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季言真的动摇了，他想像戚初期望的那般，低下头来软声软气地道个歉，这事的错本就在他。

但事情都发展到如此境地了，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循着任务要求去完成。

此时，扰人的声音却在脑中回响。

【宿主，坚持住绝不认错！】

季言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你别原谅我了。”

难过吗？骂我吧。我把对你而言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毁了，你应该生气才对。

其实季言心里没底，他实在看不懂戚初，对方总是会做出与他预测相反的事，明明处处不合理，可戚初真就这么做了。

“你在试探我的底线吗？”戚初冷眼看着他，自嘲地笑了笑。

季言没回答，只是反问：“你不生气吗？衣服真白，还洗得干净吗?”

他故意把话说得毫不在乎，没有听出一点愧疚，他心里暗暗地想自己真是一个恶劣的人。

然后他又想戚初也会这么觉得吗？

戚初低眸看了一眼那件满是污渍的衣服，一秒后才把目光放到膝盖上的那只手上，他沉吟片刻，轻抚上季言的手腕，轻轻拿起，推到一边。

冰凉的触感激得季言一激灵，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方才光顾着说话，忘记把手从戚初身上拿开了。

他有些难堪地抿了下唇，把手背到身后，腿蹲得有些麻了，他像戚初一样坐在地上，往后仰去，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不料，下一秒戚初凑过来，那双不含任何情绪的双眸扫视了一下季言的脸。

“我有那么一瞬间是生气的，但仔细想想一点都不值得，没必要和你生气。”他语气平缓地开口道。

不值得，这话说得没错，季言嘴上不开口，心里却在默默认同。

这才是戚初，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产生强烈的情绪，他总是淡淡地看着身边的人，会对别人笑，但不知道这个笑是否发自内心。

季言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想激起他对自己的怒气根本没用，他不会在别人身上花费过多的情绪。

算了，放弃了，不想再纠缠下去。他心里刚起了这个念头，那道机械声阴魂不散般试图阻止。

【宿——】

季言：别宿了，闭嘴。

脑内交流结束后，季言轻轻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抱歉。”他低头，神情晦暗，“衣服，我赔你一件。”

“不用了，这衣服挺贵，你不是经济紧缺?”

没有起伏的语气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扎在他身上，季言感到更难堪了。

说多错多，他干脆闭嘴。

“叮咚——”

诡异地安静了几秒后，门铃声响起。

季言悄悄松了一口气，想是救星到来一般，连忙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我去开个门。”

“可能是送钥匙来了。”戚闷声说道。

想到终于可以不用和戚初共处一室，他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一开门，一道重力挂在了他身上，季言一阵头痛，原来是江铭。

对方紧紧把他搂住，手掌重重在他后背拍了几下，这几下感觉要把他的骨头给拍折。

他不悦地皱眉撇过头，手撑住江铭的肩膀，一把将他推开了。

“什么事?”

“我有认识的人住这，刚好想起你，就顺便来给你送剧本了。”

这小区有什么魔力吗，怎么都扎堆住这，季言暗想。

说完，江铭将一不厚不薄的剧本对着季言胸口拍了两下，季言瞳孔一紧，低头接住了。

刚想翻开看看，江铭就注意到了身后的戚初。

他面部神情骤然一变，情绪变得及其复杂，附身凑到季言耳边悄声说道：“靠了！戚初怎么会在这。”

“别管。”季言低声暗道。

但不知道戚初什么时候来到了季言身后，他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人贴得紧密的动作，勾起嘴角问道：“你们关系很好吗?”

季言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回答：“还……”

刚发出一个音，就被江铭抢去了话语。

“好得很！”

季言沉默不语，他深感疲惫，随江铭说去。

“你们认识很久了?”

“还行吧，我们是共患难的关系，哪能用时间来衡量！”

“那应该不长，我猜测关系一般。”

“可他很依赖我。”

“谁说的?他?”戚初转头瞥了季言一眼。

“事实，他不说我也能感受到！”

季言无可奈何地朝江铭看去，满脸质疑，谁给江铭的自信，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从来没依赖过任何人，但季言现在懒得反驳，只能随他说去，祈求赶紧说完结束这一切。

“没感觉到。”戚初喃喃说了几个字。

江铭隔得远没听清，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见戚初不打算继续开口，他主动搭话，“戚初，你怎么会在这?今天不工作吗？你们团平时挺忙的吧。”

“蹭饭，休息，还行。”

戚初神情淡淡地回复了江铭的疑问。

“季言的厨艺挺好的。”江铭扬起微笑，然后拿着手机看了两眼。

季言懵了一瞬，他好像没给江铭下过厨吧。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江铭已经凑到了他耳边，距离近到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股温热的气息。

“剧本你好好看，死都别让戚初看见。”

说着，朝戚初打了个招呼，“有事先走了。”

戚初微笑点头。

“你们什么关系?”

