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珺便背道：“番椒，丛生白花，果俨似秃笔头，味辣色红，甚可观。”①

大家都挪过去，围着看那盆奇花异草，果然见那植物上开了一簇簇白花，又见有一些挂了果子，还是青色的，那果子形状便似那秃笔头似的。

大家便称奇了。元春便笑道：“可真是丛生白花，果俨似秃笔头。”

“味辣色红，又是何解？”贾珠问道。

见众人无解，柳湘莲说道：“等过一些天，就会变红了，也是辣的。”见大家都看他，他便继续解释道：“去年姑妈从广州送来的礼物便有几盆，姑妈说可以吃的。我见那色泽红艳，便偷尝一下，极辣。”

王子腾笑道：“门子送来说是观赏的奇花异草，是他见识浅了。既然称它番椒，可见是番邦来的货物。广州和西洋接触多了，风物开化，既然你亲戚在哪里，怪道你知道这些。姐儿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见王子腾问她，贾珺便道：“似是前朝名士高濂在《遵生八笺》写的，我家原是没有的，是林姑父送来的书。”

“果然是探花郎，家藏万卷。姐儿年龄虽小，见识却不浅。既然你这么爱书，以后府里有什么奇书了，便多抄录几册，也送给你了。”

贾珺爱书，她还“得寸进尺”的说道：“谢谢舅舅，若是舅舅得了什么残缺古书，也打发人喊我来看才是。不一定非是什么奇书。”

“好好，到时候让珠儿陪你过府就是。我不在家，就让你舅妈招待你无妨。我公务繁多，外甥女们得空多来陪陪你舅妈。”王子腾道。一席话说得众人开颜。

王子腾夫人觉得丈夫待自己一片真心，待王夫人一家更加贴心。王夫人觉得哥哥看重她的孩子们，哥哥会做官，膝下又无子，又让孩子们多来走动。

王夫人更加心动，觉得哥哥是拿孩子们当自个孩子教养了。她心里更加亲近哥哥，更是打定了主意让珠儿如父一般侍奉他舅舅。

元春替哥哥开心，哥哥读书痴，越发少了些机灵，又是被父亲好一通说道，一味的看书是书，看山是山的，跟在舅舅身边可以多长些见识，开阔些眼界。

又为珺姐儿开心，妹妹爱书，性子疏阔，府里丫鬟婆子的规矩多。王府主子少，事情变少，是个好去处。珺姐儿一来，瑛哥儿也必跟着，瑛哥儿面软脾性好，在府里待久了，愈发好说话了。舅舅官威大，下人也讲规矩。瑛哥儿也能多了解各府区别，心里也能有些主意。省得日后这个求情那个求情，便统统答应把错事揽在自己身上。

柳湘莲心里也开心，他日后也经常来府里请教，还能多多和他们来往。

“既然哥儿姐儿都喜欢这个，便带回家去，舅舅就等着你们多养出几盆送来呢。到时候，也不叫它什么番椒，便唤它辣椒。”

“辣椒，辣椒，既点了它的味道，又显出它的样态，是极好的称谓。”元春十足捧哏。

“能不能改名，就看你们能不能养出来了，可莫要糟蹋了它。”王夫人笑嗔道。

柳湘莲立即道：“去我家搬吧，我姑妈今年还会多送来几盆。我都送你们，就当是我的谢礼。”

贾瑛大手一挥，自信非凡：“不用，姐姐定能养出来。”已然是个姐姐十级吹。

说得众人都笑了。

王子腾派管家送走了柳湘莲，待又说些闲话，王夫人也告辞了。到了街市上，贾珺说要去史家的书铺买书。

元春笑她，“小孩家家的，也知道去书铺买书？多半是去史侯爷那里听来的。”

王夫人也道：“家里什么书没有，还要去书铺？”

不过谁也做不了贾珺的主，见她要去，便让她去了。贾珺既然去了，贾瑛也绝不会拉下。元春和王夫人便在车里看两个仙童一般的娃娃便双手一踹，谁都不爱，穿着小官靴，缓步慢行，一起走进了书铺。两人都笑了起来。

贾珠护着弟弟妹妹，进了书铺，却自个先迷了一本书，不知不觉，贾珺和贾瑛已经绕过了那片区域，去了另外的地方。

贾珺人小身量不够，垫着脚还没够着那本书，却见书被人抽走了，她抬头，就见一个比她大一些，好吧，还是比她高了许多的男孩抽走了那本书。

虽然他长得不差，贾珺也不会让人的。她讲理道：“是我先看到。”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会看这样的书？”那**岁的男孩惊奇道。“别是诓骗我，是替你哥哥买的吧。你说说看，这书谁写的？”

贾珺最讨厌被人看贬。她当初凭借一次官司成名，就被人说是蹭了朋友的名气。之后她为了好莱坞明星夫妇、外国王妃、政治要员，用连胜多次的“战绩”，让别人无话可说。

贾珺便道：“这是邵廷采所著之书，他师承黄宗羲，见解非凡，既是有名的理学大师，又懂兵法，献过兵略，去过西北，还在江南讲学多年。那你可知他生前为何单单出了这本书？”贾珺向来是有来有往，对方考她，她当然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也考他了。

那男孩想了想，还真不知道什么缘故。这个人也是海内名士，晚年也著述，不过写些弟子传之类的，没想到，居然写了这种一本奇怪之书，讲什么技艺之类的，实在不是他的风格。也是因为是本奇书，他才专程跑书铺自己来买的。

“那你是知道的？”男孩不怒反笑，脾气倒好。

见他不是“熊孩子”，贾珺倒是要好声好气解释了。史侯爷在给她的书信里说明了此番事情的始末。

哪成想，贾瑛却是个“护姐狂魔”，他十分骄傲的叉腰问道：“你可也有玉？”

男孩不明白，有些费解看这个同样相貌的孩童。

贾瑛见对方败了，便得意道：“你又没有玉，凭什么还和我姐姐饶舌？”

贾珠正读的入迷，恍惚见听到了妹妹说话，一惊，便闻声而来，先见对方的衣饰，后见到了对方的相貌，立即知道对方是谁。

“拜见北静王世子。”而后忙为弟弟妹妹致歉。贾珠又道：“他们人小，还请世子多多见谅。”

北静王世子水溶笑道：“怪道听他问有没有玉，荣国府生下一对龙凤胎，幼女握玉而生，男还抓周胭脂。”

“无知小儿的狂言，世子不要放在心上。”贾珠再次欠身道。

水溶道：“不妨事，他们才三岁。”

想到网络名言，贾珺回怼道：“你才三岁呢。”

贾瑛同款表情，紧跟着复制粘贴了姐姐的话。

①出自明代高濂：《遵生八笺》(1591年)：“番椒，丛生白花，果俨似秃笔头，味辣色红，甚可观。”

下章定小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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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你才三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