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没灭。
方桌上那块被甩下的警徽静静躺着。
祁菁尘低头看了一眼,好像看见一颗沿既定轨道坠落的卫星,准时抵达。
“嗯。”
他语气很轻。
“不是要审吗?”
系统这时候才姗姗来迟地蹦出来:【宿主……您刚才操作过猛,现在主线温度严重上升。黎川短暂退出博弈流程。】
祁菁尘:“那他会回来吗?”
【他?】
系统声音像噎住了一下,【大概率会。】
【他……已经拿了你审讯资料回办公室了。手还在抖,嘴在抿,一副要写心理评估报告写到的样子。】
祁菁尘笑了一下,懒洋洋靠回椅背。
“别让他太辛苦,”他说,“他不是说我需要被审吗?”
“那就回来——继续审。”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
“我等他。”
监控摄像头的红灯一格格闪。
走廊尽头的金属长椅上,黎川坐着,后背紧贴冰冷墙面,一只手握着那瓶水。
水是冷的,但他手心还是出了汗。
他五指抵着瓶身,喉结滚动,像被什么灌进气管,一口气堵在那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像个刚逃出场外的观众,靠着墙壁喘着气,狼狈到整根神经都发紧。
“你不对劲。”
“我不对劲。、”
他自言自语。
同事匆匆走来,递了份档案:“组长说补了一份死者资料,优先级高 。”
“谁的?”
“没名字,只留了个编号。”
黎川低头翻开。
那页排版像被人硬塞进系统的,顶端打印着一行不属于任何警用编码的字符:
Observer-000.SW
他眼皮微跳。
回过神时,同事已经走远了。
他把夹子搁在桌面,刚准备站起,目光却扫到另一份卷宗。
封面写着:
祁菁尘 / 通缉级别:SS / 案件归属:特殊重案缉凶组 / 魂因调查编号 #003
他愣了一下。
“……特殊重案。”
这归类?
可祁菁尘,不是只是个普通的情杀案嫌疑人吗。
虽然复杂点、难缠点、爱撒娇点,但也就那样。
可这个标签看着不像他们刑侦系统会用的术语,更像是从别的部门调过来的卷宗。特别是那行“魂因调查编号”,他从没在任何警局流程里见过。
“什么意思……”
他低声嘀咕着翻开几页,看不太懂,只觉得排版也怪怪的。
不是常见格式,像从别的系统硬拷出来凑数的,文档角落甚至还残留着一行红字:“阅后销毁”。
评估项里没写犯罪动机、作案手法、证人证词,而是密密麻麻的另一类术语:
疑似具备精神诱导能力,意识掌控倾向强烈,需防诱导型误导反向陈述……
“……”
黎川蹙起眉,没继续往下读。
他只是把那份卷宗合上,放回原处。动作很轻。
——是他太累了吗,还是……
他摇了摇头,强行把注意力拽回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
那句“魂因编号”,像根钉一样,敲在了他脑子里。
动一下。
就疼。
像有什么东西,从脑海深处隐隐裂开了一条缝。
就在那缝隙张开的瞬间,一道声音轻飘飘地钻了出来——
“黎川”
不大,不带任何情绪,却本能地令人发怵。
像是从哪间空屋传出来的回音,低低的,沉沉的,像被反复说过很多遍,已经说到疲惫。
“黎川、”
“别过来……”
一前一后,在他脑海炸出清晰的痛觉。
像从水底窜出的气泡,又快又狠,像警告,也像告别。
“跑”
他猛地回头,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灯没闪,风没动,周围像从来就没有那个人的声音。
可那句话像高空坠物一样,砸进他脑子里,躲都躲不掉。
他盯着空气看了几秒,什么都没说,像是要把那点钝痛的异样活生生压进胸腔,塞进骨缝。
可腿已经先动了。
——转身!
