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两天就能回去，穆眠感到十分开心。

红绿灯，顾衍之侧目扫了眼摇着尾巴、哼着歌的猫，沉声问道：“这么开心？”

穆眠狠狠点头，兴奋回道：“当然！虽然做你的猫还不错，但我还是更喜欢做人。”

顾衍之顿了顿，可能开车无事，倒是乐意和他闲聊几句，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穆眠不解地看着他。

顾衍之继续说：“你随时可能变回猫，意味着你随时会晕倒。”

穆眠：“！”

穆眠顿了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刚刚只顾开心，竟忘了还有半年风险观察期这一茬。

他冥思苦想片刻，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好主意：“我正好搬出来住！”

他毕业后就想搬出去独居，奈何父母总是不放心，两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劝来劝去两年了，自己还是住在家里。

趁着这次机会，自己搬出去住，一来满足自己的独居愿望，二来灵魂“反复横跳”的时候，晕倒了也不会惹父母担心。

顾衍之却想得很是周全，淡声反问：“一个人住，如果在洗澡的时候晕倒，你在浴室泡几天吗？”

穆眠迟疑：“……没这么倒霉吧？”

顾衍之淡淡反问：“你觉得自己很幸运？”

额，这个问题，穆眠很有发言权。

因为他确实不算幸运，出生时早产，小时候多病，好不容易长大了，身体锻炼好了些，却出了车祸……

之后洗澡时晕倒，倒也不是杞人忧天。

于是，穆眠的心情晴转多云，有气无力地缩回了猫包。

这个问题明显超纲，直到第二天，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他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然后看见顾衍之穿得人模人样的走出房间。

卡其风衣，白色毛衣，配同色系长裤，不似西服的正式，整个人显得矜贵且随性。

穆眠欣赏了片刻，终于主动出声，表示自己还在：“你要出门呀？”

顾衍之淡淡嗯了声。

穆眠又好奇道：“你去哪儿？”

顾衍之：“去顾家。”

穆眠：“哦，今天是顾家家宴。”

他知道，顾家旁支多，每月的第一个星期日，会在顾家老宅举办家宴，他曾参加过几次，很是热闹，于是他面露向往：“好久没见顾爷爷了，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

顾衍之这才看向他：“……你想去？”

穆眠开心道：“可以吗？”

于是，顾衍之捎上他去了顾家。

顾家老宅，位于海市知名的凤溪山别墅区，以风景好及空气佳著称，是著名的度假胜地。

而顾家作为海市老派豪门，累积好几代的家产，更是在那儿占了足足十几亩，三栋别墅林立，再加上花园、草坪、球场，远远看过去气派十足。

穆眠他们到的时候，外面已经停了一排排的豪车。

果不其然，待顾衍之进门，大厅已是热闹非凡。

可能，那欢笑连连的氛围，在看到顾衍之后，有些冷场。

但顾衍之显然习以为常，他没给这些人一个眼神。

最后是顾衍之的二伯顾鸿达站出来，温和笑道：“衍之来啦，快过来见见尹鸣的新女友。”

顾衍之微蹙着眉，然后面色平静地走过去。

穆眠在猫包里，打量那群面色各异的人，莫名觉得在看一场大戏。

说起来，他倒是知道些顾家的情况，这顾鸿达说是顾衍之的二伯，却只是顾爷爷收养的孩子，而这顾尹鸣则是顾鸿达的儿子。

他此时面露红光地站在那儿，一身奢牌，浑身上下都透着我超有钱的土大款气质。

此时见到顾衍之，他扬起下巴，拥着一位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有些嘚瑟地介绍道：“二哥，这是我女朋友，小敏。小敏，这是我二哥。”

穆眠好奇，从猫包的透明层往外偷看，正好对上那位小敏的视线。

下一秒，耳畔便响起女孩惊慌的尖叫声：“啊啊啊猫！”

穆眠也被吓得缩了回去。

顾尹鸣抱住女友，将她拉出人群，轻言细语安慰。

现场的气氛，瞬间更为尴尬。

顾鸿达自诩作为长辈，轻叹口气，面露责备道：“衍之啊，你怎么还带只猫过来，你也知道，你爷爷近来身体不好，畜生不干净，到时候惹得老人生病就不好了。”

顾衍之嗤笑一声，冷声回：“很多时候，猫比人干净。二伯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你！”顾鸿达一副被气到的样子。

“衍之啊，鸿达怎么也是你长辈！他这么说也是担心你爷爷的身体，但你这般咄咄逼人，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顾衍之的姑姑此时站出来，语重心长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敢怒不敢言。

