴茨先生,今天运气好,工头多结了点儿,给您尝个鲜。”格雷脸上挂着朴实的笑容,将袋子放在还算干净的工作台一角。他观察过,D区的虫民大多依靠最廉价的批量营养剂维持生命,满足口腹之欲近乎奢望。
巴茨眼睛在那抹鲜亮的颜色上停留片刻,枯瘦的手指拿起一个果子,在脏破的衣襟上蹭了蹭,便“咔嚓”咬了一口。他咀嚼得很慢,腮帮费力地鼓动着,像是在汲取其中早已陌生的生命力。
“灌了几十年那玩意儿,”他沙哑地开口,指了指角落里堆着的空营养剂管子,“虫牙都快退化了。”
格雷发出一声带着愤懑的冷笑:“我们以前那个雄主能吃一盘扔一盘。”
老雌虫掀了掀眼皮,混浊的目光扫过一直沉默站在格雷身后的厄兰,似乎提起了点兴趣:“说说,你们俩是怎么被赶出来的?”
“我们都是从B区出来的,”格雷眼珠一转就是一个故事,“本来是好友,日子紧巴,但也算有个依靠。”
他抬手指了指厄兰,语气变得痛心疾首,“可有一天,他鬼迷心窍,非说有位A区的贵族雄虫看上了他,要求娶他!您说,这世上哪有凭空掉馅饼的好事?我怎么劝他都不听,一心做着去A区享福的美梦。”
厄兰的眉心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垂眸默认了这番“指责”。
“后来呢?”巴茨追问道,又拿起一个果子。
格雷长长叹了口气:“我不放心他,硬跟着去见了那位雄子。他长得倒是漂亮,说话也和气,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我求他,哪怕让我做雌奴,也得让我跟着去照顾我朋友。”
“谁知——”他话音一顿,“那雄子打量我几眼,居然说,干脆让我也一起做他的雌侍!”
巴茨点了点头,评论道:“他倒是不挑。”
“您这是什么意思?”格雷立刻瞪圆了眼睛,像是被侮辱了,“说白了,我们就是俩大字不识、卖力气活的低等雌虫,那种贵族雄虫,哪里是真看上我们?不过是拿我们当个新鲜乐子。”
他一摊手,满脸颓丧:“果不其然,好日子没过几天,就成了他鞭子底下取乐的玩意儿。玩腻了,随手就丢到这D区,让我们自生自灭。”
他说着,伸手揽住厄兰的肩膀,唉声叹气,“他连信息素都吝啬得很,给我们留的那点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下一次休眠症发作。”
巴茨“咔嚓咔嚓”地将最后一口果肉咽下,干瘪的喉结滚动着,果核被随意丢到墙角。
他忽然抬起眼,目光锐利了几分,直直射向格雷:“你恨他吗?”
“当然恨!”格雷几乎是脱口而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凭什么?凭什么他们生来高高在上,就能这么轻易地摆布我们的命运,把我们当垃圾一样丢掉?!”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戾,
“所有的雄虫都该死!”
这极端的话语让一旁的厄兰神色骤变,讶异地看向格雷。
格雷察觉到他的目光,猛地伸手,用力掐住厄兰的脸颊,恨恨地逼问:“怎么?他都把你抛弃了,你还想着他?” 他的手指收紧,在厄兰伪装过的皮肤上留下红痕,“是不舍得A区醉生梦死的生活,还是忘不了那个对你温言软语、转头又狠心鞭打你的雄虫?!”
厄兰不知道他此刻又是演的哪一出,某种程度上,他已经习惯了格雷总喜欢在外虫面前戏瘾大发。他艰难地偏过头,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没有。”
格雷的手骤然松开,从厄兰的脸颊滑落,转而紧紧攥住了他颈窝处的衣领。他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将额头抵在厄兰的肩上,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还爱他。”
巴茨冷眼旁观着这场“苦命鸳鸯”的争执,尤其是在看到格雷那充满占有欲和痛苦的眼神,以及厄兰看似抗拒又隐忍的姿态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向前倾身,压低了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想报复他吗?”
厄兰眼神一凛,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话语深处的不寻常。桌下,他的手悄悄移动,指尖在格雷的大腿上快速而隐蔽地划了几个符号。
“报复谁?雄虫吗?”格雷抬起头,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无力,他依旧靠着厄兰,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浮木。
“他们高高在上,享受着整个社会的偏爱,我们这些底层雌虫,连仰望他们的资格都没有,拿什么去报复?”