抬脚,他快步跑回审讯室的走廊。
像是怕来不及。
像是怕那个人真就从这里消失了。
然后他推门进去了。
门“咔哒”一声转开的瞬间,黎川的心跳狠狠顿了一下。
他几乎是立刻抬眼扫向屋内。
祁菁尘呢。
祁菁尘还在。
还坐在原位,双眼惺忪地歪着身子,像是要睡着,手铐扣得松松垮垮。
那人没回头,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只随口问了句:
“你才回来啊。”
黎川站在门口,喉咙哽住,像刚从水里捞上来。
他本能地往前走了两步,眼睛死死盯着祁菁尘,像在确认这个人是不是还在呼吸,是不是还会说话。
祁菁尘却慢悠悠撑起桌面,歪头盯着他手里那瓶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
“……怎么还是冰的。”
那嗓音有点哑,说得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一样。
“我就猜到,你才不会给我烧。”
黎川没说话,眼神却轻轻垂了一瞬,把那瓶早就攥出印子的矿泉水“咔”地一声放回桌上。
祁菁尘低头,唇角微扬。
“好,”他说,“那就喝吧。”
黎川沉默几秒,才冷着脸坐下,把卷宗甩在桌上,动作比语气还硬:
“重新开始。”
“——流程要走完。”
祁菁尘听见这句,食指在那瓶水上轻轻转了一圈,懒洋洋地“嗯”了声,像是终于肯认真配合了。
可他没先谈案情。
反而眼神一转,盯着黎川,慢悠悠开口:
“小警官,你几岁进警校的?”
“十八?还是十九?”
黎川咬紧后槽牙:“十七。”
“好年轻啊。”
“没有。”
黎川下意识否认,语气不自然,像是被人当场扒了外套。他想了想,像要立刻撇清:
“我是提前入伍特招项目那批的,乔治亚预科,17岁进的警校体系。别看我年纪小,局子里没人比我考评分数高。调来哥谭之前在联调局,那边推荐的我。”
系统适时上线:【他在炫耀,建议宿主采取“表扬 肯定+情绪抚慰摸摸头 信息诱导”四连击。】
祁菁尘忍笑:“那这次案子,你是主动申请的?还是被调过来的?”
黎川严肃翻卷宗,好显得像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我是按流程走‘缉凶实习任务’,被派来协助重大通缉案。不是自己挑。”
“嗯。好厉害。”祁菁尘笑着点头。
系统:【恭喜宿主,黎川好感+10,是否解锁技能“语义忽悠扰动·黄化引导(β版)”?】
【俗称:把黑的白的都忽悠成黄的。】
【只要您再对他说三次‘我好怕’、两次‘你信我吗’,外加一次‘只有你能保护我’,他的精神防线就能原地投降。】
祁菁尘:“这也太强行降智了。”
【主要是他处。】
祁菁尘抿了口水:“行吧,那试试看。”
【友情提示:他已经开始下意识摸枪了。】
他一边慢吞吞地擦着手腕红痕,一边转头朝黎川开口:
“警官,我好怕。”
系统:【……草。】
黎川果然身体前倾了一点,下意识扶了下桌面,像是要站起来。
他脸绷得死紧,手指不受控地握紧了,还在嘴硬:“你少来这套。”
祁菁尘眨眨眼:“哪一套?”
“我说实话也不行吗?”
【您这一句再配个眼神,他就真被拐到您麻袋里了。】
祁菁尘抬眸,果断配了眼神——
经典晋江受“眼尾微微泛红、嘴角轻颤、像要哭又憋着”的三秒钟表演,甚至还带点害怕把水洒了的小动作。
系统:
【完了。】
【他已经思考要不要提前退休了】
“能不能把他也忽悠瘸了?”
【不能。】
【……但能把他忽悠心梗了,反过来他还谢谢您呢,乐。】
【就是您随便说点,比如‘水有点甜’,他脑子里就会冒出‘你是不是暗示我’。】
【你说‘我有点冷’,他会主动把外套脱了。】
【你说‘有你在我很安心’,他今晚就不睡了。】
祁菁尘若有所思:
“……好,我再试试看。”
他转头看向黎川,慢慢开口:
“水……有点甜。”
黎川笔尖一顿,手指轻微抖了一下。他目光有点慌,像被戳中了什么。
系统后方爆笑:【可以可以!他信了!他信了你往水里加糖了!】
祁菁尘继续慢悠悠:
“你们这水,不会也分‘温柔型’和‘强硬型’吧?”