穆眠在猫包里看着这些人虚伪的嘴脸，都有些怜爱顾衍之了。

他不禁抬头望过去，便看到顾衍之目光沉沉，面无表情哦了声，道：“这就过分了吗？我下次可以更过分。”

穆眠：“……”你是知道怎么气人的！

顾衍之说完，也不去管那群人精彩的表情，直接转身上了楼。

老管家李伯倒是在这时候现了身，他穿着灰色长褂，神色恭敬道：“老爷让您去茶室。”

顾衍之回：“嗯。”

但他却没有马上去，而是带着猫包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采光不好，面积不大，是他以前偶尔住的。

将猫包放到床上，穆眠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他有些抱歉道：“对不起啊。”

顾衍之随手脱了风衣，淡声回：“不关你的事。”

穆眠：“啊？”

顾衍之难得耐心解释：“他们只是借题发挥，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事情。”

穆眠沉默，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顾衍之有点惨。

正待他思考如何出言安慰，顾衍之却站在他跟前，突然抬手。

然后他感觉一只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穆眠呆了呆，表情有些怔忪。

毕竟，自己的灵魂还在猫身体里，他这样做……不好吧？

顾衍之却只是淡定地收回手，朝他说道：“你在这儿待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然后，便若无其事出了门。

几秒后，穆眠后知后觉怒了。

这人！完全！不值得！同情！

顾衍之来到书房，顾老爷子正在煮茶，他沉声喊了声爷爷。

顾老爷子没有回应，顾衍之也不在意，沉默地坐到老人对面。

水壶冒着热气儿，窗外一派生机，却衬得两爷孙的氛围愈发冷淡。

直到一杯茶放到他跟前，顾老爷子才道：“今年第一口龙井，尝尝。”

顾衍之盯着那杯茶，顿了顿，方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顾老爷子年近八十，外加各种各样的疾病，即便是昂贵的药物养着，也依旧透着暮霭沉沉之气。

但他一双眼睛依旧深沉锐利，而总有人说，顾衍之的一双眼与他有八分相似。

此时老人半眯着眼，似不经意问道：“怎么样？你孙伯送的。”

顾衍之早已猜到此次谈话的目的，他放下茶杯，淡声回：“我记得您教过我，第一，不要有软肋，第二，不要妇人之仁。所以，这件事上，我自认做得没错。”

顾老爷子冷哼一声，隐含怒意道：“你是没错，但你没有跟我说，就擅作决定，是最大的错。”

顾衍之语气愈淡：“您身体不好，这种小事，我可以自己做决定。”

听了他这话，顾老爷子却突然震怒，手持一杯热茶就这样扔了过来。

滚烫的茶水淋了他一肩，茶杯顺着他的手，滚落到木地板上，发出一阵阵闷响。

他指着他，手指颤抖：“我还没老！我还没死！”

从始至终，顾衍之都没有闪躲分毫，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气得满脸发红的老人，站起身来：“发泄完了？如果发泄完，那我走了。”

“滚。”顾老爷子恶狠狠地看着他，好像看一个仇人。

顾衍之却早已习惯这种眼神，他甚至微微扬起嘴角，转身出了茶室。

外头，李伯正在候着。

见他出来，低头看了看他湿透的肩膀，忍不住压低声音道：“我去拿药。”

*

穆眠生完气，便开始打量眼前的房间。

在顾氏老宅的气派对比下，这个房间就显得过于简陋了。

房间不大，采光不好，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一个衣柜，就是全部。

虽然不多，但这里亦有些顾衍之的生活痕迹。显然，这是他在老宅的房间。

穆眠闲着也是闲着，便爬到书架上，看顾衍之以前的书。

书架放着一些课外书、竞赛书和课本，零零散散加起来，也不过一层。

穆眠以前看到过顾衍之的另一个书架，尽管是租来的房子，也比这儿多上好几倍。

而书架另一层，则是一些摆件和一个相框。

放的是一对母子的合影。

母亲长得很是漂亮，却没有笑，尤其是那双眼睛，穆眠怔怔与她对视片刻，只觉得十分不舒服。里面一片死寂，盛满了绝望。

而她旁边站着的男孩，站姿一板一眼，十一二岁的大小，虽然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穆眠却就是觉得，他好像有些开心。

这个男孩就是顾衍之，差不多和穆眠第一次见他时一般大。

他不由得看得有些入神，这时，门从外面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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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见家长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