巴茨意味深长道: “只要你们想,就会有办法。”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跛着脚走到维修店那扇紧闭的金属卷帘门前,仔细检查是否锁好。
昏暗的灯光在他佝偻的背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整个空间的气氛因他这番动作而变得更加压抑和诡秘。
他转回身,暗沉的眼眸在格雷和厄兰脸上来回扫视,像是在做最后的评估。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很多虫和你们一样,受够了那些趴在咱们身上吸血、还视咱们为草芥的雄虫。”
“想不想报复雄虫,又能彻底摆脱休眠症?”他向前倾身,压低了嗓音。
“那不是痴虫说梦?”格雷说道:“谁都知道只有雄虫信息素才能治疗休眠症。”
“那是因为帝国不允许研究雄虫信息素……不是吗?”
格雷和厄兰听出了言外之意,心中一紧,他们都猜测到了那些失踪的雄虫的“用途”。
“成为开启新秩序的燃料,就是那些肮脏卑鄙的雄虫最好的归宿。”巴茨的神色变得狂热了几分,与他平日里的冷漠麻木判若两虫。
"要怎么做?"格雷适时地表现出被说动的急切,厄兰则恰到好处地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带着明显的担忧与劝阻。
这细微的互动被巴茨看在眼里,他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叱道:“想想你们身上可能还带着的鞭痕,想想下一次休眠症发作时可能无处可求的痛苦!难道你们就不想真正地夺回虫生的控制权吗?”
格雷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他看了一眼身旁“忧心忡忡”的厄兰,用力回握住他的手,然后转向巴茨,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只要能让他付出代价!但是……”他话锋一转,紧紧盯着巴茨,“但在此之前,我们还不想太早为什么宏大的目标送命。”
巴茨对格雷的警惕态度并不意外,反而更加确信了这是两个走投无路,既有仇恨又怀恐惧的普通雌虫。他脸上那抹扭曲的笑意再次浮现:
“放心,都是‘自己虫’。只要你们认真做事,会比待在雄虫身边安全得多。”
他摆了摆手,不再多言:“明天晚上,收工后直接回来。带你们去个地方。”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记住,雌虫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冲破枷锁,求得生机,别做多余的事。”
格雷连忙点头,拉着厄兰,一副既紧张又隐隐兴奋的模样,快步退回了他们那间狭小的储物间。
门关上的瞬间,外间昏黄的灯光被隔绝。黑暗中,两虫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他走了。”厄兰将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仔细倾听了良久,直到那跛足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维修站深处,才压低声音说道, "他们谋划已久,失踪的雄虫数量恐怕远超我们的预估。"
格雷颔首,“他们的雌君雌侍也许都被虐待过,所以联合起来报复。”
厄兰的眉头紧锁,在昏暗中也能感受到他的凝重:"如果他们真的在进行雄虫信息素相关的实验……这绝非D区这些底层雌虫能够独立完成和掩盖的。背后很可能有更庞大的势力。"
"先找到佐罗。"格雷打断了他的思绪,"其他的,等我们明天亲眼见了再说。现在先休息,明天会是一场硬仗。"
厄兰不再多言,依言走到那堆杂物箱旁,找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倚靠下去。长期的军旅生涯让他具备了快速入睡的能力,很快,他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
然而格雷却毫无睡意。就在这片寂静中,沉寂了好几天的系统057终于忍不住冒了出来:
【宿主,你这么卖力做什么?这些跟我们的主线毫无关联啊。】
“没有关联?”格雷问道,“原世界线里,他没有接下这个任务?”
系统快速翻查了剧情,回答道:【原世界线里,厄兰从弗洛戈公爵的花园中醒来,发现自己意外虫化,而多伦忒与自己完成了轻度标记。责任感促使他向多伦忒求婚,这个时间点,两位主角应该忙着筹备婚礼才是。】
格雷转头,借着系统散发出的微弱蓝光,看向角落里蜷缩沉睡的厄兰。破旧的衣物掩盖不住他与生俱来的挺拔,他眉头微蹙,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好像他介入剧情之后,这只军雌的日子,过得比原世界线还要狼狈。
罪过,罪过。
格雷是狗血文学的爱好者来着
小剧场
格雷:“雄主”生活奢靡、欺骗感情、家暴、渣中之渣……
艾瑞安:666背地里这么编排我
厄兰:(只是睡着时皱了下眉)
格雷:(心疼愧疚)(良心难安)
依旧打滚卖萌求收藏评论营养液,本来想改成隔日更的,小可爱们一评论我就没忍住发出来了……[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随地大小演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