“像你这种,是不是都比较……烈一点。”
黎川耳根微红,强行咬牙:“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
系统在后台疯了:【他把“水分类型”听成你在说他本人了!】
祁菁尘淡淡:“这技能不错,开着别关。”
黎川喉结动了下,没接话。
他只是避开祁菁尘的视线,低头翻开卷宗,想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没受影响:
“你和泷胤会的婚姻登记记录确认无误,持续三年,最后一次通话在他失踪前九小时。”
“对。”
祁菁尘答得干脆。
“内容呢?”黎川抬眼看他。
祁菁尘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
“我们在吵架。”
“吵什么?”
他眼神掠过桌上的水杯,语调淡淡:“他要我辞职,跟他搬回曼哈顿。我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
“我不想再爱他了。”祁菁尘微微一笑,眼神柔下来,“我腻了。”
“然后呢,见面又做了什么?”
“成年人之间的偶尔交流。”
“偶尔?”
“你怎么界定频率?”他反问,“一个晚上几次还是一次多少下?”
“你要问他把我绑在床上解皮带抽我多久,不如直接调我家的地热记录。”
那语气并不暧昧,却莫名让空气黏了一下。
黎川写字动作又停了:“那他之后联系你了吗?”
“没有。我先生向来都这么傲,不会在吵架后主动低头。”
祁菁尘说这话时眼神是低垂的,嘴角挂着一点点不明的笑,“他是我老公,你也是男人,你大概能理解,婚姻这种事,一旦一方开始沉默,另一方就只能做决定了。”
“你说你们见了面。”
黎川语气一如既往克制,“那之后,有没有发生冲突?”
“冲突?”
“我是说,”黎川语气绷紧,“你有没有试图挣脱。”
“挣脱什么?”
“他对你有没有过激行为?你有没有反抗?”
祁菁尘终于露出一点点笑意,又不怀好意,一字一顿地道:
“你知道的嘛,小警官——我骨架细,忍耐力一般。”
“那东西我自己肯定是拔不出来的……所以我也没挣扎。”
黎川眉头皱起:“什么东西?”
祁菁尘像是认真地在思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手铐环绕着细白的骨节,镣痕被袖口若隐若现遮住,他语气温温柔柔,又委屈又理直气壮:
“他按得太紧了,那我肯定无法自拔,只能……等他自己拔。”
说完还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垂眼一笑:
“当然,我说的是手铐。”
“你别紧张啊,小警官。”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黎川呼吸一顿,耳根“嗡”地炸了一下。
“系统,他是不是又快烧起来了?”
【我在他脑袋里装了热成像和心跳频谱。】
祁菁尘:“那现在读数多少?”
系统:【心跳106,判断功能轻度混乱中,肢体控制力下降3%,目前处于‘想骂你但找不到骂点’阶段。】
“啧……他好像又更想揍我了。”
系统:【但舍不得。】
对面,黎川像是终于理清了点什么,猛地直起身,往上拉高了制服领口。
可那扣子没系好,手却像在对峙什么炸弹似的,试了两次,才勉强把它扣上。
祁菁尘看着他的动作,忽然语气温柔起来:“要不要我帮你?”
黎川面无表情:“不用。”
“手有点抖哦。”
“我天生就手抖。”
“脸红了。”
“我天生就脸红。”
祁菁尘一脸理解:“……你是那种内热体质?”
黎川终于“砰”地一声站起来:“你到底讲不讲了!”
祁菁尘却忽然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你结过婚了吗,黎警官?”
这句话太突兀,黎川下意识答:
“……家里没催。”
“那你谈过恋爱吗?”
“……我没有空。”
他反应过来,立刻绷住:“这是调查需要?”
祁菁尘摇摇头,语气轻得像风吹书页:“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真的不了解婚姻关系的动态,还是……单纯没经验。”
黎川又翻到另一页记录,语气比刚刚更沉了一点:
“泷胤会先生坠海后,阿诺克斯·艾登也宣告出现在现场。根据通联记录,你与他在事发前十小时内有过三次通话,一次时长超过七分钟。”
祁菁尘没有立刻回应。
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但嘴角有一丝很轻的笑意。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我为什么在我丈夫死之后——马上就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了?”
