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中,一位身形与红衣女子相仿的黑衣女子抬着棺木缓步前行。她那双眼睛与红衣女子如出一辙,只是有些无神,她沉默地走着,步伐轻巧,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片荒芜之地。
“萧霓厌,你做人真够失败的,到最后只有我记得给你收尸。”黑衣女子喃喃自语,手中铲开始了工作。
玉见心囫囵看完,脑海中纷乱的画面交织纵横,只得到了那女子的名字。在黑衣女子埋完棺材后,她说了一句:“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画面停留在这一刻。,只见那两幅画卷相互交融,一眨眼便合而为一,化作一片纯然的空白。玉见心试图平复方才涌起的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目光投向眼前的空白画卷,试图参透其中深意。
强压下刚才产生的心态。她凝神注视着眼前的空白之处,试图从中窥探出些许端倪。之前造成的冲击比她想象中要强的多,那些画面如同连绵不断的幻影,一帧一帧地在思绪中徘徊不去,似要冲破她的心神桎梏。
当那片空白陡然绽放出刺目的金光,继而变幻成一道繁复至极的纹路时,她的心绪依旧难以完全平静,反而更加凌乱。
“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
她听到自己这么说,平静下隐藏着深邃是绝望。一阵天旋地转,只见自己身处在一虚无缥缈的空间。
“不,还有机会,不过能记起多少,就要看你的自己了。”
那是一道雌雄莫辨的空灵声音,玉见心听到此言,纷乱的心绪莫名平息,而后,她又回到了画卷前。
只见画卷中有一道模糊身影,像是某个人的视角。
玉见心能肯定是那个视角是萧霓厌。
琴声从未停过,随着对战,琴曲渐显肃杀之气。
那人应该是个剑修,虽然手上武器也被模糊掉了。
只是一瞬,磅礴剑意纷涌而来,集中一点,而后,萧霓厌视角下眼前一黑。战斗就此结束,画卷浮现出一双修长的手,缓缓弹奏着一副琴,弹奏间出现一些字句。
器乐是相通的,玉见心心中立马浮现出笛谱版本。
她师父一开始是学的是琴,后来拜师后学了笛子,那件事师父不愿提起,她也不多问的事发生后,又改回了琴。
玉见心将内容记下,试着吹了一段,一阵推力传来,将她带到了画廊尽头。
接着吹下去,只见眼前砖瓦更替,这次她置身于墙外。
反复试了几次,玉见心找到其中窍门,笛声阵阵,又回到了原处。
眼下画卷中是名双目闭合的白衣女子,手拿一把笛子,指尖在笛孔间跳动,身后竹林惟妙惟肖。
玉见心停了一会儿,画卷没再有变化,于是她继续前行。
之后十多张皆是些著名音修,明括、赵师慧、李莫空、许莺声、许竹声、冉魏、代墨……
要说那些人有什么相似之处,除了都是闻名于世的音修外,去过三渊九城外,性格,经历都不甚形同。只是玉见心越看,越觉得自己留下的那张格格不入,和其他人相比,自己不过一小卒。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尽头,一幅白衣男子抚琴御敌图让她停了脚步。画中男子大半张脸虽让长发掩了去,但玉见心仍从他身形看出人是谁来。
她的师兄,云绍灵。在五感尽失前,和他及韵律峰师弟师妹共同合了一曲以御敌,曲终所有人不知所踪。
师兄也来过这里。
玉见心这样推测。
“注意细节,有什么心事想开点。”临行前,师父对他们两个嘱咐道。
师父说过她和师伯以前来过一个奇怪的画廊,应该就是这里了。
“和音律有关的就放开表现。”许莺声轻声道。
那就奏上一曲。
云绍灵心念一转,再度架起琴来,指尖轻轻落在琴弦之上。随着手指在弦间灵动地拨弄,乐音如同流水般徐徐道来,似在低声述说着一段往事。
琴声与笛声交织相融,浑然天成,一曲彼此不知的合奏中,二人皆沉浸在音韵之中,未从察觉对方近在咫尺。
空间仿佛悄然流转,两道修长的身影置身于静谧的林中,仍浑然不觉周遭环境的变化。
一曲终了,袅袅余音还未走远。待睁开双眼时,惊诧之情同时映现在彼此的眼眸深处。
“师兄?!”玉见心惊喜中带着疑惑,好像不太确定眼前人的身份。
云绍灵轻声道:“你若不信我,我可以把那件事的实情告诉你。”
“是吗?”玉见心在听到他提那件事后怀疑已消了大半,但还是用怀疑的语气回他。
云绍灵道:“那年记录师父过去的留影石里面其实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不能是那边删了?”玉见心反驳道。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师父也是,以为吕师姑偷看了还录下了,其实没有。当时放留影石是为了记录紫莲绽放细节,那时师父已经走了。”云绍灵说。
玉见心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信?”
