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焰青的眸子微微颤抖，像是小鹿温柔啜了一口溪水，惹动了一方细细碎碎的温柔涟漪，他抬起眼睛，看相微微发呆不怎么高兴的卫稚鱼，心口酥酥麻麻的扎痛感，像是有虫子在横冲直撞地啃噬。

卫稚鱼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发呆，看着地面，并不明白感情迟钝的自己，第一次因卫焰青而起的心痛，于自苦经年的卫焰青而言，是一封隐秘又浪漫至极的无字情书。

从刚才那一刻开始，卫焰青有些喜欢他那颗残败不堪的人工心脏了。

她单手轻轻放在心脏的位置，轻轻蹙了下眉毛，喃喃细语，“哥，你的心怎么老是在痛。”

卫焰青无奈地看着她。

自欺欺人的阿鱼。

他轻声说，“抱歉，是哥哥错了，哥哥一定改。”

不管怎么说，卫焰青已经算是养成一个习惯，那便是卫稚鱼说什么，他都不会去反驳。若是卫稚鱼提刀杀人，那么递刀子和拭血善后的人，一定是他。

或许阿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让他参与过邪恶兔子的那些事情。她或许是担心他不管不顾走上她的贼船，又无法如她一般脱身这个世界，最终落得个惨淡收场。

卫焰青不得不说一声，她的担心都是对的，他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

但她事情做的滴水不漏，不再让他知道任何相关事情。

至今为止，除了极端的天气和节气之外，尸潮基本已经被驱散了，伊城的市区市场大致已经恢复安宁的生活，极大部分的军民都认为这场天灾基本已经结束。

只有卫焰青知道，蛰伏在贫民区的夏孽，必然在利用这段时间伊城人民的掉以轻心，织罗一场更大的阴谋。

这些事情，卫焰青一直知道，但他暂时懒得管。一是卫稚鱼的身体在恢复精力，确实离不开他；二则是，拯救世界抓捕夏孽这件事情，对于天生男主角圣体的江聿川，简直不废吹灰之力。

谁有金刚钻，谁揽瓷器活。

果然，卫焰青让江聿川去贫民区外围监察不到一周，江聿川就发现夏孽的身影。

不过，既然她不希望他因她牵涉其中，那么他就假装不知道这一切与她有关。

散步之前，卫焰青将卫稚鱼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只露出头来，眨着黑亮溜圆的眸子，他没忍住笑出声，卫稚鱼踢了他一下，卫焰青轻声说了句“哥哥错了”，拉着她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散步。

楼下的花园里，雪仍然在大朵大朵地下，本该在冬季凋谢的花木盛开得妖冶，生命树的纯白的花朵也飘来满城，空气中万千颜色，落英缤纷，年节降至，医院贴挂了些艳艳烈烈的喜庆装饰，驱赶了些雪色月色的冷清，市政厅为了安慰无法出门的市民，在不停歇地在漆黑深蓝的苍穹上燃放绚烂的烟火。

在激动人心的脆响和脆响中，烟火的彩色光芒，照亮了蓝到发黑的夜空，如亿万颗星星点点的彩钻，点亮了静谧的星空，城市边缘的无边夜色，淹没在烟花的巨响、还有无边热闹的人类狂欢里。

不知为何，就在此刻，卫稚鱼却无端生出想念卫焰青的感觉，明明他就在身边，明明在这样热闹的时刻。

当真是奇怪。

卫焰青看够了焰火，偏头看她，冰冷的指尖挠了挠她的掌心，“阿鱼，怎么一直看哥哥？”

“怎么了，哥，看一眼都不许？”卫稚鱼闷闷的，听得出来还是不太开心，此时两人正走到一棵树冠低矮但又硕大的冬青树下，卫焰青停下步子，冰冷的手轻轻抚摸卫稚鱼的脸，低头看她，柔声问，“阿鱼，舍不得哥哥走，对不对？”

“才没有。”

卫焰青忍住唇角的笑意，“可是要过年了，哥哥舍不得丢下你一个人在医院里。”

