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云离去前，留下一本闲书，叮嘱林清和仔细看完，事后若有想法可说与他听。

林清和原本郁闷的心情，被他这一出，搅弄得哭笑不得。难道古代看个话本子，还得交流读后感？读书人可真奇怪！

送走顾青云，林清和便去了书房。方才门外这般热闹，顾枝却不曾出来瞧一眼，这不符合他的天性。

悄悄推开门，果然如他所料，顾枝侧脸枕着竹纸，此时正睡得香甜。

林清和勾唇，笑容意味深长。这可不是我想罚你，而是你非要撞我手上。

于是，刚被叫醒的顾枝，便迎来了新一轮繁重的课业。

看着对方瞳孔巨震、笑容裂开的神情，林清和顿时怨念全消，神清气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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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怀疑有怪癖的顾青云，正独身一人，行走在山路上。

安平村的祖宅被大伯一家占去，顾青云暂时只得在族屋中借住。村中族屋是专门用来安置因遭受天灾而失所的村民，如今年久失修，在这烟雨连绵之季，免不了四处漏水，无法安住。因而近期，如非必要，顾青云就留在书舍温书，或去夫子家请教一番。

只是他心中放心不下清和，总要回村看上几眼，才能安心。哪怕天气再差，路程再长，他也甘之如饴。为此，夫子与同窗没少笑他儿女情长。

眼下，他便是在回县城的路上。从安平村至南浔县城，会途径一处山脚。山路并不崎岖，即便牛车行驶也无路碍。

此山名唤栖霞。

据说当年太/祖争夺天下时，途经此处，正值深秋，只见成片的枫林漫山红遍，如霞似锦，铺陈得煞是好看。太/祖惊为天人，当即叹道：“神韵芳华，唯有栖霞！”此后，天下大定，这旧时的红叶山便成了栖霞山。

栖霞山由太/祖亲自定名，名声大噪，于是每年的秋季，慕名而来的学子文士数不胜数。然而太/祖在位六年便去世了，之后成宗即位。

成宗性子和善，不似太/祖英勇好战，主张施以仁政，也因此，饱受战乱之苦的中原王朝得以休养生息。然而这也给了潜在暗处的乱党一线生机，更是令周边被太/祖打怕了的蛮夷之国拍手称道。

此后，宋元朝历经百年风雨，大小战乱不断，栖霞山不知何时，也被一伙山贼给占了去。起初官府并不在意，也腾不出手来清理，不过是一群刁民罢了，不知天高地厚，能厉害到哪里去？

是啊，只是一些不自量力的流寇，谁又能想到，后来的栖霞寨会成为王朝肘腋之患呢？杀人劫道，偷盗粮草，似乎没有他们不敢干的。顾青云背着箱箧，悠然行于羊肠小道上，漫不经心地想着。

顾青云面上夷然自若，脚下步履轻松。即使他已猜到，这段回程，恐怕并不太平。

路边杂草丛生，花木扶疏。丛林深处，有三个身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巾的高大汉子匍匐在地，一动不动，正透过树枝的间隙，不错眼得盯着远处的---小白脸？

居于最左侧的大汉似是忍受不了周边蚊虫的侵扰，轻声怨道：“这小子看着就很虚，何至于要三个人来解决？这不是瞧不起咱栖霞寨嘛？”

中间的壮汉动也不动，只斜着眼刮了他一记：“闭上你的嘴，乙二！又不想领月钱了？”

闻言，被称作乙二的大汉立刻噤声，之前出任务就因为失误被扣了一半的月钱，要是这次再出差错，恐怕不仅没有钱拿，人也得进惩戒堂走一趟。想到之前瞥到的，从那里抬出来的血肉模糊的人，乙二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言语。

中间的壮汉又轻声开口：“等那个白面书生进入咱们的埋伏圈时，我和丙三先出去，乙二你继续蹲在这，如果顺利的话，你就不要跳出来了，且等……”

