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人相顾无言。
顾凯脸色阴沉,站在卷子旁默了三分钟。
黎景瑜撩眼看了他一会儿,便垂头继续数卷子。
他以为顾凯不会再干活,便捏着卷子站起身,还没动脚,手里的卷子就被抢走。
黎景瑜讶异抬眼,看见顾凯黑着脸转身,手里拿着卷子,往椅子旁走。
顾凯低头找卷子,黎景瑜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而后收回视线,再度蹲下身去数卷子。
卷子看着多,但两个人分工,其实没用多久时间。
两个人沉默着分了十几分钟,等到干完活,离午休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可以好好休息会儿。
其实呆在办公室要比教室里头好很多。
即使教室里前后两台空调,但由于电压搁不住,只能开一台,几乎是前面开半个小时,后面开半个小时,轮流开。
但空调质量不好,老旧,不怎么治,实际上教室人多,仍旧闷热,让人喘不过来气。
此时诺大的办公室,只一台空调,就已经很凉爽了,还能一直不停的开着,任由它嗡鸣作响。
黎景瑜看向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顾凯,顿了顿,也没再不识趣的去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一个午休时间。
直到午休结束后回班,顾凯踹了一脚同桌的桌子,黎景瑜抬眸看他。
顾凯咬着后槽牙,盯着自己的同桌。
少年坐在窗边,风吹过他黑色的头发,顾凯离得近,甚至能看见他细白耳朵上的耳洞。
顾凯无言瞪着自己骤然换了的这个同桌。
黎景瑜也不太爽,在面对顾凯时甚至连眉眼都没弯,他语气不变,就像一个语气模板:“怎么了,我应该没有干什么惹到你吧。”
顾凯在孙万极力拦着他不发疯的情况下,咬牙低声问:“我同桌为什么变成你了。”
孙万脸都憋红了,为了不引起世界大战,忙开口要解释。
他就知道要是顾凯来学校看见自己同桌变成了黎景瑜,肯定会气死发疯,但是顾凯这狗死活不开机,他连电话都打不通。
孙万刚张嘴,就被打断。
只见黎景瑜忽然又弯起眼睛笑,温柔和煦:“老师说班里要进行学习上的帮带关系,我们两个一组。”
顾凯冷着脸,沉默一秒:“我不用带,要不你跟别人换,要不我跟别人换。”
孙万捂着头,一个脑袋八个大。
他虽然从小到大都给顾凯擦屁股,但是没擦过这么难擦的屁股。
他不理解到底是顾凯难擦,还是黎景瑜难擦。
他身后那群望眼欲穿,眼神堪比刀子的女生们,已经恨不得替他上场,把顾凯就地正法了。
“顾凯有毛病吧,天天找班长茬。”
“一个大男人这么记仇,不就是黎景瑜一开始记他迟到了吗,无语。”
“还越来越过分,当着大家面就踹班长桌子,班长当他师父都是给他脸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孙万一听见那声师父脸色就一变,扭头骂:“你们少说几句会死?”
又回头拍顾凯的肩膀,给他降火:“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顾凯果然脸色阴沉,但他从来不为难女生,只是沉着脸回头瞄了眼说话的几个女生。
原本几个仰头嚣张的女生在孙万扭头骂来时气势更盛,还没骂回去就看到了顾凯扫来的眼神。
眉眼间的狠戾似乎要当场将她们几个活活吞了。
其中一个长头发女生硬梗着脖子说:“我,我们又没说错!瞪什么瞪!”
另外两个掺着胳膊,也没底气的应和:“就是就是!”
顾凯懒得搭理他们,抿唇回头继续看向黎景瑜。
他声音有点低:“别惹我,我不想闹事。”
黎景瑜闻言挑眉,觉得有点搞笑,但他并未表现出来,仍是好声好气的耐着性子说:“不能换,绑带关系强制性进行。还有,老师说帮带小组的组长就是成员的师父。”
他似乎是强调,但顾凯没有证据:“我是组长。”
孙万心想黎景瑜就算心再黑,在这么多同学面前好歹也得装装,肯定会给顾凯一个台阶下。
谁知道下一刻就被黎景瑜的话又兜头砸了一个懵。
什么啊?!
黎景瑜这句话不是变相的在说他是顾凯的师父吗?!
孙万瞳孔地震,立马伸手要去拦顾凯。
“师你妈师父!”
果不其然,顾凯气疯了,轮着拳头就要往黎景瑜脸上砸,孙万为了拦他,还被桌子腿拌了下,膝盖嗑在凳子上。
“嘶——”
孙万呲牙咧嘴的拦着顾凯的胳膊:“你能不能别冲——”
他话音还没落,顾凯的拳头便已经停下。
少年青筋绷起的拳头,直离黎景瑜的脸半尺近。
他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红着眼兀的停住手。
黎景瑜就安安稳稳的坐在哪,一动不动,跟座雕像似的,看着顾凯骨节泛粉的拳头,连眼皮都不带眨。
在众女生尖叫声中,顾凯沉默着放下手,垂眼拉过自己的桌子,往旁边挪了一大步。
他的桌子同黎景瑜的桌子之间隔了个半人宽的距离。
在黎景瑜颇有些意外的眼神中,顾凯垂下头,看不清神色,只是声音很低,坐下后说:“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用你帮带。”
危机解除的太过突兀。
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孙万扭头看看一声不吭坐下睡觉的顾凯,再扭头看看抿唇不语的黎景瑜。
一个脑袋八个大。
黎景瑜没再看顾凯,只是抬头对孙万笑了笑,说:“不好意思。”
孙万面色扭曲:“……没事。”
他难得眼里带了点不放心的看向顾凯对着他的后脑勺,在上课铃的背景声中叹口气,走回自己的座位。
他知道顾凯那一拳头为什么没下去。
因为顾凯不能打架斗殴,这事儿都得叫家长。
可顾凯没有家长可叫。
他唯一的奶奶岁数太大,糖尿病导致的白内障,看不太清东西,来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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