“那你就别走。”她抬头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这就话。

她抬眸，恰巧撞入了卫焰青揶揄的目光里，卫稚鱼才知道卫焰青早就拿捏住她的情绪，是故意惹她说出这句话。

她气自己的情绪如此外露，拿拳头砸了他一下。

卫焰青握住她的手腕，轻声说，“阿鱼别闹，好像有人。”

有人？

听声音，此时确实有人在附近，可是卫稚鱼和卫焰青的身影，影影影绰绰地遮掩在冬青树的树冠里，借着夜色和烟火声的遮掩，就算是有人，也应该很难有人看见他们，卫稚鱼不解地看着卫焰青，“哥，就算有人怎么了，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不代表哥哥没有。”卫焰青俯身，偏大漆黑的瞳孔，是闪烁细碎的焰火、大朵的雪花和冬青树枝干的阴影，他认真问卫稚鱼，“阿鱼，你觉得凭借咱们两个之间的交情，哥哥若是找你帮个忙，应当不算什么苛刻的要求，对吗？”

卫稚鱼点头，迟疑着说了声，“当然。”

可是……

那个颈环的纳米炸弹在体内爆炸，卫稚鱼的身体被摧毁得太过厉害，等这段时间的静息时间过去，她必须要回到骨玉里温养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精魂和体力，现下她的身体，没有什么能力去帮他抵挡夏孽的攻击。

卫稚鱼知道，按照夏孽成长的速度和从贫民区汲取的力量，他现在的武力值，基本已经和卫焰青不相上下，两人若是对峙，只能两败俱伤，在没有武器地进行□□*搏斗的情况下，他们根本分不出输赢。

“帮你的忙么，可是，哥，我现在很弱，帮不了你什么。“她微微蹙眉。

他又哪里需要她做什么？

他只需要她活着，呼吸，眨眼，在他身边，他看得见。

卫焰青眼里蓄了图谋，声线缓慢又好听，带着徐徐图之的旖旎，看着无边焰火，“阿鱼，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今日良辰美景，哥哥想让你，和哥哥的前女友商量一下，许我在年节将至时，吻一吻她。”

话语坠地的那一刻，卫稚鱼宕机了，怔怔地望着卫焰青。鬼使神差地问出来一句，“你哪个前女友啊？”

卫焰青反问，“阿鱼，有几个前女友，你不比哥哥清楚？”

这十几年来，他当是一举一动，都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她啊，又哪里来的明知故问。

卫稚鱼终于回过神来，脸顿时泛上来粉霞，眨眼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了动嘴，似乎想要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卫焰青垂眸认真看她面颊因他而起的羞涩，有一瞬间，真的很想拿一面镜子让她自己瞧一瞧，她自己才说的那句“我确实不爱你”是多么可笑与气人。

万一她说那句话的时候，他没那么了解她呢？万一他无法感知她的心痛呢？万一他没有这么死皮赖脸和死缠烂打的病态执着呢？万一……他放弃了呢？

他们两个人就彻底结束了，最后一个悲惨死去，一个回到属于她自己的时空。

想到这里，就有些生她的气，气她愚笨，气她情起不自知。

卫焰青挠了挠她的掌心，催她回答他的问题。

“那，那看在我们两个的交情上，我帮你向她，传达一下……”卫稚鱼声音细细软软，卫焰青忍俊不禁地看她不自在的样子，补充道，“那还麻烦阿鱼传达的时候，跟你前嫂子说一声，说哥哥想她，世人千万，哥哥只爱她，哥哥等她回心转意。”

“好肉麻啊。”

“但你知道，我所言不假。”

卫稚鱼咬唇，认真看他，少顷，脸烫的跟个煮熟了的螃蟹似的，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卫焰青问她，“阿鱼，传达过了么，她怎么说？”

卫稚鱼羞怒得转身想走，卫焰青拉住她的手，冰冷的手紧紧扣住她的腰肢，双臂画牢，将人抵在粗大的树干上，声音里带着情动，“阿鱼？”

卫稚鱼此时推不动他，也知道他的纠缠性子，他若是得不到好处，不会轻易算了，卫稚鱼躲闪着目光，说，“她，她说，她看你可怜，许你亲她十、十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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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下午三点二十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