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开始前，江一迟到了二十分钟。

系统没有责备，只是默默地刷新了一条提示：

【副本已开启】

【当前任务：存活至舞会结束（0/1）】

【提示：完成“舞会出席”流程将获得额外奖励】

【任务奖励：生命值 3天】

【失败惩罚：立即抹杀】

存活，污染，感染，几个字刺激着江一的大脑。

这不是参加，这是硬核生存副本。

江一皱眉，现在才正确给出任务样子的系统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宴会厅的灯光绚烂，水晶吊灯反射出光斑，一旁的乐师早已开始演奏音乐，中央的舞池里已经有人在跳舞了。

地面铺着香槟金的羊毛地毯，所有的少年少女都被打磨得体面又光鲜。

不管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多久，江一都很难适应这种场所。

高雅的，奢靡的，和平的，好像在乌托邦。

她写小说的时候只管随便公主小妹的生活，但套用在现实里只会更加的奢侈，有钱人的世界超乎想象。

她熟稔的和同学打招呼，在人群的边缘绕了一圈，最后在角落的餐桌旁停下。

她端着果汁靠在角落，默默观察人群动向。

舞会表演还在热闹的进行着，等下上场演奏的是小说女主罗团圆。她是江一的同桌，是个文艺双全的能人，也是个性格开朗的孩子。

而小说男主沈念白倒是在别的班级，他不常来上学，家里是捉妖世家，从小培养他当继承人，不常来读书也很符合人设。

男主长得好看，还神秘，在一群青春期的高中孩子里，沈念白的人气颇高。

江一刚吐完了所有东西，为了保护脆弱的肠胃只能告别她爱的汽水，喝点水果汁。

她的座位刚好可以观察所有人的动向。人群往这里一阵轻微的骚动，是沈念白端着饮料往这个方向走，引起一些同学回头看他。

沈念白穿着最简单的西装，连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仍然是衬得他五官精致，气质卓群，没有人间烟火气。

沈念白很自然的走到江一身边，对她打了个招呼，江一虽然不熟，但是也回礼。

沈念白好像有事，站在旁边不走了，又有几个同学试探着往这边走来。

罗团圆上台开始演奏了，是热情奏鸣曲，很符合女主角的性格。

角落里的人要开始变多了，江一想换个位置，去找个人少的地方。她刚拿起杯子要走，就听见沈念白喊住了她：“江一。”

江一回头：“？”

沈念白没怎么和她讲过话，有些不自然开口：“团圆让我问你，有没有看见吕米同学？”

原来是这个事情。沈念白和罗团圆是青梅竹马，帮她找人很正常。江一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摇头：“不好意思，我没有看见她。”

沈念白倒是没什么反应，说了声“没事，谢谢。”就爽快离开了这里。

江一觉得莫名其妙，问她做什么，她谁都不熟。

想来角落里的人看见沈念白的离去，也没有了前来的念头，都回到了舞台附近，要么就跟着沈念白去别的地方，角落里又冷下来，江一又继续拿着果汁呆在这里。

男女主都出场了，暂时一切都正常，比起惊悚鬼片，江一还是比较喜欢普通校园文。

江一心不在焉的看演出，没有异状，舞会看起来一切正常，至少表面上一只鬼都没有。

江一悄悄往更靠近安全出口的位置挪去，她反复确认，安全出口的门可以随时打开，意味着她可以随时开溜。

-

等罗团圆结束表演，江一起身跟随一些同学进入后台的休息间，她打算完成系统记录的“舞会出席”流程。

房间里的空气比外面黏稠了一些，江一轻轻眨了眨眼睛，仿佛有一层薄雾黏着在视线之上，但再看时，那层薄雾又消失了，只留下隐隐的陌生感。

罗团圆正在人群中接受着他人热情的赞扬。

她一进门，罗团圆就朝她挥手，眼睛发亮：“我收到你的花了。”

人群循着声音回头，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江一愣了一下，记忆深处涌出“上辈子送花”的片段，顺势点头：“你的钢琴弹得很厉害，白玫瑰很衬你。”

周围响起一阵附和的笑声，罗团圆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江一完成了出席流程，就打算直接早退走人，她已经参加了舞会，系统没说她多久可以走，那她干脆现在就走。

服务的侍从推门而入，端着一盘饮料，轻缓地将托盘放下，空气中浮起一丝淡淡的柠檬香。

这香气似乎过于清晰，如细针一般刺入鼻尖，甚至带出微弱的不适感。江一的眉心皱了一下，迅速掩饰地低头，假装整理袖口。

她打算从侧门出去，避开主厅，避开更多的交谈。

门推开，外面的走廊上带着一点凉意，那凉意却让她背脊隐隐一颤，仿佛有什么轻柔而冰冷的东西悄悄贴了上来，江一的脚刚踏出去，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小姐，请问你要去哪里？”