黎川嗓子紧了紧,却还是维持着官腔:“我们只是想还原事实。”
“当然。”祁菁尘点头,语气温和,“那我就实话实说。”
祁菁尘语气忽然柔下来:“他是个坏小孩,我们从小关系很差,天天吵架。不过他很漂亮,眼睛很亮,笑的时候……”
系统顿了一下,爆了句粗口:【你哪来的记忆写实感啊?!你不是才穿进来八小时吗!】
祁菁尘:我自由发挥。
“他高中毕业就跑去中东管军火了,我们重逢是在泷胤会出差的时候,他来找我拿论文推荐信。后来、也不是刻意。”
“孤独的时候,人的界限会变得模糊。”
“他一贯情绪激烈,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我只是……安抚他一下。”
黎川喉结滚了滚:“安抚??”
他耳根烧得发烫,牙咬得死紧,冷冷地问:“你到底有没有心?你老公才死没几天,你就跟……跟人不清不楚?”
“他又不是你老公。”
祁菁尘轻轻一挑眉,“你这么气愤,是要替我守寡?”
“Knox有段时间……很喜欢我,喜欢得不像话。”
“但你已经结婚了。”
“是啊。”祁菁尘点点头,态度意外地坦然。
“所以我没让他搬进来,只让他偶尔来做饭、看剧、过夜——你知道,那种不会被邻居注意的关系。”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黎川脸一下红了。
他试图维持镇定:“你管这叫‘不会被注意’?”
祁菁尘看他一眼,眼神带点笑:
“那你希望我怎么称呼?非法同居?精神出轨?还是……道德瑕疵型遗属?”
黎川咬了咬牙:“你这样对你丈夫……”
“我知道。”
祁菁尘轻轻叹气,语气像忏悔却毫无歉意,“我也觉得不太好。”
“但那段时间他不在我身边,我们也长期分居,他甚至不愿听我讲课的录音。我体质很招脏东西,怕冷,家又没什么活人说话。阿诺克斯刚好在。”
他顿了顿,目光含笑:“你不会懂的,黎警官,你看起来……很单纯。”
黎川耳朵已经红到快要滴血。
他一句“我不单纯”刚到嘴边,又觉得说出来更羞耻,生生咽回去。
“说得好像你很委屈。”
“那我确实委屈啊。”
“因为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祁菁尘看着他:“一个是失去了两个爱人,一个是被指控为杀人的人。”
“我每天要面对的,是尸检报告,是财产冻结,是公众视线,还有你们审讯我时的眼神。”
“我真的很累了。”
这一句太软了,软得让黎川想咬住牙冷下去,可声音一出口却变得很低:
“……你要是无辜,就不该怕被问这些。”
“可我不是机器。”
祁菁尘声音温温的,“我会怕,我也会后悔。哪怕我做的一切都合理,我也还是会想,如果我早点告诉胤会我说的都是气话、早点接起那个电话,是不是他就不会……”
他没说完,像是哽住。
系统在脑子里幽幽开口:【你是不是快演不下去了。】
祁菁尘默默:“不是,我只是快笑出来了。”
“我太害怕了。”他说。
“我不想再失去一个人了。”
黎川喉咙动了动,喉咙有点发干。他有那么一瞬间会感觉自己像在审一个刚死了丈夫、被人误解的可怜遗孀。
“黎警官,你写得很认真,可是有几个地方错了。比如我和艾登的最后通话,并不在你们调出的那个时间段,而是在他‘消失’前六小时——我那边的记录是UTC 8,你们可能没换时区。”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换时区?”黎川喉咙紧绷。
“你刚刚第一眼看的是PDF转码文档。”祁菁尘眨了下眼,“那种排版格式,美国警署内部一般只在紧急翻译时使用。我猜你临时接了这个案子,对吧?”
“对不起、我……会继续努力的。”
祁菁尘:“……?”
“当然。”
祁菁尘侧身绕过他,步伐从容。
“希望你每一次调查,都能从怀疑开始,最终走向真相。”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巧地把笔还回黎川手边,温声叮嘱:
“你真的好可爱啊,小警官。”他说,“但下次请你练习好再来,不然你训我训着训着——”
“就好像,是我在训你了。”
椅子推开的声音很轻,黎川像被开水泼了一脸,一动不动地站着,脑子里只剩一句话:
……到底谁在审谁?
