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凯因为黎景瑜的那一句话，做了一晚上噩梦。

他不停的惊醒又睡，睡了又醒，梦里来来回回的，一会儿是猫，一会儿是人，无论是哪种形态，都是太监。

他被黎景瑜按在手术台上疯狂挣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疙瘩被顺利的进行了化学阉割。

他逃了无数次，一次都没成功，全是黎景瑜那狗东西阴惨惨的笑容。

当他最终从病房里惊醒后，根本没来得及看周围情况，第一反应就是掀开被子，一手拉开裤子，低头去看自己的裤/裆。

当视线与裤/裆之物相撞，顾凯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自己。

“呼——”顾凯安心的喘了一口粗气，浑身都放松的软了下来。

还好是梦，还好是梦。

他这才松开手，裤子和皮肤亲密接触，“嘣”一声响。

顾凯嘴边刚扯出来一半邪魅狂狷的放肆笑容，还没笑完，旁边忽然传来金属东西落地的声响。

顾凯条件反射向声源看去，同一个年轻的护士姐姐撞对了眼。

对方目露震惊，保持着拿笔的姿势一动不动，手中却空无一物，明显刚刚的声响就是那根笔。

顾凯同样目露震惊，简直有过而不及，他僵在原地，忽的又听到另一边传来一声掩饰的低咳。

顾凯龙卷风似的，脑袋一百八十度转，直接平移到另一边，同尴尬捂嘴咳嗽的林宇星以及茫然无措的奶奶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顾凯：“………………”

谢邀，人在尴尬星球刚用脚趾扣出了个三室一厅。

林宇星又咳嗽了两声，极其欲盖弥彰。

奶奶听到声响，瞬间摩挲着握住了他的手：“小凯？小凯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奶奶去给你……”

顾凯没想到自己醒来身边会有这么多人。

他目光快速一扫周围，是医院病房，于是没来得及尴尬，回握住奶奶的手，安抚道：“……奶奶，我没事，不饿也不渴。”

奶奶狐疑：“你要是哪不舒服一定要跟奶奶说。”

顾凯看着奶奶认真的表情，只好无奈的又添了几句：“真的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做了噩梦。”

奶奶逐渐信以为真：“真的？”

顾凯斩钉截铁：“真的！”

一旁的护士多看了顾凯两眼，林宇星欲言又止，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年纪轻轻的少年得做了什么噩梦才会一醒来就扒着自己裤/裆看啊？！

等顾凯出院后已经快中午了，林宇星一直忙前忙后，整的顾凯很不好意思。

他站在医院门口，诚恳道：“抱歉啊哥，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还让你守了这么久，医药费我给你转过去了。”

林宇星笑着摆摆手：“这么客气，好歹咱们也认识了这么久。”

顾凯不自在的嗯了声，林宇星对他太好了。

林宇星又问他：“你昨晚是不是没吃那个便当，所以才晕了？”

顾凯回想起自己放在收银台下的便当，心虚的摸摸鼻子。

林宇星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猜对了，无奈道：“你正长身体，营养不够，不仅身体不好，还长不高知道吗。”

顾凯嗯一声，谢谢林宇星的好意：“我知道了哥，我以后不会不吃饭了。”

林宇星一提晕倒这茬，顾凯就想起昨晚变成猫的事儿。

他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昨天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

一定是昨天跟黎景瑜吵架吵出了心理阴影，又想到养了一星期的小猫被捡走心里难受，不然不会梦到自己变成猫，还被他领着要绝育。

林宇星很快就告辞了，说是接下来有课，顾凯再三感谢，奶奶也拉着林宇星的手说了半天体己话。

等顾凯把奶奶安心送回家，再次回到学校后，已经到了学校午休时间。

顾凯刚习惯性的翻/墙而过，就被晃着手溜达的刘胜凯一眼看见。

顾凯脚下一僵，迅速抓起书包就要跑，心想，操，为什么这几天都这么倒霉。

刘胜凯中气十足，似乎专门在这儿等他，即刻咆哮：“顾凯！你再跑就叫家长！”

顾凯一听要叫家长，那以一千米冲刺的气势立即就散了干净。

他老老实实的站好，露出一个讨巧的笑，对刘胜凯挥手：“主任，中午好，吃了吗？”

“吃你个头吃！”

顾凯被打了个趔趄，头生疼。

他被刘胜凯逮了个正着，扯着耳朵拉到办公室。

刘胜凯是个个子不高，明显地中海的中年少男，是盛阳一中年龄成迷的存在。

虽然脾气暴躁不好惹，却是个好老师。

总之在顾凯心中，刘胜凯是个他在电视剧里才能见到的那种好老师。

因为他的学费是刘胜凯垫的。

顾凯缩着脖子小声讨价还价：“刘主任，我真的是昨晚晕了，早上在医院躺着才没来上课，您别真的叫家长啊，我奶奶那么大岁数，不好跑这一趟。”

