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旭昉反应过来,守在外面的宫侍已经去传话了,道是七皇子请见。
旭昉就听见御书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接着就得了应允可以进去。
他走得缓慢,虽然现在已经可以下榻走动了,但是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还是会牵扯到伤口,这次回宫也是缠着母后说了许久,梁后也考虑到宫中的条件好上许多,又把马车重新布置了一番,才跟着回宫来。尽管这样,本来回到宫中的时常也拉长了一倍还多,可以看出为了让他减少颠簸,马车行驶的有多慢。
他一回到宫中,就耐不住性子,脑中都是元帝那日的神色,又想着棉纺织机已经投入生产了,就想带着这个好消息,让父皇开心开心。
他才刚走到御书房门口,太子就走了过来。太子如今已至而立之年,身为皇储多年,也深受元帝影响,浑身透出不怒自威的感觉,但偏偏气质又温润无比,透着上位者的宽容与尊贵。
旭昉就见太子哥哥朝他走过来,他刚想先像太子问安,整个人就腾空了。
“皇兄……”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太子抱着进去了。而且太子哥哥动作又特别细致,这样突然抱起他,动作也均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口,他被大皇兄抱在怀里,只觉得十分稳当,连大皇兄走起来,他都没感觉到什么颠簸。
太子看向旭昉的神色都带着些许的慈爱。
“小七今个儿回宫也没派人去端本宫说上一声,我与你嫂嫂还寻了能工巧匠打算给你造个稳当点的马车,这样你回来养伤也不会太过颠簸。你的几个侄子、侄女上次回去之后,一直嚷嚷着要再去找你呢。就连泓景这个素来让我省心的,上次都打算偷溜出去找你。可被你嫂嫂好一顿教训。”
旭昉感动地抱了抱自己的哥哥,听见连泓景都做出这般举动,诧异的同时,又觉得暖心。想到那个小小年纪,看起来就跟个老古板样的大侄子,这会儿竟是也做了他这个年纪该做的举动,好笑的同时也带上了欣慰。
太子就看着弟弟脸上也带上了慈爱的神色。
太子:“……?”
进殿之后,还未等他从大皇兄的怀里下来给元帝请安,就被元帝免了,太子就将他放到了御书房内他之前一直专属的软榻上。他一坐上去,就发现软榻以前也不太一样了,柔软暖和的许多。旁边还多了小案桌。
他一脸疑惑地看向元帝,元帝脸上早不像刚刚面带怒气的样子,见到幼子前来,神色缓和了许多。
“你不是最喜欢赖在父皇这吗?真拿你没办法。这会儿你又是受了大罪,朕便让他们改了改这软榻,你日后躺着也舒服些。这案桌也可以放些你喜欢的吃食。”他往旁边一看,魏宣便懂了陛下的意思,开始给身边人交待起来。
旭昉刚想感谢父皇,就看见父皇的脸色又带上了不满。
“怎么今日回宫也没派人说一声?你身体已经好到能够到处跑了?”
旭昉知道父皇是担心自己的身体,连忙解释道。
“父皇这几日太忙了,小七就不想打扰父皇。太医们已经说是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正好母后今日回宫,我就缠着母后回来了。小七在宫外呆了那么久,也想回宫了。”
果然,听见他这么说,元帝的脸色总算好上了许多。
“好了,旭祚,刚刚朕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且下去办吧。”
太子正想说话,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儿臣领命。”
旭昉想到刚刚听到的话,就忍不住了。
“父皇,为什么要废掉中书省?”前世受过教育,知道历史走向的他自然知道废掉丞相之后皇权将会进一步加强,**性也会达到另一个巅峰。前世的受到教育的各种耳濡目染之下,他是无法理解和接受整个国家的发展由个人意志所统领的,所以才不管不顾地问了出来。
问完之后,他心中就有些惴惴不安,想到父皇不仅是他的父亲,却也是大兴的君王。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不是惹父皇发怒吗?但他却没有感到后悔,反而是一脸执着地看向元帝。
元帝看向幼子,没有像太子和旭昉想的那样发怒,而是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小七,你可知前朝为何走上绝路?”
旭昉多年来也接受了皇室教育,自然会学到以史为鉴的各种事情,想也没想就回道。
“前朝对百姓强征暴税,致使民不聊生,才走到了自取灭亡之路。”
“那你可知,当时的情况已经不是前朝帝王能掌控得了,就算他想改变,也有心无力,奸臣当道,丞相把权。一步步葬送百年基业。如今左相所做之事,与历史重演有何区别?你也有名师教导,想必也知道史上几代帝王,有多少是被丞相把权,奸臣当道!甚至窃取正道大统!朕又如何放心下来,将这偌大的权力交给这些狼心狗肺之人的手里!”