“那种石头是一次性的,而且那事不久就停产了。而且,就是师姑托我过去的,不过我根本没开它。”云绍灵说道。
玉见心闻言,疑心且消,想到过去他三缄其口,有些抱怨地回他:“你终于肯说了。”
然后:“你一直都知道?怎么不和师父说?”
云绍灵:“吕师姑先说了,不过师父听了气的不轻,不让我说。”
“那倒也是。”玉见心了然。
不过后来短暂传出了些流言就是了。
玉见心心道,为着自己被:“那你起码和我说呀。”
“你那时不是去有书斋,半个月才回来,到时事情都快彻底没人提了。”
“好吧。”玉见心,想到姜慎仪也被误导,感觉心里好多了。
说到姜慎仪,她想到个事。那萧霓厌之前画面上的砍伤,以及战斗过程,很有姜慎仪的风格,两人是否有关联?
她能肯定玉见心那时肯定下了死手,虽然师兄也是,不过两人敢放开打还是因为清楚对方不会真把自己弄死。更不妨碍她那时说姜慎仪对同门毫无顾忌。
姜慎仪有可能给她报了仇?
这个推断一出,玉见心心里有些微妙。萧霓厌后来死了就死了,可能会有人觉得有些悲哀,她这个受害者绝对不会,甚至还拍手称快。
如果那个人不是姜慎仪就更好了。
“那么了?”见师妹愣神,云绍灵问道。
“没什么。”
“我们在那?”半晌,玉见心问道。这时一阵风吹来,吹得两人衣袂纷飞,吹的云绍灵脸被头发遮住大半张脸。
倒很像之前画上那个形象的那个。
画上的……
因为之前扎了头发,玉见心得以幸免于难,想到那一关节,不管靠不靠谱,先死马当活马医。
风渐止,玉见心轻轻合上双眸,缓缓站起身来,将笛子轻贴唇边。那清越的旋律仿佛与四周的景色融为一体,她亦是其中一环,映入观赏者的眼帘。
云绍灵见状,也弹起琴来。
当清风再度拂过时,乐声愈发清澈响亮。此时此刻,玉见心的心神已全然沉浸在这份纯粹之中,忘却了世间一切纷扰,唯有手中的竹笛与心中的乐章相伴相随。
若玉见心这时睁开眼,会发现,山岭随着她吹奏鲜活起来,树木抽出新枝。风听话地迎面而来,和旁边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玉见心睁开闭合许久的双眼,只觉得通身寒凉,她下意识摸向笛子,和昏迷前一样的位置和质感。而后,她意识到自己躺在棺材里。
这棺材隔音不是很好,玉见心又是听力过人,她听到外面各种声音,有些熟悉,有些陌生。最近的是她最熟悉的几道。
“你们能起开一点吗?围着我说这么一堆好玩吗?”玉见心清越的声音在房间回响,只见一个棺材板被轻轻掀开,推拉声混着仍在绕梁的回声中带着微妙的埋怨。
当她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尴尬。觉得说出来是个错误,犹豫着是否应该再躺回去,但很快意识到,这具如同琉璃般剔透的冰棺,在放了好几盏灵灯的房间中根本无法遮掩她的存在。
玉见心还没回过神来,各种问话纷涌而来。
“见心,你感觉怎么样?”这是姜慎仪。
“玉师姐,你怎么了?”这是韵律峰一个弟子,之前在那地方没见到他。
“玉道友,和你一起的其他人怎么样了?”这是谁她好像见过,但不记得名字,看衣着是百韵宫的。
……
玉见心:“?”