话音未落，左侧的乙二立即低声吼道：“凭什么，甲大，俺尊你一声老大，并不是代表俺不如你，你凭什么这么看不起人？”

右边的丙三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出行在外一切听从上级指挥，乙二，你僭越了。”

乙二被他这一眼定在原地，娘的，见鬼了！他从不畏惧甲大，但是每次被丙三盯一眼，汗毛都要竖立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就是个简单任务，这煞星怎么也跟过来了。

甲大不理会两人的眉眼官司，只低声道了一句：“准备，目标过来了！”

申时三刻，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

顾青云心中有些不耐烦。书院只在月底放假，那些人如果要动手，就一定会抓住这次回程的机会。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若非今日安排了一场好戏，他也不至于，只在林家呆了一个时辰。那么点时间，够干什么的？

想到此处，他的脸色更冷了。

“站住！”忽然，前方跳出两个壮汉，一居左，一拦右，截住了顾青云的去路。

顾青云一眼便注意到二人装束，无他，太显眼了。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若是清和在场，定会调侃一句：二位大哥，大白天的，你们穿成这样，是生怕别人认不出么？

又想起清和了，约莫是相处太短，思念却过长。顾青云心中微哂。

甲大见他神色镇定，甚至流露出嘲讽的笑容（顾青云：？？？），顿时怒从胆边生，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去死吧，小子！”

雪白的刀尖一晃，裹挟着怒气，迅猛地砍下来。顾青云身形微动，旋身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刀。与此同时，三支袖箭遽然射出，猝不及防之下，甲大被射个正着。

甲大眼里闪过一丝意外，雇主可从未提及，这小子有这等出其不意的本事。

不过那又如何？

“雕虫小技而已。”甲大心中不屑，随手将袖箭扯下。他身上包裹严实，只有手臂破了点皮。

丙三在一旁抱胸观战，见此一幕，面露嘲讽。即便有暗器又如何，他们可都是栖霞寨的好手，还怕一个未曾及冠的少年不成？

一击未中，顾青云面露嫌弃。气力不足就罢了，准头还不行，这具身体可真差劲。

当下，顾青云周身冷气更甚，面上更是寒气逼人。

察觉少年气势有变，二人面色凝重，意识到了任务的棘手。

若是任其发展下去……想到一些隐秘，丙三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这少年不能留！他不再作壁上观，抽出长刀，加入战局。

有了方才的暴露，顾青云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大方展示自己那手拙劣的箭术。

因为身法迅速，闪避及时，一时之间，二人非但奈何不了他，自身反而添了诸多伤口，虽然不疼，却惹人心烦。就像一只飞在耳边的苍蝇，嗡嗡作响，赶不走，也抓不着，直叫人心神不宁，方寸大乱。

远远看去，倒像是顾青云遛着他们四处转悠一般。

好似意识到对方的耍弄，二人怒火愈加旺盛。于是下一波袖箭射来时，二人克服躲闪的本能，义无反顾地冲上前，打算速战速决。

大敌当前，顾青云坦然自若，甚至分出一缕心思，慢条斯理地解下空袖筒，扔在地上。

劫匪眼中闪过窃喜，这般愚蠢且托大，合该死于他们刀下！

利刃终于高悬头顶，只差一步便能收割性命。

顾青云终于动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缓慢，悠然地后退两步。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劫匪的刀锋蓦地滞在半空，再也无法移动半寸。

“噗通！”倒地声接二连三地传来，两人面色铁青，却无法动弹。

“你做了什么？”甲大惊疑不定。

“袖箭有毒！”丙三难以置信。

得知真相的二人悔恨交加。真是大意了，他们不该被表象蒙蔽，以至于放松了警惕。

眼下别无他法，只希望剩下那人警醒一些，莫要上赶着送死。

只是想想乙二的性子，如果他能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吧？劫匪们无语望天，再次深深后悔，为何要带上那个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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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