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宫

沈时遇气息虚弱,勉强扯了扯唇,“我们回来了?”

萧离看他,点头,“嗯。”

虽然知道可能是反派光环,沈时遇还是好奇地问:“他们为什么放了我们?”

想到刘央对底下人说的那番话,萧离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不知道。”

这是实话,他并不认识宋廉,也不知道宋廉的到来与他有何关联。

他只知道别人都靠不住。

沈时遇想了想剧情,确定书中没有与这段相关的内容,才侧头问:“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萧离手指微蜷,摇了摇头,“没事。”

沈时遇闻言爬起身,萧离见状将他扶了起来,扶完刚想松手,便被沈时遇一把抓住。

眼下处境还算安全,沈时遇便有了时间替他好好检查一番。

他细细看。

两只小手红肿不堪,说一句猪蹄不为过。

除了手掌,萧离的脖子、胸口、腰腹、手腕,几乎沈时遇扒开来的每一寸肌肤都有挨打过的痕迹。

他不禁眼眶发热,有些心疼,“疼吗?”

萧离一顿,仍旧摇了摇头,“不疼。”

好在除了部分泡过污水的伤口肿胀泛红,可能会细菌感染,需要清理,其余伤口看着惨不忍睹,但实际都是一些皮外伤,有些甚至已经结痂。问题不大。

这时太监给他们端来了午膳,之前沈时遇尚未苏醒,萧离始终不肯用膳。

眼瞅着宋廉快来了,可不能让他看见这小畜生饿成这般模样,因而一看见沈时遇醒来,他们立刻将午膳热了热便重新端了上来。

小太监道:“沈公子,您昏迷的这段时间殿下一直守着您,连饭都没吃。眼看都要饿晕了,您快劝劝他吧。”

萧离闻言不悦地抿起唇。

沈时遇这才察觉他唇色泛白,精神不济,确实像饿过了。自己也许久未进食,这会儿沈时遇胃里空空的,甚至感觉有些饿过头了,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他让太监将午膳留下,摘了手上的银镯子递给他,客气道:“殿下受伤了,麻烦这位公公帮忙抓几味草药。”

小太监见状眼眸一亮,贪婪地将镯子一把夺过来,放在嘴里咬了咬,确认是银的才悄摸地揣进宽袖,却在沈时遇报草药名称时,敷衍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萧离死死盯着镯子看了一会儿,似是不满有人将沈时遇的物品据为己有,不过他也明白眼下的处境,没多看便移开了视线。

如今寄人篱下,看到小太监这番态度,即便沈时遇知晓希望渺茫,却也无法多说什么。

对他此刻而言,镯子是身外之物,不知何时兴许就没了,只有萧离的伤是最打紧的。能换到草药是最好的。

劫后余生,对周遭的一切都需更加小心谨慎,用膳前,沈时遇找来萧离的银簪将每道菜挨个试了试,确认没毒才让萧离动了筷子。

身子越差越没胃口,沈时遇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萧离见状皱了皱眉,但看他脸色不好,也并未多说。

用过午膳后,沈时遇便要给萧离扎针,替他将淤血挤出来。

这里没银针,沈时遇便找来了一根缝衣物的钢针,将针尖用火烧过。

看着他的行为,萧离有些迷惑,却并未提出质疑,任由沈时遇抓过他手,一一检查他的伤口,“可能有些疼,你忍着点。”

萧离看他垂眸敛目,神色认真的样子,兀自点头,“嗯。”

沈时遇用针尖刺破萧离手上化脓的伤口,随即用唇抿着针头,先替萧离将伤口中的淤血挤出来。

眼睁睁看着针尖扎进自己的皮肤,挤出血,萧离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然而等沈时遇挨个将他手指扎完,萧离愣是直直看着一声没吭。

沈时遇头一次感受到一个小孩儿居然如此要强,不免有些心酸。

他抬起头,撞上萧离漠然的视线,仿佛正在被放血的不是他。

沈时遇看了他片赏,淡淡一笑,语气却认真,“殿下,疼是可以说的。”

萧离一愣,怔怔地看他。

全部放完血后,沈时遇将他双手捧在掌心,对着刺破的手指挨个吹了吹,直吹到萧离手掌不自觉蜷缩,才松了手冲他露出一个笑,“喊疼是小孩儿的权利,你现在也是个小孩儿。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底,会把身体憋坏的。如果您信得过我的话,以后有事可以与我商量。”

说完这串话,沈时遇便忍不住低低咳了起来。

萧离见状皱了下眉。

-

芳华殿外,高大魁梧的男子身着太监长袍,由来顺陪同着在殿外的院子里遥遥朝里张望。

透过锦绣纱缎的屏风,宋廉看到内室中有两道人影在晃动。

他皱了皱眉,“里面还有谁?”