旭昉听到这番话之后,都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想的一直都是将今世与前世相比,不能接受所有接受权力过于集中,但被元帝这样一问,他一时又找不到理由反驳。
“……父皇,并不是所有丞相都如费相这般,史上还出现了很多君臣相宜的例子,就因为这个废除中书省,是不是太过偏激。”他心一快,就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而且父皇,如果仅仅是因为害怕大权旁落而废除了协理政事的中书省,那整个大兴的一切事务都要由父皇一一过目,父皇为了大兴已经殚精竭虑,若是到了所有事物都由一人独揽的地步,父皇又如何保证有足够的精力去做好。”他说到后面,甚至带上了诘问的意思。
元帝听了这话,横眉冷竖,就要发火。但看着幼子苍白的面色,因为伤势过重调养了多日下来,比以往还有瘦小的身子。他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只是幼子无状。
“整个大兴都是朕的,自是要由朕说得算,从上到下均要在朕掌控之中,哪轮得到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对朕指手画脚!中书省所在一日,朕的政策下达还要受中书制约,这又算得上哪门子的朕的江山!只有废掉中书省,才是一劳永逸之道。史上分权之下,那些早亡的朝代,血淋淋的历史,你都看不见吗?朕请名家大儒是教你学史明理,不是让你站在中书一面,指责朕!”
旭祚连忙拉住弟弟,要他莫要多说。但旭昉激动之下,直接就跟元帝呛起来了。
“父皇体恤百姓,精力旺盛。太子哥哥也继承了父皇意志,泓景也是儿臣看着长大的,自是相信大兴会在父皇、皇兄带领下越来越好,但万一之后出了一位昏庸的子孙,难道要让整个大兴,让所有百姓,因为没人束缚昏庸的君主,而为这样的后果买单吗?”
旭祚是越听越心惊,小七如何会说出此等大不敬之语。他想拉住弟弟,强行让弟弟不再说话,但又担心动作幅度太大,反而牵扯到小七伤口,只能一脸担心,紧皱着眉头对小七摇头。
旭昉和元帝呛上几句,热血上涌,根本没有注意到太子哥哥的动作。
果然,元帝听了这话后,当即从案桌后走过来,手上拿着记录着费相所行之事的册子,气急之下,直接就甩向了幼子。要不是站在旁边的旭祚手快,接住了,这个带着不小力道的册子,都得让现在的旭昉好生喝上一壶。
元帝甩出册子之后,心里也有些后悔,想着自己跟幼童较什么劲。小七伤还没好,要是被这一砸,指不定得砸出什么好歹,见太子接过册子之后,他才在心中松了口气,但还是怒不可遏地道。
“你看看,这就是费相所做!”
旭昉被刚刚甩过来册子的力道带起来的厉风一惊,面色更加发白了许多,但他还是接过了册子,一点一点看了起来。
他是越看越心惊,费相在位这么多年,有些事甚至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甚至密通大宁,以图谋逆……
但他对元帝的做法还是不能苟同,又想到近来发生的事,他语气之中甚至带上了一点失望。
“父皇……费相……这么多年所做之事,您真是半点不知吗?还有右相因为使臣一事,开始势微。这些,您真的半点不知吗?还有……二皇兄在边塞突然声名鹊起。您也……半点不知吗?”他不顾太子哥哥已经伸出手想要捂住他嘴边的举动,他闪过,因为动作幅度大了一些,让他痛的眉头也紧皱了起来,但是他咬牙忍住,继续道。
“还是这些您都知道?甚至有父皇的手笔?这么多年来,您没有放纵吗?难道没有一点是放纵左相行事越发狂妄,直到……有了可以将他置之死地的证据!甚至,有了还不够,如此多的罪状下来,整个朝廷都得被血洗,父皇,儿臣回来的时候,路过几名大臣府上,就听见里面哀声一片啊!这般争权,又与百姓何益?受苦的难道不是被这些奸臣所害之平民?”
元帝听的气血上涌,额上青筋暴起,双目圆瞪,嘴唇都被气的有些发颤。他一脚踹翻旭昉面前的小案桌,声音如同惊雷。
“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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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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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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