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考官考试就罢了,叶敛就连阅卷官都不放过。
统统和考生一起考试。
美名其曰,若是成绩太差哪里来的资格阅卷。
做什么弊,考官开考前三天才知道,阅卷官更是出了考场才知道是谁,考题还是陛下出的。
这场恩科颠覆了考生和朝中大臣的科举的印象,称得上大周最严科考。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圣宗一朝,此流程成为惯例。
让不少考生对圣宗又爱又恨。
爱在圣宗体恤考生,恨在他的严厉,此乃后话。
恩科作为近日朝堂重要事项之一,不甘寂寞的莱国公自是想要掺和一把。
倒不是做些违法犯罪的事,莱国公也没这个胆。
当然竞争考官落榜后,他也没在意。
他重在参与,当年读书时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要是能直接当会试的考官,比他孙女也能当太后的机会都小。
而且相比考官,莱国公还是着急进宫的事。
“芊姐儿的年岁到了,娘娘您到底是什么章程?”莱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被派来问话。
梁太后转了转手中的佛珠,看着面露期待的嫂子和侄媳,将佛珠扔在桌上,心中有些腻歪。
“陛下的意思你们应该清楚,他现在没有选秀的意思。”
梁施芊现在入宫不过是无名无份,若陛下不愿接受她,她此后就是青灯古佛一辈子的命运。
而陛下的性格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是个愿意受人摆布的。
对这个名满京城的孙女(女儿)莱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还是很疼爱的,但相比家族的前程……
“陛下后宫总不会一直没人,芊姐儿性情温和聪慧,有娘娘您在,陛下怎么会不喜欢 。”莱国公夫人说道,想到前些时间崇宁长公主的公主府,她越发肯定。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陛下这是将崇宁长公主拉出了火坑。
世子夫人没说话,显然也是同意。
梁太后心知娘家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芊姐儿送进宫,想到这个还未及笄的侄孙女,叹了口气。
“太后娘娘久居宫中思念亲人,将莱国公府的小姐接进宫了。”
梁太后总归是心疼这个孩子,给进宫扯了块遮羞布。
汴梁城中的权贵谁不是人精,盯着陛下后宫的不计其数,这块遮羞布只能说聊胜于无。
不知多少官员知道这个消息后,暗骂莱国公府软饭吃惯了。
宫中的消息叶敛已经能全面掌握,这个消息叶敛却不在意。
“太后要给你介绍对象了哦。”子夜调侃道,“宿主这个世界又不着急,你就谈次恋爱呗。你要是不给那群大臣留个后,他们要抱着你大腿哭。”
想想这场面,子夜就忍不住爆笑。
说实话,子夜从第一次和宿主穿越,就没见过宿主手忙脚乱的时候,子夜着实是期待宿主也能受受爱情的苦。
宫中的事没有不透风的墙,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梁施芊进宫仿佛真的是在陪梁太后,倒让期待陛下开后宫的人有些失望。
梁施芊安安静静地陪梁太后礼佛,后宫因为她而起的喧嚣也被即将到来的殿试淹没。
“太后整日拘着小姐礼佛,不知是什么心思。”贴身侍女采薇给小姐磨墨时,忍不住出口抱怨道。
梁施芊并未多言,只道,“宫中最重要的是管住嘴,不然你就回府中。”
何钦被众人包围着,听着耳边的祝贺声,难得有些恍惚,他真的过了。
他过了会试。
殿试虽然由天子监考,但众所周知,殿试不会刷人,这意味着他最少是一个同进士。
大周朝中默认的潜规则,同进士做官最高到四品,突破四品的寥寥无几。
对于高门权贵,科举并不是唯一出路。
只是正经文官向来看不起权贵靠着爵位,这时科举的进士出身便格外重要,若族中一代没有进士,哪怕官位再高,人走茶凉,家族败落是肯定的事。
但那是对他们,何钦祖上数五代,全是老老实实的农民,别说同进士,举人都是阶级跃迁。
何家在村中算是殷实的,何父幼年也读过几年私塾。但他天分不够,只勉强识的字,这对农户来说已然足够。
若没有意外,何父这辈子便会守着家中的土地,生儿育女,等儿子长大,和他一样读几年书,结婚生子,这样祖祖辈辈地重复着。
何家在当地虽没什么有显赫的祖上,但世居此地,村长里长都是何家人,寻常也不会什么意外祸事。