江铭刚走，戚初就蹦出这么一句话。

“你刚刚听到的，我很依赖他，他是我很好的朋友。”季言手里抓紧剧本，他明明可以只说朋友，但不知为何，却下意识说出了超出实际关系的亲密感。

“季言，你弄脏了我很重要的衣服，我现在暂时不想原谅你了。”

戚初转身拿起那件被弄脏的衣物，紧紧攥在手中，他的眼尾缓缓浮现起一抹红，那双眼眸眼神冰冷冷的，看得季言心脏隐隐作痛，浑身僵住片刻。

“我有点不喜欢你了。”戚初说。

“那我挺开心的。”季言下意识呛他。

“季言，你是真的没有心。”他语气突然发狠。

【任务成功，戚初怒气持续长达七分钟。】

啥?这也行?

五分钟?他们两分钟前才开始争论的，那戚初是什么时候开始生气的?

戚初略过他身旁，径直朝门口走去。

季言无言，装作不在意，扭头朝沙发看去，发现了他随手丢在那的本子。

这本子，是戚初帮他找到的。

他拿起来前后翻了翻，仔细看了眼封面。

戚初的背影逐渐离他远去，在他的手握住门把的那一刻，季言叫住了他。

“这东西，怎么到你那去的?”他扬起那只拿着本子的手，询问道。

戚初听到声音后转过身来，冷着脸打趣道：“你不是认为我偷的吗?”

想起不久前说的话，季言脸庞发烫，他当时说得很认真吗？

“开个玩笑，我想知道，告诉我吧。”他极为诚恳地扬起微笑，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亮晶晶的。

“等会给你发个视频。”

话落，开门，“砰——”一声，将戚初的身影彻底隔离在外。

季言坐在沙发上，看了那个本子许久，在戚初还未发来视频之前，他并不打算打开这个本子。

等得累了，他才突然想起系统说的奖励，任务前说得神神秘秘，他倒要看看这奖励究竟有多奇葩。

季言：000我的奖励还没发放。

000：【下一次任务不需要你来完成。】

季言：那是谁?

000：【可以是任何人，他完成了你获得奖励，失败了你也不用接受惩罚。】

季言点点头，极为满意：总算不是令人心埂的回答了。

静静坐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亮起，他低头解锁。

看见了戚初发过来的一个视频。

画面上清楚地呈现着当时所发生的一切，他家的猫出现在了戚初家的客厅。

季言气血上涌，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找到猫影。

他隐约能推测出猫应该是从自家阳台一跃跳到了戚初家的阳台。

只见那道黑色的猫影踏着轻盈的步伐在戚初家游荡，而嘴里还叼着一本子，就是季言找了很久最后由戚初送上门来的本子。

视频不长，短短两分钟就结束了，总之偷走本子的罪魁祸首就是季言自己的猫。

季言沉下心来，没有立刻去和猫追究，他将本子随意翻动。

诡异，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日记。

本子内页有残缺的痕迹，有几页不见了，他突然想起来猫打碎镜子的那天，也是一模一样的纸。

颜色正确，纸质正确，大致可以确定前几天在镜子发现的那几张破碎的纸是从这上面撕下来的。

但是字迹还是同一个人，季言自己的。

绝不可能是仿的字迹，他自己写了这么多年的字，很清楚且熟悉每一笔一划的走向，模仿是不可能仿到如此逼真的。

上回他猜测是系统给的线索，虽然半真半假，但他也在说服自己去相信这就是剧情提示。

但现在他承认自己还是动摇了，因为太不合理，为什么要使用宿主的字迹，仔细想想其实没理由这么做。

要真是主角写的，用他们本身的字迹是理所当然的，不必这么弯弯绕绕，以此迷惑季言，扰乱他的思绪。

季言：000我是不是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000：【你忘记的都是不重要的。】

季言闻言笑了一声，目光无神地盯着窗外，好似呆愣住了一般，手指却不知痛般掐紧虎口处，直至泛红发疼都没有松开。

季言：满口胡话。

系统感受到了宿主不对劲的情绪，季言静静地将目光转移到那个本子上，两者都默契地不再开口。

没犹豫多久，他松开了掐在虎口上紧绷的手指，翻开了尘旧的封面。

翻了几页他才发觉不对劲，日期没有年份，日记也衔接不上，一个字总结就是，乱。

7月15日晴

每天都像变.态一样窥视他

3月8日

我一直都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绪，很难想象对外人展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一直如此，隐藏惯了，他们便摸不透我，看不清我，害怕我，不敢靠近我。

不靠近是对的，我本就不是一个好人。

8月5日多云

猫的舌头有倒刺，舔舐人类的皮肤会感到有刺痛感……

想试试

8月16日晴

为什么要难过，不是还有我吗?

11月26日雨

真冷啊，晦暗的天空使人喘不过气，雨下个不停，他也哭个不停。

6月15日

循规蹈矩了这么久，很想走点不一样的道路，直到他的出现，他告诉我做点自己喜欢的，前提是在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

用得着他说吗?

好吧，听他的。

9月3日

谁愿意将身处泥潭中的我拉出来，我就把自己全身心献给他……

——

骗人的，我给不了。

猜猜日记是谁写的?（一脸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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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