黎川这才反应过来,彻底脸红了:“我不是来听你讲情绪暗示课的。”
“那你来干嘛的?”
祁菁尘忽然凑近,呼吸压低,“来问我是不是个好坏好坏的贱人?是不是罪大恶极该关进来,好让你睡觉安稳一点?”
他忽而笑了,眼神却冷得出奇,把影子踩回脚下。
“你想把我按成凶手,是因为你不敢面对‘可能真正的凶手’是什么样的。”
“你宁愿我贪钱、沉溺欢爱、贪控制,也不愿承认——这两个人,也许死得根本不该你查。”
黎川手背青筋浮出。
祁菁尘语调忽然柔下来,像把刀插进心口后轻轻转了一下:
“你觉得我是坏人,对吧?”
“但你又找不到我哪里坏。”
“所以你才会一遍一遍叫我‘祁教授’……怕叫错了,被我纠正。”
黎川愣住。
祁菁尘像极了一朵刺人的曼珠沙华开到妖艳的瞬间,手腕上的束带哗啦一声响:
“你没输在逻辑上,黎警官。”
“你输在你太干净,而我刚好见过世界最脏的地方。”
他眼神很落寞:
“你真的,不该来的……”
“你现在是在玩文字游戏吗?”他咬牙,“还是在规避关键问题?”
“不是。”祁菁尘轻轻摇头,长睫微颤,“我只是……不想你难做。”
黎川被这句温柔说得脸一红。
“你是警察,我不该让你同情我。”他抬眼,语气一如既往温和,“这会让你在做结案报告的时候写得很挣扎。”
“你别试图影响我。”
“我没有。”
祁菁尘轻轻眨眼:“我只是……在跟你说实话。我真不想你为了一个陌生人为难,”
“可你说的每一句实话,听起来都像陷阱。”
“那是你太善良了。”他声音更低了,带点歉意,“善良的人才会怀疑‘是不是我不该对他起好感’。
“你是个好警察。”他轻声说,像是安慰,又像是放过,“我也……想尽量配合你查清楚所有事情。”
“只是……”他声音一顿,像是低落,“如果我真的没做错什么,你是不是会觉得这些天对我太不公平了?”
“小警官,我今天能早点回家吗?我女儿放学了。”
“嗯。”
黎川点头,然后下一秒,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那人把手铐解开。
祁菁尘离开他身边,淡淡香气飘过耳侧。不像香水,像纸张和雨味混合的冷气味。
“教授——”
他瞪着那双漂亮到危险的眼,却忽然想不起来自己原本要说的下一句是质问、还是叮嘱。
祁菁尘回头,眼里含着点惊讶:“嗯?”
他愣了一下,本想说“你不能离开哥谭”,却下意识改口了:
“……路上小心。”
祁菁尘轻轻笑了笑,眉眼一弯,像是看穿了什么。
“你也是。”
“谢谢你今天这么有礼貌,黎警官。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吼我的人。”
“我最喜欢像你这样有礼貌的年轻人了。”
然后他走了。
黎川攥紧拳头,搭在桌角站了半分钟,耳根仍然烫得像刚从训练营跑完五公里。
“……可我会继续调查你。”
“你喜欢查我就查呀,小警官。”
“你爱怎么查,就怎么查。但你要记得——”
“你越靠近真相,越会发现……你已经不想我有罪了。”
祁菁尘笑了,眉眼软得要命。
“到那时候,你会怎么选择呢?”
门口传来一声轻响。
“叮——”
电梯到了。
他推门。
黎川站在原地,看着门缓缓合上。片刻后,他猛地抬脚追了出去。
走廊那头,祁菁尘正按亮电梯。
金属门滑开,他先一步走了进去,步子依旧懒洋洋的。
可就在电梯门即将合拢前,他忽然转身,朝门外侧了下身——
回头,望了他一眼。
黎川咬咬牙,什么都没说。
然后,他跟了进去。
电梯门在他们身后,“咔哒”一声,缓缓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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