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宗地处北域燕平山、燕支山附近，换句话说过了那两座连着的山，就是上元宗大门了。

经过一路姜慎仪和那位上元宗弟子交谈，玉见心知道了那人姓苏，名正倾，是上元宗大长老、池明仙君卿留灵二弟子。

池明仙君，和她灵霞宗中连净云之号池华仙君仅一字之差，因为这个两人常被比较。然后就会发现，这俩在各自门派中地位相仿，所修路线相仿，甚至连用此号的时间也差不多。

很多不明所以之人便觉得，这两人挺像啊。但知道的都清楚，两人除了称号以外没多少像的。

之所以想到这，很大原因是因为几年前奚漘那事时，卿留灵正是当时那镇压人之一。

而她当时替师父给宁副宗主递东西，正好就在中心范围，要不是副宗主当机立断给了她一下子，把她挪到千里之外，她都不知道会在医室躺多久。

要知道，这可是需要数个大能才镇压下的强度！

都快吓死她了！

被挪出去后，玉见心想都没想直接去了韵律峰。

“师父大事不好，那边出事了！”

回到韵律峰后，玉见心如此道。

许莺声问：“那吕苦颜怎样了？”

“……和其他仙君在一起镇压那物。”

“那我过去瞧瞧。”许莺声说道。

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玉见心想说，师父，你好像并不怎么擅长这些，去了也没多少用啊。

没等她想出委婉些的说辞，许莺声就回来了，脸色不是很好。

“见心，你现在如何？”

重新联系上师父，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玉见心从回忆中出来，对通讯符说：“弟子无恙，不知师父近来可好？”

“一切如常，情况我都知道了，记得替我向池明问好。”

师徒二人又说了些别的，玉见心挂断了通讯符，充当带路弟子的苏正倾引着他们一行人去向客房，这时行到段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苏正倾说：“这边近些。”

几人闻言便去了，

道路左右栽着什么花，明明该是花谢结果的月份，这里大多已经盛开。一行人虽各有心事，没心思欣赏这些，但一路上幽香袭人，离了那段路也身上还稍有残留，直到从此远去，到了客房，苏正倾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走了。

客房挺宽敞，布置精巧，玉见心坐到床边，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窗外的西府海棠。

这段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前几天怕姜慎仪解得不好，直到今天心里才平缓了些，此时看向窗外，刚才没仔细看到的海棠展露一角，树态峭立，明媚娇艳，如晓天明霞，构成一幅美景。

看着此景，感觉心境也平了许多。

成林的海棠树那，已经不是赏花的时节，花同当时为衬的叶一齐化作春泥，融入泥土之中了。

不过站着的三位没在意这些，连净云靠在一棵树前，打量了几下眼前的男子，由衷说道：

“师弟，今天不披麻戴孝了？”

尘纷今日穿了件浅蓝浅到近白的长袍，面如冠玉，行动间自有出尘意。师兄问起来，他道：“你是没事了？”

连净云道：“暂时没有，不过说起来，很长时间都没去这了。”

说着向树梢看去，吕苦颜闻言也看了过去，果实累累，仿佛生辉，虽无盛开是时的诗情画意，却多了份充实，和秋天特有的丰收喜悦。

每每提到海棠花落，仿佛就是物是人非了，可看到一串串果实时，却觉得这是个暖色的结局。

海棠花虽落，枝上果累累，那便够了，花落不必是落寞，也可以是别的什么。

刚才和尘纷提了提剑息峰继承人的事，现在人选有三，姜慎仪、奚漘、陶盈。

其中姜慎仪和奚漘最有可能是下一任，前者峰主亲传天资绝顶，后者更是主角。而陶盈，本意也不是让他接班，而是看出他有进入剑碑深造的资质，就安排上了，算是增加实力。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吕苦颜说着，折了一枝条，转头就走。

吕苦颜走后，连净云本也要去玉水岛一趟，想起来还有件事要和尘纷说一声。

“还有一事，能否侧耳倾听？”

“何事？”尘纷问。

连净云靠近了些，对尘纷说：“你能起开点吗？这里预备改种梅树，这些移到别处。”