江一回过头，正对上侍从的目光。

侍从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陌生的脸上是标准的微笑，露出八颗齿：“小姐，请问你要去哪里？”

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标准的侍者制服，标准的端正姿态，标准的微笑，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

……但是这句问话，太突兀了。

江一目光微敛，她没有回答。

侍从却没有动，仍旧站在那里，脸上的微笑不变，语气不变，语速不变，再次重复：“小姐，请问你要去哪里？”

……重复了。

江一的眉头皱了皱。

她不喜欢重复性对话，尤其是在对方根本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

她不想理会，迈步继续往前。

但侍从的声音再一次在她背后响起。

语调还是一样的温和，嘴角的笑容没有变化，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像是被刻意调整过，一模一样的字句被念出——

“小姐，请问你要去哪里？”

江一停下了。

休息室里的声音忽然变得安静，沉默逐渐蔓延，压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更加黏稠了，她觉得有什么细小的颗粒漂浮在她的呼吸之间，不断地进出鼻腔和肺部，带来微弱却逐渐加深的呼吸困难感。

然后，有人动了。

身后的空气响起轻微的“沙沙”声，像丝绒帷幕在缓缓拉开。

“江一。”

一个熟悉的声音。

江一终于回过头。

——休息室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每一个人。

他们的目光专注得可怕，甚至有几分不合常理的平静。

站在罗团圆身边的女生，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江一，你要去哪里？”

江一的呼吸微微一滞。

一个人问，不奇怪。

但这不是一个人问。

又一个声音响起：“江一，你要去哪里？”

“江一，你要去做什么？”

“江一，你要去哪里？”

“江一，你要去做什么？”

——所有人都在问她。

声音开始一波接一波地重叠，像极了同一句话的无限回声，反复敲击她的神经。

他们的语气没有起伏，嘴角微笑，眼神直勾勾地落在江一身上，没有一个人眨眼。

像是一块平静的水面被突然投下了千篇一律的石子，每一个音节都在江一的脑海里泛起相同的涟漪，连着画面都变得扭曲。

江一屏住呼吸。

他们的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嘴角的弧度没有变化，甚至连语速都一模一样，精准得像是复制粘贴的程式语言。

但更让江一感到不对劲的是——

他们的嘴型和声音对不上。

声音是整齐的，但嘴唇开合的节奏却是不协调的，就像是音轨和画面被错开了几秒，有些人的嘴唇在声音落下之后才缓慢地动，有些人的嘴唇根本没有动。

她呼吸微微急促了一瞬，但那一瞬很快被她强行压回去。

江一的目光落在罗团圆身上。

所有人都在问她话，只有罗团圆没有。

罗团圆站在最中间，脸上的微笑几乎和侍从一样标准，好像在看一场精心安排的闹剧。

江一的手指冰冷起来。

视线的边缘变得模糊，她开始分不清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面前这些人的形象真的开始微微晃动。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她试图往后退一步。

然后，她看见侍从站在门口，挡住了她的去路。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在缓慢移动。

他们的动作异常缓慢，却精准的朝她走来。

他们在靠近她。

在包围她。

江一心脏的鼓点一下比一下沉。

她看着面前这些，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

她好像，又见鬼了。

江一心脏的鼓点一下比一下沉，喉咙的发涩感开始加重，那层无形的颗粒感更加明显，堵在她的嗓子里，堵住她的呼吸，甚至堵住了她清醒的念头。

她咬着自己的舌尖，疼痛给她带来暂时的清醒。

江一一脚踹开挡住门的侍从，拎起裙子就跑了出去，走廊上没有人，空荡荡的，休息室在走廊的另一端，江一的前方只有一条路，通往舞会大厅。

侍者被踹得踉跄后退，手中的托盘跌在地上发出尖锐声响。

江一的前方是一条走廊，寂静无声。

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闷响，像什么东西狠狠砸在地上，紧接着是一连串踉跄而急促的脚步声，杂乱无章。

江一回头一眼。

只见那些人蜂拥而至，门框狭窄，他们在门口层层叠叠地卡住，脸紧贴着彼此，几只手臂在空中乱挥，指甲刮擦着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两个人被撞翻在地，被后面的人群撞翻在地，其中一个手肘先着地，骨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痛觉似乎被完全屏蔽，下一秒就猛地撑起身子，猛扑过来！

江一攥紧裙摆，几乎是瞬间地往旁边一侧，脚下一蹬，灵活地错开了对方的冲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