然而一件事,让何父坚定了让何钦,这个最聪慧的儿子读书的念头。
他的同窗程远。
程家是逃荒来的村里,势单力薄,在村中不被欺负都是看在何家族人淳朴,但更多的就没有了。村中有什么好事,程家也很有眼色的不参与。
当年程家要送程远去读书的时候,村中看热闹的不少。
程家连土地都没有,家中更是只有程远一个儿子,日子过的紧巴巴的,若非程父会些医术能补贴些家用,程家只怕连饭都吃不饱,就这样还要将程远送到私塾,这不是开玩笑嘛。
果真,在程远读书后,程父租了更多的土地,脸上更是很快多了愁容,原本挺直的背都被压弯了。
每到年底更是四处借钱,让村中看了多少笑话。
但这一切在程远中童生后悄然改变。
尽管那时程远已经二十一岁了。
在有底蕴的书香门第看来,二十一岁的的童生不值一提。
但放在乡间,童生的功名已经够开蒙童的私塾,而这还不是结束。
何父和程远同窗便在一位童生那里,何父不读书后,程远被推荐着去了一个秀才那里接着读。
这一读就读到了二十一岁,这一年已经是他第三次参加县试了。
那秀才年事已高,程远是他关门弟子,他很看好程远。
为了这次考试,那秀才连程远的保费都没收,甚至为了程远安心备考还补贴了不少。
这次过后,程远好像时来运转般,秀才、举人,院试、乡试就这样不可思议地中了。
中举后,程远娶了秀才家的孙女,补了县衙中县丞的缺,彻底改换门庭。
昔日不如自己的人一跃成为自己高攀不起的。
之前欠的钱立刻还清了不说,村中的人甚至要将名下土地挂在程家名下来免税。
地位陡然间转换。
自此之后,村中人嘴上不说什么,蒙学一下子多了不少孩子。
何钦便是其中一个。
何父五个儿子,何钦非长非幼,却因为读书最好最得何父喜爱,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如程远般光耀门楣。
为了何钦,不惜脸面找上程远这位同窗。
然而两人的情分有限,让一个举人收下门下的弟子,最起码要有秀才的功名。
何钦的天分和普通人比或许强上几分,但科举一途上,最不缺有天分的人。
乡间本就缺少名师,程远是何钦能够到的最好的选择。
可以说,若非程家原本住在村中,何父又有同窗之谊,即使何钦成了秀才,程远也不一定收下他。
一个举人,尤其是还算年轻的举人,程远有足够的权力挑选学生。
为了通过院试,何钦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头悬梁锥刺股”和“三更灯火五更鸡”。
回想起每日读书的辛苦,饶是现在何钦都忍不住哆嗦。
原本何家兄弟对何钦的特殊不无怨言,毕竟科举一途,不耗钱是不可能的。
父亲单单让何钦读下去,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好在何父顶住压力,何钦也投桃报李担起了给侄子侄女启蒙的任务,这才有惊无险的读到了现在。
这次会试,何钦本就不抱希望。
老师程远的天分远超他,中举之时比他还年轻,不依旧在会试上折戟沉沙,何况他。
就连何父,在何钦中举后也没了更高的期待。
还是程远对他说,“陛下开恩科,无论成与不成,总要去试试,涨涨世面也是好的。”
就这样,何钦带着涨见识的目的来了汴梁。
谁知道就这么阴差阳错地中了。
叶敛亲自出的会试卷子,偏好自然明显。
考官见士子们叫苦不迭露出微笑,也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不按常理出牌”。
吕博监考阅卷完,出了考场,忍不住找上钟离微。
“陛下的卷子你知道吗?”吕博明知故问道。
钟离微就知道这事免不了波及到自身,谁让大家看来他已经是陛下的人。
他头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有苦说不出,“若我说不知道你相信吗?”
看着吕博脸上写了“你给我装”,钟离微无奈道:“这位陛下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我就算有所猜测也没想到圣上能越出四书五经来出题。”
大周会试以经义、策论和杂文为主,尤其经义放在前三日,在先帝时占的比重越发大。
然后这位陛下毫不遮掩的显示了对经义的嫌弃,勉强加进去几道。
“先不提陛下策问出的题,这怎么还有《九章算术》的内容呢?”
叶敛很贴心的将《九章算术》作为选做题,出了三道算术题,包括但不限于正反比例,线性方程和勾股定理求解。
三道做出一道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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