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关大厅里，人头攒动，宋知闲走在拥挤的人群最后面。

有几个人类玩家笑着从她身边路过打了一个招呼，宋知闲恍若未闻。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没见，宋知闲就消瘦了许多，但瑟茜觉得看起来不太好，不仅仅是瘦的原因，是因为她整个人都颓靡了下去，好像支撑着她行走在人世间的那根支柱瞬间坍塌了。

瑟茜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在委托人的记忆里，宋知闲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就是这副样子，失魂落魄、形销骨立，过往的所有锐气和骄傲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瑟茜急急拨开挡在她前面的人：“让一下。”

她从人群里冲出去，一把拽住了宋知闲：“宋知闲！”

听到瑟茜的声音，宋知闲才恍惚地抬起眼，声音干涩迟缓：“明月？”

瑟茜把她从人群里拽住来，拉着她来到大厅僻静的角落，在这个过程中，宋知闲都一言不发，她的目光落在虚空的角落里，唯独不落在实处。

“宋知闲，你怎么了？”瑟茜问。

宋知闲茫然地抬起眼看向瑟茜，反应迟钝得像是她身体里生了锈一般。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反常了，这像是宋知闲的魂丢了。

瑟茜耐住焦急的心，对宋知闲说：“我们回家说？”

她带着宋知闲穿过人流，挡住了众多来寒暄的人和道贺的人，像逆流而上的鱼。

回家的路上，瑟茜一直在注意着宋知闲，她发现宋知闲的眼神总是飘忽地落在两边的街道、天边、甚至于路边开得正茂盛的野花上面。

她的眼里有一种陌生的茫然和迷惑，忽然之间不认识这里一般。

回到家以后，瑟茜拉着宋知闲坐到沙发上，放柔了声音，又问了一遍宋知闲：“宋知闲，怎么了？”

宋知闲看着瑟茜，眼前的少女眼眸清亮，一清二楚地倒映着她的痛苦和彷徨，宋知闲张了张口，千言万语都堆积在舌尖，最终变成了苦涩的味道，梗在喉间。

“我……”宋知闲下意识避开瑟茜关切的眼神，“我不是人类，也不是副本的Boss。”

瑟茜闻言，愣住了，她有点难以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只能小心翼翼地握住宋知闲的手：“嗯？什么意思？你慢慢说。”

宋知闲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迷惘和不知所措：“我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

即使瑟茜正担忧着宋知闲，闻言也没反应过来，她呆呆重复了一遍：“你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

“什么意思？”瑟茜呼吸一滞，握着宋知闲的手也慢慢捏紧了一些。

“我在副本里，触摸到了世界的真相。”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宋知闲慢慢说着话。

“这个世界是靠吸收精神力衰弱的灵魂维持并壮大自己的，这样有选择的筛选……就让世界逐渐产生了自我意识，一个是‘我’，一个是和规则绑定并运作世界的世界法则。为了重新融为一体，‘我’和世界法则构建出了一个有记忆的个体，把力量放在这个个体身上，希望通过不断消减这个个体意志的方法吸收力量。”

瑟茜沉默了，她用和宋知闲类似的迷茫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整个世界都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将宋知闲困顿于此。

宋知闲的声音发着飘：“那我是谁？我的记忆是假的，我的恨也是假的，那我……我还是真的吗？”

她是疯子，是被苦难和仇恨浇铸而成的疯子，靠由此生出的疯狂而混乱的情绪活着。但是现在，她却知道了这样的真相。

当这些过往都被全盘否定，宋知闲这个人的存在，也被全盘否定了。

“我还能怎么活？我去恨谁？我的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如何去恨不存在的事情？过去面对面目全非的自己，宋知闲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恨，把敌意和怒火抛向外。

所以此时此刻，过去日积月累叠加起来的那些清晰，现在都化为了拉满了讽刺的自我怀疑。

去恨这个世界吗？可是这个世界就是她自己。

去融合到这个世界吗？但她不甘心。

去恨自己吗？可是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就被推向了这样的局面。

记忆是假的，情绪是被伪造的，宋知闲这个人，也是在虚构中生出的生命。

洪流一样的茫然和无措轰然而至，宋知闲在这其中寻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一直沉默着的瑟茜，在这样的急流中，拽着宋知闲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口处：“宋知闲，我是真的，我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你也是真的。”

少女的嗓音婉转，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了宋知闲的耳中，刹那间，所有浩荡而激烈的难过和痛苦都平息了下来。

轰隆隆的各种自我质疑中，这道声音穿透了所有翁鸣，将她拉回了现实。

宋知闲抽回手，反手热切地抱住了瑟茜，她身体不断发着细微的颤，声音急促：“明月！”