什么情况?怎么好像都知道我做了什么?
“怎么又是你?”玉见心看到姜慎仪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下意识怼上一句,刚才问话的人里她离得最近。
姜慎仪感觉玉见心这次的语气只是单纯问了一句,和以往有很大不同。
没等姜慎仪回话,玉见心就发现自己头上还缠着绷带,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什么了。双手理了理头发,绾了个简单的髻,起身理了理衣服,问:“发生什么了?”
姜慎仪简单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
“你们见师兄了吗?昏迷前我们一块行动的。”玉见心问。
姜慎仪回她:“云绍灵吗?他可能被你在下面了。”
玉见心见状挑刺:“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等他也好好说话再说吧。”姜慎仪实话实说。
玉见心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来。
刚一站起,就见棺材动了起来。只见她刚才躺的那个被推到一边,云绍灵就站在了她面前。
“你们都在?”云绍灵疑惑地问,因为刚才掀棺,绷带有些渗血,又被姜慎仪勒令躺下。
玉见心将姜慎仪和她说的复述了一遍。姜慎仪处理的很快,弄好后问云绍灵:“你带青元丹了没?”
“哪一种?”他问。
姜慎仪回他:“红玉瓶装的那种。”
“没有。”
“我就知道。”姜慎仪递给云绍灵一颗青碧浑圆的丹药。
云绍灵一口吞下,几息之后,姜慎仪对他道:“可以了,绷带先别拆。”
随着几名百韵宫弟子幽幽转醒,三人思绪来到别处。
姜慎仪掀开旁边的一座棺材,里面的人她还算熟悉,不过没在合奏时见到他。见他情况稳定,又掀开另一个。
看着姜慎仪忙碌身影,玉见心又想到自己那推测,不知如何是好。
在看到阵法全貌后,观者或是大惊,或是饶有兴趣。
陶盈只觉得它棘手。
传送阵、幻阵、剑阵就算了,还是其中还有些星阵特性,这就麻烦了。
因为行星轨迹紊乱,现在很少有人对它下手,观星阁没落也有这一部分原因。
陶盈对那些不算特别熟悉,只了解一些简单的,毕竟灵霞宗没有相关藏书。
至于其他的,还不是事。
不过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至少,是在所有棺中人醒来前。
见有人露出饶有兴趣的样子,陶盈问他:“道友有何见解?”
既然如此,他还有件事想搞清。
“玉师姐。”陶盈走了过来,不知说什么好,道了一声。
玉见心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陶盈问道:“师姐可否复述一下昏迷时的情况?”
