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芷过来这一通闹。

懒觉是睡不成了。

姜清漓起床梳洗，姜明芷全程跟着，各种稀罕。

是连她用湿帕擦脸都要夸一句‘真棒’的那种。

姜清漓没忍住：“三姐，我脸上是有花么？”

“没啊。”姜明芷坐到姜清漓对面，俨然是要一起用早膳的态度。

“难得见到如此有活人样的小六，就让我多瞧两眼。”姜明芷端走云霜盛的第一碗粥，仿佛是在自己院里头。

云霜望向空空如也的手心，无奈。

她重新拿起另一个空碗。

姜清漓见怪不怪。

接过云霜盛好的第二碗肉蔬粥，慢慢吃。

姜明芷不太饿，粥只喝了两口，就憋不住了：“对了小六，你和那位的婚事，算数的吧？”

她太想知道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姜清漓不动声色回道：“三姐，陈家二公子两个月前出家了，你知道么？”

姜明芷纤手托脸，一脸不在乎：“他出家与我有什么关系。”

长得太美又不是她的错，用上吊出家逼婚的男人，贼没出息。

姜清漓放下筷子，也道：“同理，我和皇上的婚事，和三姐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好啊。”姜明芷假意生气，“现在撇得倒是清，忘了小时候是谁帮你背的黑锅，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姜清漓装作认真回忆的样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四姐五姐还有裴良都有，似乎没有三姐呢。”

姜明芷挑眉：“这些事你倒是记得清楚。”

儿时大姐痴迷赚钱，二姐管她们最多。

姜雨兰的性子可不管你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还是隔房的堂妹，犯错了都一样教训。

那时候姜明芷自己都没少犯错，哪还有空闲给姜清漓背锅。

“幸好姜雨兰不在家。”姜明芷对这位一母同胞的长姐畏惧得很。

“谁不在家啊？”才安生没两日的姜疏月神出鬼没，突然从房上跳下来。

姜明芷被吓一跳：“姜小五！”

姜清漓更是道：“五姐，你来怎么一点声音没有。”

“这可是我吃饭的本事，真让你发现我还以后还混不混了。”姜疏月甩了甩冗长繁杂的衣袖。

素日里穿惯了箭袖劲装，姜疏月很不习惯身上这件曳地裙。

这是岳氏‘逼’她穿的，单是袖口就能塞下一个她的那种。

岳氏为了这个闺女能在家里安静几日也是煞费苦心。

可惜仍没能遏制住姜疏月在府里上蹿下跳。

反而是让她逐渐练就无论穿什么累赘长裙，都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

多年未有突破的轻功，回了趟家反而有了变化。

姜疏月把袖子往上捋，坐到二人中间，道：“我娘让我来的。”

话说着，姜疏月自然而然拿起姜明芷的筷子，夹了两颗汤包放到从姜清漓跟前顺的瓷碟，火急火燎吃起来。

姜清漓、姜明芷：“......”

“我娘让我问问，后日中秋佳宴，你们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肴，她好让人提前准备。”

自从姜疏月回府后，岳氏不爱差下人去各院递消息，成天使唤姜疏月这个闺女。

美名其曰，轻功久不练，就废了。

过完嘴瘾，姜疏月又来了句，“这汤包还不如我那药丸好吃。”

姜清漓忽略她后一句，道：“我相信二伯母。”

姜明芷对吃食更没什么挑的，为了保持身材，她压根吃不了多少。

和姜清漓一样道：“我也是。”

岳氏只是嘴硬，实则和姜武一样，论疼爱小辈，满府谁都比不过他们夫妻。

姜疏月本就是来随便问问，这答案她一早就猜到，偏岳氏不信，非要她走一趟。

不过。

“四姐那我就不去了。”

姜疏月不爱读书，比起总喜欢操练她们几个的姜雨兰，她还是更怕那个读书似念咒的姜明桉。

临近中秋佳节，今日是最后一次朝会。

女学书院放假，官员们也放。

不过后者只有三日假。

朝会上，有关新户部尚书的推举吵了半个时辰。

有提议直接从两个侍郎里提拔一个，也有官员跳出来说朝廷贤能不胜枚举，何故只盯着户部一个部门。

那名年轻官员还道：“张大人，别忘了上一任户部尚书就是从户部侍郎升至尚书之位，可结果呢？”

年轻官员不理同僚的阻拦，直言道：“还不是贪污弄权，全家流放闽州。”

他话一落，部分官员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望向武将那方的姜武。

连站在他对立面的张大人一时都哑口无言。

他怎么敢的。

唐尚书一家虽满门流放，可到底同姜家做过亲家，两个大孙女虽改了‘姜’姓，但到底留着一半唐家血脉。

有这两个和姜家血脉相连的大孙女，难保那位唐尚书有朝一日不会卷土重来。

好在张大人反应也不慢，“若如你所说，我们大邺岂不是一个清官也没了？”

“纵观历史，哪个位置上没出过贪官，文大人未免太过武断了些。”

张大人看了一眼上首，继续：“前任尚书唐鸿已流放闽州半年，这户部总要有主事人。”

“石大人作为户部侍郎，素来兢业，若不是他及时发现唐鸿的不当之举，这等蛀国虫还不知何时才能暴露在青天之下。”

同是武将世家的季家，季老将军今日也难得上了回朝。

位置和姜武在一块。

杨家与姜家势同水火，作为杨家姻亲的季家和姜家却没什么龌龊。

毕竟都是武将出身。

至少季老将军是这么认为的。

同样爱看热闹的季老将军暗戳戳碰了下姜武的胳膊肘问：“卫国公，你和唐鸿可是做过亲家，就没什么想说的？”