刘胜凯是唯一知道顾凯家庭状况的知情人。

刘胜凯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怒气冲冲回头瞪了他一眼，又把他扯到办公室里头，怒道：“你还知道你奶奶岁数大，到底搁哪学的一身贱毛病，好好的大门不走，偏偏要翻墙！”

老旧暗黄的空调呜呜鸣响，扑面而来的凉气冲散了顾凯身上满满的暑气。

他呼出了一口气，才嬉皮笑脸道：“这不是翻墙赶时间嘛，想在午休前把上午的课补一补。”

刘胜凯嗤道：“信你的话，我干脆去整个慈善事业得了。”

刘胜凯不理他的嬉皮笑脸，伸手一指另一处，说：“翻墙还是要罚，下周你们月考，卷子分分去，正好帮帮景瑜。”

只要不叫家长，让顾凯刷厕所他都心甘情愿。

刘胜凯话都没落，顾凯就循着他的指向望去，随着刘胜凯最后一字落下，他也刚好跟对面的人对上了眼。

清澈干净的双眼，来自黎景瑜的脸上。

有一说一，顾凯僵住了。

他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梦里黎景瑜阴惨惨的笑，铁钳一般的手让他在手术台上动弹不得。

少年穿了白色棉T，外面套了一件蓝色校服，因为干活，衣袖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腕。

人站在一摞一摞的白色卷子中，纤长的手上捧着一沓卷子，神色很淡，但眼尾一垂，面相就变得乖巧。

他点头：“来，我教你怎么弄。”

顾凯：“…………”

他脸上皱成一团面疙瘩，一声没吭，心里却像有只尖叫鸡，不停咆哮。

刘胜英看不见顾凯的表情，只看他半天不动，以为心怀不满，踹了那臭小子屁股一脚，怒道：“还不快去！今天中午干完！”

顾凯一个趔趄，往前走了几步，刚巧跟黎景瑜面对面。

他面色扭曲的干瞪着黎景瑜，对方跟没看见似的，顺手把手上的一沓卷子递给他，说：“放到那边椅子上，语文卷。”

他见顾凯不动，又耐着性子说了一句：“谢谢。”

刘胜凯原本都要出门走了，回头想叮嘱黎景瑜两句。

一回头就看见顾凯不动，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顾凯！是不是不叫家长就不行？！”

面色沉默扭曲的顾凯麻溜接过黎景瑜递过来的资料，像是屁股着了火，一溜烟跑到了椅子边。

一声不吭的蹲下身子去找语文卷那一摞。

黎景瑜只跟顾凯接触过一天，两人一见面就是硝烟滚滚，但他没见过顾凯这样扭曲的神情。

目光下意识的落到顾凯蹲着的背影上，白色校服上有些褶皱，像是穿着衣服睡了一晚上。

刘胜英又对黎景瑜说：“你们整理完就在办公室睡会吧，凉快点，没人。”

黎景瑜收回视线，听话点头，乖巧道：“好的，谢谢主任。”

刘胜凯一推门走了出去，咣当一声，门被关上。

这下好了，诺大的办公室里，除了嗡嗡作响的空调，只剩下了两个人细微的呼吸声。

从开学到现在，哪怕只有一天，也只是顾凯单方面针对黎景瑜，但再怎么闹也没经历过两人单独相处的情况。

顾凯一言不发，却没撂挑子不干活，黎景瑜给他什么卷子，他就把什么卷子放到哪一摞上，勤勤恳恳，沉默不语。

阳光从窗外穿进来，洒在顾凯深色的眼瞳上，仿佛铺上了一层鎏金。

黎景瑜抬眼时凑巧看到，但对方很快就起身走向椅子。

是黎景瑜打破的沉寂，他看了眼顾凯，又低头去数卷子，问：“你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我除了一开始记你迟到，后来记了你几次上课睡觉，没做什么别的吧。”

“…………”

顾凯闭闭眼，压下心里的火气。

他妈的，什么名都记了还问我为什么。

黎景瑜等了许久，没等到任何回复。

只等到了对方不耐转身，把校服外套脱了扔到椅子上，神色复杂的盯着他。

少年眉间还是戾气很重，他只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昨晚是不是捡了一只猫回家？”

顾凯心里实则还吊着一根线，线上坠着千斤巨石。

倘若对方迷茫的表示没有，那这一切就都是他昨晚晕倒时做的荒唐梦，他才会放下巨石，心里松一口气。

可事实没有他想的那么完美化。

黎景瑜的语气微讶，回道：“你怎么知道？”

顾凯如遭巨石锤击，安静如鸡。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在他人面前总是完美无缺到虚假的黎景瑜，在他面前，却仿佛少了层干扰的屏障。

或许连黎景瑜本人都未曾意识到。

顾凯再度痛苦闭眼。

“…………”

他妈的，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真的变成了黎景瑜的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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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