玉见心闻言回道:“好。”
“一开始被传送时,可能是因为紧挨着,就一起进了同一地方,不久遇敌,和其他人合奏一曲御敌后,我失去了意识。再次有意识,五感已经缺失了……”
玉见心回忆道,待陶盈听完,又有几人醒了过来。空棺材被放到角落,露出更多阵纹。
云绍灵解开绷带时,在冰棺躺着的大半数人从离魂中回神,阵法形貌也映入眼帘。
一干阵修看着那阵,陶盈试着用神识去扫,有种奇特感觉,这奇异的纹路仿佛在向他低语,不由想到一类试炼方法。
先让人以某种方式入梦,试炼者魂入试炼地,直到试炼结束,试炼者醒来,梦中所见、所感、所得皆在现实回馈。
不过之前他所见例子是一块枕头,而眼前这却是一副棺材。但这也并无大碍,在这秘境之中,试炼方式本就千奇百怪。每一种不同的形式如一面镜子,诠释出前辈们不同的性格。
当所有冰棺中人醒来后,阵发出冰蓝亮光,
这时伤大都好的差不多,可以行走了。一些人提着灯,以照亮前路,径直走了许久,脚下一空,下面换为琉璃般透明的阶梯。
作为一个前恐高人士,陶盈一直想不明白怎么有人拿玻璃做桥梁楼梯。
记得是上辈子,高考过后,他和陶盏去旅游,江逾浔恰好顺路,于是就商量着同行。
记得那时有座玻璃栈道,低头能看到下面树木丛生,但他不敢低头,总感觉有种失重感,和从这坠落的不安。陶盏两个倒是饶有兴趣,和大部分人形成鲜明对比,不过看他那样就没过多停留。
不过穿越后随着一次次御剑飞行,陶盈倒渐渐对这些“脱敏”了。
看多了高空,习惯了自然没什么好怕的了,更何况现在他挺抗摔的。
一级级向下,每踏出一步,就见前头修士头上步摇摇弋生姿,珠玉交相辉映,反射出耀眼的光,晃的陶盈视线受阻。
这步摇也是件照明之物,无甚特别,只是角度与手中灯盏的反射,才显得格外刺眼,让人难以直视。
陶盈将手中的灵灯重新收进了储物袋中。阶梯宽敞,这么多人还不显得过于拥挤。
只见前方一片光明。行至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幽深的通道,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矗立着两根精美的石柱,每根石柱之上皆置有一只白玉盘,盘中静静燃烧着一支微光闪烁的蜡烛。
环顾四周,这里的布局风格与上层如出一辙,甚至光线更加明亮。
众人来到过道,径直前行,直到前方一片白雾停了脚步。确定无害后,有几人率先踏入,没事发生,于是众人继续前行。
当陶盈走入那片白雾,被带来的通身寒气渐消,融入到这温暖之中。酒香渐浓,只见前方一片泉水,一眼望不到头。火焰在水面跳动,倒映出幽幽蓝光。
陶盈取出一只玉制小瓶,瓶子通体温润莹白,被做成葫芦状,瓶口系着一条红绳。
打开软塞,将酒水引入玉葫芦,取出放在系统空间八年之久的月梅,整枝放入。他没有放回空间,而是收入储物袋中。
泡月梅酒需要时间,系统空间在物体进入后开始处于停滞状态。
“我们多少人?”乔双言突然问道,从储物袋拿出一张火符。
一名修士说了个数,乔双言听完,符纸已被她折成一只小船。乔双言蹲下,将船放入酒池,一番掐诀念咒,纸船顷刻间等比放大至真船大小,可容纳在场所有人。
乔双言又拿出一支朱笔,跃向纸船,在中间写写画画,同门弟子紧随其后。不一会儿的功夫,乔双言朝他们喊道:“好了,能上来了。”
其余人见状纷纷上了船,乔双言盘腿坐在船中间,底下是一堆密密麻麻的符文。陶盈一见便知她要做什么。
真敢这么做,可见是有把握的。
船只快而稳,行至蓝焰间,只见熊熊燃烧的火焰被尽数吸入,符文也由红转蓝。
陶盈下来时,瞧见前面有个阵在,定睛一看,是道传送阵,纹路暗沉,与地面几乎是如出一辙,若不细看是察觉不出的。
“去哪的?”陶盈问系统。
系统刚要说,前方亮起金光,只见一有人踩了上去,一看便知是被触发了。
于是改口道:“你待会不就知道了?”
陶盈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在传送阵修好前能少用就少用,然后这感觉又来了。
待所有人都从船上下来,乔双言将那纸船复原成最初的大小,熟练地拆开它。符纸未见丝毫折痕,上面纹路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将符纸收入另一个储物袋中,抬眸望向前方——那是条死路,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因此,乔双言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迈上传送阵。刹那间,纹路中绽放出刺目的金光,那光芒犹如实质般将他笼罩。一阵熟悉的挤压感从四面八方涌向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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