说着，连净云摘下一颗海红果吃下，口味酸甜，咽下后，口中留有余味，他问尘纷：“你能帮下忙摘几个吗？我想着这可以用这泡酒。”

以为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说的尘纷：“……”

连净云接着说：“移栽是练台的主意，想法倒是不错，这儿没了树其实挺宽阔的，种上别的也不觉得突兀。”

尘纷闻言，想到了什么，却只道：“倒是。”

“事实上，他早想这么做了，大师兄出事之前。”连净云说着，陷入了回忆。

他们那一辈里，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薛练台了，他入门较早，其他人还引气入体时他就已经是南境小有名气的器修了。

双方师父关系一般，一开始也不过平平，直到一次去秘境历练，那次之后，两人关系渐好，而吕苦颜许莺声两人却隐隐有交恶迹象，直到如今。

……至于后来，不提也罢。

一时间寂静无声。连净云在想过去的事，尘纷因为连净云说的也在想，只是他在想前世和奚漘的事情。

不同的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海棠花正繁，夜空无繁星，只余一轮皎洁明月，圆如银盘。已是成年人模样的奚漘阴沉着脸，在他耳边低语：“师尊，你说这事，徒儿究竟该如何？”

声音冰冷，不复当年，却见那人自嘲一笑，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身影没落。

然后，他闻到附近传来一种奇怪的味道，说难闻却有些上头，说香又不搭边，味道越来越近。

两人看去，只见白瞳黑发的蓝衣少年双臂挽树，见了他俩微微一笑，如沐春风，不是奚陌年又是谁？

奚陌年之后又有几个和他同样服制的弟子，或和他一样扛着树，或将海棠树连根拔起。

“二位许久不见。”奚陌年笑道，正将树栽到刚才两人说话的地方，原来那棵海棠树被其他人移到别处去了。

两人闻言移了下位，连净云看那棵高耸入云的大树，说：“这么快吗？不过这好像不是梅树。”

奚陌年栽的是一种专门用来得到灵木的树，和薛练台预备种的月梅没有半点关系。

“这个啊，薛长老和吕峰主一致认为这个提案不好，让我们栽这些。”奚陌年说道。

奚漘去剑碑后，奚陌年又无事可做了，身份又有些特殊，宁端合安排了个内门长老的闲职，平时没什么事要做。

人一闲就容易出事，奚陌年在被困魂旗前也不过是个年轻人，虽然走了这么一遭，但还是个坐不住的性子。

没什么事的奚陌年在几人打算略微翻新一下宗门后提出去帮忙，因为不是什么大事，几人就允了。

连净云循味望去，抬头，只见不远处那棵树上面结着外壳满是刺、里面金黄的东西，想起吕苦颜管这个叫榴莲。

“榴莲，流连忘返吗？倒是贴切。”薛玉台边吃边说，丝毫不顾及深皱眉头的几人。

连净云封住了自己嗅觉，尘纷和薛练台也是，许莺声虽然没封，但没动。

吕苦颜同许莺声，薛玉台其实没吃多少，因为要赶路，她把剩下的都放进储物袋了，那个原本预计装天材地宝的新储物袋。

一行人继续赶路，尘纷问吕苦颜：“现在玄石有多少？”

吕苦颜：“算上刚才那个，九十六。”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你们准备好了没？”

“大师兄他们呢？”薛玉台问道。

吕苦颜回她：“在蓦回崖那边，他说在终点汇合。”

之后，一行人整装待发，一路击退无数试图抢夺玄石的敌人，来到了终点，即半夷山脉的另一头。

“灵霞宗，一百五十七玄石，名列第一。”

作为代表的大师兄一身灵霞宗亲传弟子服饰，在接受榜首的领奖。

台下前座，连净云问旁边俊美的白衣少年“：“练台，这是？”

薛练台笑着对他介绍：“在瑕池那折的月梅，以后要是可以的话就在宗门种上一些好了，据说这还能入药……”

“种那有什么用？还不如种点别的，比如这个。”

薛练台旁边的薛玉台不知何时将榴莲果肉拿出来了，这次没闻到味儿，应该是用灵力做了些处理。

不过，话说回来……

“半夷山脉有这种东西？以前怎么没看有书籍记载？”