毕竟是曾经的护国大将军,宋廉身上的煞气太重,来顺在他面前不自觉躬身,低眉顺目,“宋将军不必担心,里面是殿下的伴读,是陛下特意为殿下从民间寻来的小神童。可聪明了!足以见得陛下有多重视咱们的小殿下。”

宋廉不语。

看了许久,正当来顺心中焦急该如何劝说宋廉离开时,萧离忽然从内间走了出来。

萧离身上还带着伤,值守的太监怕被宋廉看到,吓得后背冒出了一身汗,赶忙走去萧离跟前挡着,“殿下有何吩咐?”

萧离故意咳了两声,冷着脸道:“我感染了风寒,去替我熬点药送来。”

小太监鬓发落下一滴汗,颔首道:“是,奴才这就派人去给您抓药。”

随后立马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抓了药煎好送过来。

萧离狐疑地看着他不同与往常的反应。

不过也与他无关,便没多想转身回了去。

宋廉皱眉,“感染了风寒?”

来顺也被吓得不轻,这会儿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殿、殿下身子骨一向很结实,不、不应当啊。”

他想了想,很快便反应过来,“殿下身边那伴读最近倒是感染了风寒,殿下与他关系甚好,想来是担心我们不够重视,故意如此说的。”

宋廉打量一眼鬓边渗出薄汗的来顺,对此感到怀疑,却并未多说什么。

当初与贤安帝谈判的筹码,便是他们宋家以后不再接近萧离,只能远远看一眼确认他是否平安,因此宋廉并未逾距。

确认萧离安全后,他便离开了。

只是宫中谁不知晓当年靖轩王与伴读之事,宋廉心中疑惑,因而留了个心眼,拐道去了宰相府。

-

不知为何,这回汤药送来得极快,端药的小太监也不似以往那般傲慢,反而叫沈时遇多生了个心眼,反复嗅了嗅汤药的气味,又拿出银簪试了试毒。

确认没毒后,沈时遇正想端起药碗,萧离先他一步拿起喝了一口。

沈时遇愣了下,抬手碰了碰他额头,“你被我传染了?”

并无发热迹象。

萧离摇摇头。

看着他的表情,沈时遇霎时明白过来,他是想替自己试药。

沈时遇不禁笑了。

他笑起来极好看,双目弯起,像两道小月牙,皮肤白白的,唇边有两个小酒窝。

不知是因自己的行为被看透,亦或是被沈时遇这副模样惊呆了,萧离耳根子不禁一红,脸上露出几分窘迫。

他强装镇定,捧着药碗递到沈时遇跟前,“喝药。”

大抵是常年喝中药将这幅身子喝坏了,沈时遇胃口极差,接过药碗只喝了两口便放到了一边。

随即又掩唇咳了两声。

萧离见状蹙起眉。这回他没再纵容,思索片刻,他将药碗端起来学着沈时遇的样子吹了吹,随后舀起一勺汤药递到他唇边,温声道:“喝药,不烫了。”

沈时遇怔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小反派是在学着他的样子哄自己。

萧离黑眸注视着对方,见沈时遇愣神,他又将汤勺递上去一些,软声细语地哄道:“要多喝药,身体才会好。”

小孩儿心智不成熟,更何况萧离的状况又与他人不同,他难得主动迈出一步,沈时遇不想让他又缩回去,即便觉得艰难也就着他的手多喝了两口。

果然萧离眼眸亮了一瞬,于是更积极地喂他,“再喝。”

沈时遇:“……”

艰难张嘴,却是将整碗汤药都喝了。

喝完胃里发苦,沈时遇觉得想吐,被萧离趁机塞进了一颗蜜饯。

咸甜在舌尖弥漫,化解了汤药的部分苦味,沈时遇才觉好受一些。

目送宋廉离开东宫,来顺抹去鬓间的汗湿,赶往芳华殿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来顺怔愣片赏,心道,这畜生对这病秧子竟这般好?倒是可惜了。要是留着,兴许以后还真能用他来牵制住这小畜生。

宋廉一走,刘央便领了人过来,来顺见状,俯首作揖,“刘公公。”

刘央自是也看见了眼前这一幕,“若非这病秧子不识好歹,以后定能做出一番作为。”

他兰花指微捻,目光意有所指地巡视过在场的奴才,“陛下忌惮宋廉,如今娘娘留下这畜生也是万不得已。可这病秧子背叛了娘娘,是断断不可能活命了。”

才被罚过,底下没人敢吭声。

更别提背叛贵妃娘娘了,就算再借他们一百个胆儿也没人敢啊。

刘央觉得威慑够了,轻飘飘觑过他们,便领着人进去了。

喝了药容易犯困,沈时遇打算睡一会儿。萧离则在一旁守着他。

见刘央带人闯进来时,萧离正迷迷糊糊打着盹,闻声腾地站起身,挡到沈时遇跟前。

如此大的动静,沈时遇自然也醒了。

一睁眼便看到刘央正盯着他,瞧他醒来,皮笑肉不笑地同他打招呼,“沈公子,今日睡得可好?”

