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殿内,才发现太子也到了。
旭昉先是按压住欣喜,与成亲王一起向太子元帝问过安之后,才开口道。
“父皇、太子哥哥,二皇兄找到了番薯!”他像个怀揣着好不容易得到的珍宝想向最爱的人献礼一样,脸上也带上了些期待与焦急。
一旁的魏宣在得了陛下示意后连忙步入殿中,接过了七皇子递过来的红盒子。
元帝刚与太子、丞相商量完应对之策,还起了争执,太子主战,左、右丞相也各执一词。
是否发兵,如何安排海关。这些都是大事儿,牵涉重大,先行按下不表。待明日早朝再议。
看着幼子虽然体弱但表情依然鲜活的样子,他心情也莫名好了许多。闻此,与成亲王差不多的想法,以为小馋猫终于找到了新奇之物。
“小馋猫这是吃惯了宫中的內庖不成,难道想让朕吩咐光禄寺帮你处理这新奇之物吗?”
见状,旭昉便有些急了,但还是条理清晰得想说服众人,他恨不得立马长大十岁来佐证自己的话语,而不是被当成稚童发言。
“父皇,儿臣阅览书籍众多,便在一本书上发现,上面写着‘番薯用处良多一亩收数十石……遍地传生,剪茎作种,今年一茎,次年便可种数百亩……可当米谷,凶年不能灾……用地少而利多,易于灌溉……根在深土,食苗至尽,尚能复生,虫蝗无所奈何’!”
这当然是他前世所看过的跟红薯有关的科普,但现在为了说服帝王,他也不得已为之。
果然,听到这,殿内众人无一侧目。元帝更是微微探出案前。
“此话可当真,是在哪本著作上所见?”当下,元帝就想去求证一番。
若是真的,那每年各州府饿死的百姓,前朝天灾**造成的百姓食不果腹,哀鸿遍野的惨象是不是可以大幅减少,甚至不复存在?
“儿臣…儿臣也记不清了,是在一本杂闻上所见。”
元帝、太子又心里又失望地叹了口气,果然,六岁稚童,即使早慧过人,又哪知万事呢。
见大家都不相信的样子,旭昉无法,只好利用自己年幼这一优势。
“父皇,皇兄,请给儿臣一月有余,支给儿臣几位农人一亩田地,给儿臣试试可好。”
他直接走到离自己最近的太子身边,就差没有握住太子哥哥的手言辞恳切了。
太子见幼弟如此坚持,也不忍心拒绝,倒是帮了幼弟一把。
现在幼童都喜欢正处在对什么事都好奇的时候,连他府上两位幼童也不时玩些“提傀儡”的小游戏。幼弟既然那么小就忧民所思,也是好事。
“父皇,儿臣在城郊有几亩良田,暂且还未作他用,就给七皇弟种这番薯吧。”
元帝其实也与太子所想大差不离。思虑一番便同意了。
“那旭昉可知种植之法?你自小身子弱,可不能借此跑出城外去玩哦。”实在是在其他皇子皇女小时候被他们以各种理由为借口溜出去玩太多次,小七身子差,他可不能任他胡来。
旭昉其实也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也没感到意外。而是请示了元帝后来到元帝案桌前,站在已经为他准备好的椅子上,提笔按着脑中的记忆便写了起来。
他现在还年幼,手腕力气不足,好在勤加练习的底子还在,写出的字不至于软趴趴,尚算工整。
““其(番薯)种也,不与五谷争地,凡瘠卤沙岗皆可以长。粪治之,则加大。天雨根益奋满。即大旱不粪治,亦不失径寸围……”
他再结合前世经验结合古代土地贫瘠写下了若干要点。
写好好交由元帝、太子、成亲王依次预览。元帝在不抱希望地看着幼子动笔到写完之后,震惊一直未停,太子、成亲王可能不知道,他本身就出自布衣,更是种过田地。
幼子所写无不暗含道理,细细思来,更是惊了几分。
太子、成亲王看完后也是大惊,即使他们不懂田间之事。但看完后,也被整个种植流程所惊。这可不是种着玩玩啊,这明显就是早有准备,心有沟壑啊!
大家都对此事更加重视了几分,元帝更是安排太子去找一些擅于耕种的老农,再从工部拨几个人去负责此事。更是派了自己一个心腹去跟进此事。
若此事可成,此功勋不亚于神农啊!
成亲王、太子也知此事若是可成事关重要,当即得令去准备了。
旭昉本来也打算告退回寝宫再偷偷把夹带的书还回文渊阁。
正打算向父皇告退时却被元帝一把抱上了腿。他只好坐在父皇怀里,抬起头,看着父亲。
见着父皇眼下青黑,就知晓父皇又没日没夜批奏本了。他只好心疼地伸出小手帮父皇揉揉穴位。当然是眼保健操的穴位。元帝也熟练地闭上了双眼。
现代那么大力推崇眼保健操也不无道理,现代所学的已经是根据古代的医学推拿、经络理论,再结合体育医疗综合而成的一种按摩法了。
“七皇子所制此法甚是好用,每每帮陛下按完,陛下也舒适不少,不少大臣都赞不绝口呢,太医院周院首世传针灸之术,对穴位研读颇深,见此法大呼精妙啊。”
见父子二人相处状态温馨,魏宣在旁就开始打趣。
果然元帝表情更为愉悦了些,也未责备他擅自开口。
按了一小会儿,元帝就舍不得幼子使力了,便要停下。
“也该到昉儿用药的时候了吧,御药房备好了吗?”