瑟茜回抱住她：“你经常要我抱你，好像一个小孩子哦。”

细细的啜泣声落在瑟茜的耳边，她无奈一笑：“不要哭了，宋知闲，没事的。我们一起的那些记忆都是真的，做不了假的。”

宋知闲越哭越急。

她哭得实在不好看，咧着嘴扯着嗓子嚎，眼泪不断地落下来，要把所有的难过和苦痛都发泄出去一般。

瑟茜扯了几张纸给她擦眼泪，没想到越擦越多。

这个时候。毫无顾忌的哭也是一种疗养自己的方式，瑟茜想了想，去卫生间拧了一条热毛巾过来：“哭吧。”

纸巾擦脸次数多了是会刮疼皮肤的，热毛巾好一点。

宋知闲哭得更用力了。

其实她原本没有这么多泪水的，可是有人温柔地包容了她的伤痛，轻柔地抚平伤口，她就有无数的泪水想要流淌出来，去诉说自己的委屈。

瑟茜坐在旁边，听着宋知闲的哭泣，耐心地陪伴着。

她静静看着这个房间，有一件事逐渐明了起来。

她不想让宋知闲难过，也不想让宋知闲死。

如果她喜欢一朵毒花，即使毒花再昳丽，也会连根拔掉这朵毒花。

但是她爱上了这朵毒花，她就得容忍毒花的刺、包容她的恶毒，这是她爱上这朵毒花应有的报应。

接受毒花的本质，也承担她的罪孽。

瑟茜用热毛巾擦了擦宋知闲的脸：“宋知闲，我们去外面的世界吧。”

宋知闲的哭声已经弱下去了，她抽噎着道：“去哪？”

瑟茜道：“去外面的世界，把你的过去抛下，重新去感受世界和自己的存在……我不想说的这么俗，但是我想救你。”

不仅仅是接受她，也想救她，给她一朵嫣然绽放的花应有的阳光雨露和爱。

宋知闲仍旧有些懵然：“去外面？你和我一起吗？”

瑟茜失笑：“是的，我和你一起，我们一起出去。”

宋知闲深深看了她一眼，慎重、缓慢地点了点头。

“你会中途丢下我吗？会不喜欢我吗？”

瑟茜摇了摇头：“宋知闲，我不会的，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

“好。”宋知闲扯着唇角，哭了太久，她的声音发哑，却依旧用阴森的声调威胁瑟茜，“你如果抛下我，我就掐死你。”

瑟茜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行了，去洗一把脸，喝点热水。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拟一个章程，看看应该怎么做。”

“好。”

入夜后，瑟茜先洗了澡靠坐在床边看书，宋知闲穿着睡裙翩然走到了瑟茜的面前。

眼前笼罩下来一片影子，瑟茜抬起眼，看到宋知闲垂下的眼睫，鸦羽一般轻轻扫动着。

视线往下，是形状姣好的朱唇、浑圆白润的肩头。

宋知闲穿着委地白裙，蒙了头纱，浑身上下都是像雪一样的颜色，本该是圣洁的颜色，却被她妖异的容颜冲淡了这股圣洁，黑发红唇在一片白雪中显得格外夺目，让人的视线忍不住追逐上去。

瑟茜看到宋知闲殷红的唇瓣动了动，吐出了一句话：“明月，要吻我吗？”

暧昧的氛围一瞬间被点燃了，见瑟茜有些羞涩地避开她的眼神，宋知闲俯下身，极富侵略性地问她：“你不想吻我吗？”

她的声音有些哑，影子被昏黄的灯光拉长，泛着凉意的空气里，宋知闲温热的身体贴近瑟茜，让瑟茜没由来觉得炽热。

旖旎浮沉着，瑟茜伸出手，轻轻拽了宋知闲一下。

宋知闲顺势含住了瑟茜的唇畔。

两人立刻相拥在一起，宋知闲的动作里透着浓浓的不安和恐惧，瑟茜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低低的喘息声响起：“明月……”

瑟茜手一勾，揭掉她的头纱：“今天允许你过分一点。”

宋知闲急于用交融的方式确认自己真切存在着，自己真切拥有着爱，她呜咽着抱住瑟茜，克制又凶狠。

窗外的黑夜沉沉，瑟茜手指紧紧捏着宋知闲的衣角，她轻声道：“我是爱你的，宋知闲。”

我是爱你的，我甘愿为了你放弃自己的坚持，如果你有罪，我将和你同罪。

数据不太好，但是不甘心砍纲加速完结，所以会尽量日六半个月左右，如果数据还是不好的话，会考虑双开专栏的另一本弥补一下收入。

所以快去收藏那本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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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鬼屋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