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自己又被黎景瑜牵着鼻子走，等听到黎景瑜那满嘴跑火车的话后，才如梦初醒。

他脸色难堪的松开手，黎景瑜的手便从空中滑了下去。

“？”黎景瑜看着顾凯迅速收回手，便也收回，可是手背上仍旧覆盖着的体温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竟口不择言：“实在不行，一下也行。”

顾凯抿唇垂眼，神色难辨：“你跟谁都能这样说话？”

黎景瑜一怔。

顾凯又道，声音多少有些气急败坏：“我又不是女的，你说这些给我听有什么用？”

黎景瑜抬眼看向顾凯脸上的神情。

顾凯仍旧垂眼，疑似破罐子破摔：“你就不能用以前的态度对我？非要装的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让人受不了才行是吧？”

黎景瑜没想到顾凯的情绪波动会这么大，可是他又能完全听懂顾凯话里意思。

哪怕顾凯本人一时心直口快，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可是黎景瑜这样的人，明白的比顾凯还清楚。

“……”

而后，黎景瑜往后退一步，轻声：“抱歉。”

他没想过让顾凯这么为难。

这一声抱歉说出口后，原本垂眼的顾凯猛然抬眼，瞪向黎景瑜。

少年眼尾拉了一条长长的红线，骂了一句：“傻逼。”

说完转身就走，还附带一句：“别跟着我，我又不是断胳膊断腿，跟着我干嘛。”

黎景瑜被骂的一怔。

他清楚的看到了顾凯眼角的泛红，心里便又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勇气。

他福至心灵，上前一步，又拉住了顾凯的胳膊：“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别生气。”

顾凯甩开他的手：“关你屁事。”

对方的愤怒出乎意料，黎景瑜被狠狠甩开手，看着顾凯怒气冲冲的跑到马路对面。

顾凯的行动力一向很强，黎景瑜还在考虑自己是过去讨骂，还是听话滚蛋的时候，少年不耐烦的声音便从马路对面传了过来：

“你站门口当大爷呢？还不趁现在没车赶紧过来，不然等着车祸一条龙服务啊？”

说话很不好听，但是干净高挑的少年却还是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他。

很，可爱。

黎景瑜定定瞧了一会儿顾凯，在对方更不耐烦之前，迈步朝少年走去：“来了。”

在之前黎景瑜就已经听到了孙万跟顾凯的对话，所以他清楚的知道顾凯要去给奶奶买药。

于是当两人肩并肩的站在大马路边的时候，黎景瑜没忍住问：“你怎么去？”

顾凯四处望了望：“骑蓝博基尼。”

黎景瑜一怔，没反应过来：“？骑兰博基尼？”

顾凯：“嗯。”

直到黎景瑜看见停在路边一排的蓝色共享单车。

“………”

他大概懂了。

顾凯一回头就看见了黎景瑜一脸便秘的表情。

他不再仰着那张虚伪的笑脸，还多了其他的表情，看起来顺眼多了。

顾凯一顿，又说：“那，骑小黄蜂？”

“小黄蜂？”黎景瑜念叨了一句，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影子。

果不其然，顾凯一转身，指着马路对面，哪儿也摆了一排的共享单车，黄色的。

“……”黎景瑜看着他，没说话。

顾凯苦恼的看了看眼前的“蓝博基尼”，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小黄蜂”，最后试探着说：“你喜欢骑快的还是慢的？”

他又说：“蓝博基尼不用费力，小电驴骑过吗？跟小电驴一样，但是小黄蜂得用脚蹬，而且还要过马路。”

反正话里话外就是，小黄蜂太费力还太远，我不想动，我就要蓝博基尼，你自己选吧，你要骑小黄蜂就自己过马路。

“……”黎景瑜说：“兰……蓝博基尼……吧。”

顾凯还说：“早决定不就完了，磨磨唧唧。”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整个下午的时光便消失的干净。

顾凯拎着左手拎着药，右手拎着山竹，身后跟着黎景瑜。

他回头看了少年一眼，对方气定神闲的跟在他身后，表情一如既往：“你真的不用回学校？”

黎景瑜点头：“嗯。”

顾凯：“一下午的课都不用听？”

黎景瑜：“嗯。”

顾凯：“没必要吧？”

黎景瑜：“我学过了。”

顾凯回头：“当我没问。”

顾凯的左顾而言他让黎景瑜很受用，他轻笑一声，才认真回道：“我觉得你一个人去买药会很孤单，所以我才请假来陪你。”

顾凯拧眉又回头：“你又……”

他话说一半看到黎景瑜脸上认真的神色，怒气又止住，他顿了顿，才说：“我习惯了，没什么孤单不孤单。什么陪不陪的……别演的跟电视剧一样。”

黎景瑜却道：“我们既然和好了，不就是朋友吗。好朋友之间互帮互助，不是很正常吗。”

顾凯闻言却意外的没再说话，黎景瑜意外挑眉。

埋头往前走的少年拎着袋子，五指无意识的紧了紧，他抿唇，却低低应了声：“嗯。”

黎景瑜说的对，他们和好了，就是朋友，虽然达不到孙万那样，但也算是朋友。

好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很正常。

黎景瑜挑起的眉在顾凯这声低落的“嗯”中逐渐落下，他看着顾凯连背影都变得失落的样子，微微顿住。

他自觉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可是复盘一遍，又不觉得有不对的地方。

就在他思考之际，熟悉小区一楼的门打开了，出来了个老太太。

老太太摸着门边，笑容灿烂：“凯凯？是不是凯凯回来啦？”

顾凯身上的那点失落劲儿早散了，他也同样笑着应：“是我奶奶，我今天放学早。”

老太太模样慈祥柔和，白发规整的盘在脑后，今儿穿了一件浅绿色的冰丝短袖，还是旗袍样式的扣子，熟悉的黎景瑜半晌没说出话来。

黎景瑜脑中如走马灯，闪烁明灭，兀的浮现出小学时候的他。

小孩哭着拉长发女人的手，指着墙那边哭道：“妈妈，妈妈我的足球。”

女人看不清楚脸，头发却很长，很香，她穿着鹅黄色的裙子，微微低头擦了擦他脸，声音又轻又柔：“阿瑜要乖，不能哭，妈妈陪你一起进去找好不好。”

他哭到打嗝，还没点头说好，便瞧见一个奶奶从墙后探出个脑袋。

奶□□发乌黑，规整的盘在脑后，穿着一件绿色的旗袍上衣，她踩着梯子，一手扶着墙，一手拿着球，温和慈爱的逗他玩：“这是你掉的球吗。你掉的是金球还是银球呀？”

“黎景瑜，黎景瑜？”

“黎景瑜！”顾凯推推人：“干嘛呢？怎么发呆。”

黎景瑜被推回神，他散落的视线凝聚，落在顾凯身上，神色难辨：“没事，就是…有点累。”

“喔。”顾凯拉着他进屋：“那你歇歇，奶奶说给咱们炖排骨汤。”

“嗯，好。”黎景瑜轻声应，他目送着顾凯拎着山竹去厨房，脑中一片混乱。

他有多久没有回忆起那个女人了。

黎景瑜闭眼揉了揉太阳穴。

那个奶奶竟然是顾凯的奶奶，世界真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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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