姜武头一侧，发现是季老将军，于是默默往边上挪了挪。

季家和杨家是一伙的，得少搭理。

动作虽小，却实在刺眼。

季老将军不爽道：“卫国公，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嘞。”

姜武不为所动：“老将军，您这样，就不怕再被杨阁老抓到？”

季老将军一噎：“瞧你这话说的。”

都是什么跟什么！

姜、季两家上上一辈确实关系不错，但自从上一辈季家和杨家结了亲后，两家来往开始逐渐减少，到如今也就只剩季老将军会时不时来一下忆往昔。

可季老将军也悔啊。

杨家何其可恶，居然派儿子勾搭他老闺女。

老将军也不是什么爱拿热脸贴冷脸的人，在心里咒骂了杨献清两句后，也不同姜武聊闲了，继续梗着脖子看热闹。

关于新户部尚书的举荐还在继续。

支持户部侍郎石从复的朝臣占了一半。

在此事上，杨献清倒不反对。

石从复为人处世是稍显油滑些，但比起唐鸿那老泥鳅好多了。

最起码为官实诚。

且石从复是他的人，有他掌管户部，日后他对户部每笔银子的去向也能更加了解。

唐鸿在位时的数起贪污案子想来也不会再频繁发生。

不过整个早朝就讨论了这一件事，效率实在太低。

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

石从复如愿升至尚书之位。

文官一方，文老大人也问女婿姜牧：“今日裴礼之怎始终一言不发，让那石从复出尽了风头。”

“这么一来，那石从复可就同他平起平坐了。”

姜牧瞥了一眼，低声道：“想来是圣上有自己的考量。”

方老大人：“是了是了。”

石从复容升尚书，明面上看好像是圣上迫于朝臣进谏的压力，不得已为之。

可依他们这位圣上的脾性，又岂会因这点压力向臣子低头。

哪哪都怪。

下朝后，杨献清、裴贺姜武以及季老将军四位文武重臣被传召。

御书房内。

萧懿扫了眼阶下四人道：“可知朕为何召见几位？”

说罢，他让侍从将四份一样的口供折子拿下去给四人看。

一人一份。

还未等众人反应，萧懿先道：“这是监察司近来的成果。”

“最近北狄潜伏在大邺的暗探似乎异常活跃。”萧懿再度看向四人，不过这回目光在杨献清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才继续，“似乎对朕身边的事了如指掌。”

“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杨献清合上折子，几乎是肯定的猜问：“陛下，此事是否与半年前北狄战败欲遣公主前来求和却被拒之事有关？”

到底是三朝元老，眼力与经验非常人能比。

裴贺是头一个猜到萧懿心思的人：“陛下有计划了？”

姜武瞄了他一样，心道，什么计划。

萧懿颔首：“是有一个。”

具体还没定。

他今日演这一出，只是为了先惊个蛇。

裴贺思了一瞬：“千秋节？”

杨献清闻言，捋了捋胡须，难得一脸赞同。

姜武和季老将军两脸困惑。

他们怎么听不出来。

大邺每年的千秋节，北狄都爱来凑热闹。

萧炀帝在任时，北狄就是靠着这一年又一年的‘凑热闹’，往大邺安插了不少探子，至今都未能拔除干净。

提到探子。

杨献清多少有些觉得愧对自己这身官服。

当初只顾着稳定朝堂，却忘了北狄人最是狡猾，培养探子才是他们的专长。

“朕准备先假意表现出有与北狄联姻的想法。”

这还是从裴良与姜五的婚事上汲取的灵感。

话一落，姜武当即不赞同：“陛下想迎娶北狄公主？”

萧懿皱眉：“国公慎言。”

姜武心刚放下，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提到嗓子眼：“难不成是上皇？？？”

那也不成啊！

同排其他三人，杨献清一个无语的眼神投过去。

季老将军恨不得捂住耳朵。

只有裴贺若有所思。

萧懿瞥了他一眼，看向姜武，淡淡道：“卫国公，御书房不是你姜家。”

认识到自己失言的姜武忙收敛问：“陛下想选谁？”

萧懿：“朕还在考虑。”

反正不意外就是从宗室里挑一个。

演戏而已，谁都一样。

不过姜武的话倒是提醒了萧懿。

诡异且荒诞的。

他先看向裴贺：“也不一定非皇室宗亲不可。”

反正历史上封朝臣之女代公主和亲的例子不少，如今只是调换了一下而已。

向来持重的裴贺此刻也不免心头一跳：“陛下慎言，臣年事已高。”

季老将军：“？？？”

你年事已高，那我算什么，双脚已经踏进棺材吗？

萧懿挑挑眉没说什么，只是又转向他身旁的杨献清：“朕听闻杨阁老的长子长媳要和离？二婚迎娶也不是不行。”

杨献清听得脑瓜子直嗡嗡。

陛下今日吃错药了？！

“万万不可！”不管萧懿是真想还是开玩笑，杨献清都必须拒绝。

否则他前脚应下，回去就是一个妻离子散。

姜武越过裴贺，直盯着死敌杨献清，那眼神仿佛在说：你长子长媳和离我怎么一点热闹没听到！

萧懿不置可否：“朕听父皇说，杨阁老的长子曾也是盛京的风流才子，想来这么多年变化也不大。”

杨献清额角直跳，心道，我就说圣上怎会无端如此荒谬！原来是上皇！

“陛下，老臣这个长子实在蠢笨丑陋，配不上北狄公主。”已经听出萧懿话里的玩笑意味的杨献清绷紧牙关道。

萧懿确实是故意的。

虽然户部尚书的位置是他有意让石从复坐上，但心里上他并不能彻底接受。

萧懿很不爽。

石从复如今是杨献清门下，就从杨献清这儿先讨点利息也不错。

杨献清：啊啊啊啊！心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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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