“回禀陛下,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传上来了。”
旭昉见状立马就想跑,可他那小身板哪是元帝的对手,果然连腿也没下的了,就被元帝又按回去了。
没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药就端上来了。还没到面前来,他的脸就皱成一团了,浑身透露出抗拒。
元帝见着好笑,宫女本来打算前来喂药,都被元帝挥退。亲手拿起药碗,一勺子就递到他嘴边了。但他就是死不开口。直往元帝怀里躲,元帝在他身体方面可从不惯着他,当即把他从怀里挖出来。
“良药苦口,你的身体可要好好调养。不喝的话以后每天只能去文渊阁一个时辰了。”
旭昉睁着大大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冷酷无情地帝王,不敢相信刚刚还温柔得抱着他的父皇,怎么现在如此残忍。
不是他不想喝,而是真的对于来自现代很少接触过中药的人,去接受一个苦的要死的黑乎乎的药,他不行啊。
真·冷酷帝皇面对幼子的可爱攻势不为所动,其实在心里软的不行,其实因为药苦的原因,御药房已经对药房几经改进了,已经比初始口感好多了,但看着幼子每次痛苦的样子,甚至也尝了尝,觉得完全可以接受。但要幼子哪怕吃一点苦,他也还是不忍心。
但还是身子要紧,他也只能每次催着他把药用完,看来还得催催御药房再改进改进了。
旭昉眼看父皇不为所动,只能委委屈屈把嘴张开了一条小缝,元帝立马喂进去。喂了几口旭昉就受不了,这样岂不是慢刀子割肉。便端起碗吨吨吨了。
喝完之后苦的泪都要出来了,嘴里又立马喂了一颗蜜饯。连吃好几个蜜饯,他才缓了过来。
喝完之后便气鼓鼓得要起身告退了,元帝连忙搂住哄。旭昉双手交叉,面对元帝的温言软语完全不为所动,他现在已经是钮钴禄·旭昉了!
“朕进来忧危积心,务有益于民,然成亲王此次闽地发现倭患日益猖獗。丞相们各执一词,太子主张发兵,但国库空虚海事力量还有待训练,qie官军逐捕,往往乏舟不能追击。百姓经战乱二十余年,生灵涂炭,现在重要的是休养生息。区区小国若是再过几年,哪叫倭寇渡江涯,又何来此忧?”
元帝其实也只是想转移幼子的注意,但是说着说着也不免真带上几分忧思。他也不在意稚童是否能听懂,自顾自的说道。
“且倭国区区小国,岂敌大兴?发兵弹丸之地,得不偿失。然闽地百姓不堪其扰,倭寇烧杀抢掠、手段残忍,不堪为人!朕又岂能弃闽地百姓不顾?然倭寇患乱,为保沿海百姓,朕已在思索是否关闭海口。”
说着说着元帝又叹了口气。
“朕欲遣派使者,出使倭国,带去朕的旨意,若他们愿意臣服大兴,就奉表来朝;若是不愿意但凡再有下次侵扰,朕必当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不识好歹!”
关闭海口?万万不行啊??深感闭关所国的害处,但如今统治者大多认为国土之大,对其他国家不屑一顾,缺乏认知。
旭昉察觉到元帝气的胸膛都略微起伏,结合史料,思索了一番。
“父皇,儿臣观史书记载,前朝在两次讨伐倭国未国后,与倭国不来往久矣,近日又为何倭寇日益猖獗呢?可是倭国国内出了内乱所致?如果内乱,我们岂不是可以兵不血刃?”
被幼子如此一说,元帝也反应过来,之前他们一直未把弹丸小国放在眼里,也没去想过这个问题,如今昉儿一问,方才意识到。
若是倭国内乱,何不趁派遣使者的同时,再暗自遣送一队军队扮作商队前去打探,也可以在其中插入若干细作。若是可以兵不血刃,解决掉民众之灾岂不更妙?
还未等元帝在脑中把安排都做好,只听幼子又开口道。
“父皇,海口不可禁,靠海吃海,若禁海,沿海百姓也会深受其扰。就像木匠,如果我们不让他们伐木,那木匠如何存活?”
幼子说的也颇有道理,元帝慢慢思忖,心里也有了成算。想清楚之后对幼子的聪慧更加惊奇不已。
生而知之,莫过于此啊。
“提傀儡”,就是木偶戏。木偶玩具在中国发展也源远流长。不少西汉时期的遗址里,有玩具木偶出土。不过当时的木偶,制作还比较粗糙。而万历百子衣上的明代木偶,制作已经相当精良,画面里的小朋友坐在板凳上,提着丝线操纵着一个木偶,做着各种有趣的表演。旁边另一个小朋友坐在地上,手持口琴准备伴奏,一派沉浸其中的姿态。“提傀儡”的游戏,在明代许多小说笔记里,更是常露面的熟脸。诸如邱浚、王阳明等明代文化名人们,童年时都非常喜欢玩这个游戏,多少天马行空的创造力,或许正是从中萌芽。
闭关锁国的危害想必大家都懂,但当时对明清来说,其实除了统治者盲目自大以外也有很多现实的原因,比如海防体系不足呀,别说兵了,连船都没几艘。元代元顺帝其实发兵过倭国,但遇见两次大风暴几乎造成全军覆没。但是统治者也都觉得区区小国不足为患。作为我们来说,肯定知道他后患无穷。所以要解决掉他,岂不是趁他病,要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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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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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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