回宗路上，和同门闲聊的大师兄问，吕苦颜表情有些尴尬，连净云现在知道是谁弄的了。

果然是她。

连净云心道。

不过她哪来的种子？

他最后也没说，更没问。

“莺声，你在看什么？”苏妏惗问道，许莺声翻了一页，说：“有书斋最新话本，你看吗？”

“有书斋？”

“就是最近新开的那家，在那买便宜一半，买完大比用的东西后剩下的花用正好够买一册的。不过你问这些，是要看吗？”

苏妏惗：“不看。”

“你确定？南仪散人新作啊。”许莺声劝道。

苏妏惗问道：“就是那个最近名声鹤起的南仪散人？”

许莺声回她：“不然呢？”

“我还是不看。”苏妏惗说着，用法器探路。

“好吧。”许莺声语气中带着些许可惜。

一行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回了宗门，宗主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对他们褒扬，许了不少重要名额作为额外奖励。

不久，吕苦颜得到剑碑认可，按例有了剑息峰下任峰主候选的身份。

后来宗主、大师兄、练台产生了分歧，再后来，那件事后，大师兄死了，练台入魔，宗主命不久矣，传位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尘纷因此生出心魔，修行受阻，宗门高层经此一事尽数陨落，

在这连番打击下，连净云不知所措，觉得没有比这更糟的了，那时候，崔繁英表示“还真有”，吕苦颜则道好在没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对此他只能说，你是算卦的我又能怎样？还不是信了呗。

不是算卦的吕苦颜被他怼了，吕苦颜倒是什么也没说，继续忙着重建被毁建筑。

那段时间真的不愿回首，直到他得知练台是诈降，没有背叛师门，才逐渐振作起来。

后来，大家逐渐从阴影中走出来，几年前，尘纷心魔终于破除；两年前，魔界封闭，薛练台回来，此事最后一点遗留问题也随之消散。

不过说起来，练台还是没实现当年的想法。

连净云如是想到。尘纷却是早先离去，见状他也走了。

奚陌年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怎么突然都走了，继续和那些弟子栽树。

玉水岛，连净云和尘纷来时，薛练台和薛玉台正说些什么，不远处有吵架的声音，二薛见两人来了，问：“事情交代完了？”

连净云：“算是吧。”

“那奚漘的事就这么定了。”薛玉台笑道。

“你好意思说我散漫，你管事了？”傅谌沂反驳道。

傅谌沂旁边的道袍男子回他：“起码比你强。”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一声呵斥传来。

“傅谌沂，茹饮雪，你们两个吵什么？”

是薛玉台。

两人闻声而止，毕竟他们俩争论的也不过小事，来这还有更要紧的事。

禁制松动了，不知是福是祸。

“慈生，情况如何？”吕苦颜问道，苏妏惗有些疲惫地说：“还是老样子，你把握，说道：“还是等大家都来了再说吧。”

想到当年石玉的只言片语，想到关联人员，说道：“能把奚陌年叫来吗？”

苏妏惗闻言，想到以前吕苦颜她们几个聊天知道的谜底答案，道：“是因为和云川有渊源吗？可他只是后人，能知道什么？”

吕苦颜：“我本想让奚漘来，但现在不行。”

“那还是继续加固？”有人提议。

这个提议很快就被反驳了。

“因为这个禁制宗门损失了多少，如今要解了，反而怕了？”

那人声音清朗，生得高大，眉宇间带着英气。他站在一旁傅谌沂，离那几人较近，正是茹饮雪。

茹饮雪为武平峰峰主，是这代十六峰主里少数只担任一职的，峰内主要是体修，弟子一直以来都很少，故很清闲。

此言得到了多数人的赞同，吕苦颜这时却转头望去，她好像看到位绝美的华服女子，手里拿着个似玺的物件，笑着看向她，仿佛在说什么。

她知道这不是幻觉。

同时，宁端合一锤定音：“那便如此罢。”

奚陌年栽完那颗树后，对其他人说：“副宗主找我，改日再见。”

栽树弟子对奚陌年印象不错，故也说：

“改日见了。”

这一章过渡后切换回主角视角（话说我写的都是些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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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