沈时遇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只能与他维持表面的客套。

他撑起身子,道:“托刘公公的福,睡得还不错。”

刘央瞥一眼全神贯注盯着他的萧离,朝沈时遇道:“晨时听闻你睡了一天一夜,咱家这心里头啊,是担心得不行,就怕你出一点儿事,那娘娘可就要责罚咱家了。”

说罢他又看萧离,“殿下也莫担心,您也知道沈公子是贵妃娘娘的远方表侄,这次听闻沈公子昏迷了一天一夜,贵妃娘娘那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这才特意让咱家过来领沈公子过去一趟,也好让娘娘安了这份心。”

说着便朝手下人使了个眼色。

沈时遇见状手指蜷起,心中明白这回定是凶多吉少。

他暗暗分析眼前的局面。

萧离身后有宋家,即便宋廉已退职,可毕竟曾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且手下亲兵甚多,懦弱的贤安帝自然会忌惮他几分。

这也是沈贵妃迟迟不敢对萧离下手的原因,她怕惹恼了贤安帝。

可沈时遇不同。

他无权无势无背景,留在萧离身边必是后患,经过这件事,沈贵妃定会将他除之而后快。

于他而言,似乎没有一条生路。

几个太监走上前。

萧离抬手一拦,表情凶煞。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仿佛在说谁敢靠近就咬死谁。

几个太监一下便没了主意。

刘央上下打量过萧离,只见他伤口包扎妥帖,一看便知是谁的杰作。

他当真是想不明白,以沈时遇这般聪明才智,应当不是那种看不清形式的人,为何会站在萧离那头?

连这些分辨能力都没有,想来神童也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刘央唇角微勾,宽抚道:“殿下放心,娘娘只是担心沈公子的病情,待过两天沈公子病体痊愈,自然就能回来陪殿下了。”

萧离自然不会相信他这番鬼话,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刘央,那种如野兽一般想将他啃食殆尽的目光,竟是叫刘央都不觉一震。

如此刘央便也不跟他装了。

他冷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人带走。”

有了刘央的口令,这帮太监便没再有顾虑,直接冲了上去。

萧离打起架来像条疯狗一样,他们不欲与他多纠缠,便想绕过萧离,直逼沈时遇而去。

然而萧离压根不给他们机会,在有人靠近时便直接扑了过去,狠狠一口咬在来人的脖子上。

他咬合力惊人,不消片刻,那儿便血淋淋一片。

萧离也不恋战,咬一口便立马撤退,带着嘴角一丝血迹,回到沈时遇跟前。

小太监疼得龇牙咧嘴,抬手一摸,黏糊的血液沾了一手,吓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刘央见状脸色也不大好看,手一挥,便道:“一起上。”

萧离力气大,动作迅速,几乎能在有人将手伸到沈时遇跟前时,一把将对方的手腕折断。力道相当残忍。

沈时遇万万没想到他是这种打法,着实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只是不论萧离动作再快,终究只是一个七岁的孩童,在他一面将人脖子咬着,一面将他人手腕掰断时,终是被人趁机擒住了双臂,钳制在地上。

他被一群太监死死摁着,便看到有人走向了沈时遇。

刘央冷眼瞧着,“不知沈公子是自己下来,还是我派人将你请下来?”

还未等沈时遇开口,便有一只手搭到他肩上,“沈公子,请吧。”

而后那人一把将他拖拽了下去,直直摔到地上。

沈时遇疼得闷哼出声,一只手攀着床沿,试图想爬起来,可他还未站起身便被太监一把扯着领口想要拖出去。

全程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萧离在一旁看着,双目赤红,面色狰狞,眼看着沈时遇快要被拖走,他急得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咆哮,挣扎起身时竟将四五个太监同时掀翻在地。

而后一把抓住那个想带走沈时遇之人的肩膀,一口咬住了他喉咙,在鲜血汩汩流出时将他狠狠摔到地上。

他回过头,嘴角带着渗人的血迹,冷冽的眸子一一扫过所有太监。

在场之人俱是一震。

连沈时遇都愣愣地看他,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年少成名、战无不胜又心狠手辣的大魔头。

一时无人再敢靠近。

刘央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看到萧离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眼底流露出一丝满意,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最得意的杰作。

一个嗜血残暴的杀人工具。

正合贵妃娘娘心意。

刘央见此心情不错,心中已有了别的主意,便抬手道:“罢了,既然殿下不放心,便让沈公子留下养病吧。”

说罢留下一句“殿下好生歇着”,便带着一群不是瘸腿就是断手的伤残奴才离开。

刘央一走,殿内霎时安静下来。

萧离担心自己可怖的样子会吓到沈时遇,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始终未敢正眼瞧他。

沈时遇确实有些被他震住,却不是害怕,他只是觉得萧离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不太可用。眼下这帮只是不会武艺的小太监便也罢了。

若是遇上昨夜那两个,保不齐牙都会被打掉。

室内静默几息,沈时遇勉强起身斟了盏茶,才开口道:“殿下,漱漱口吧。”

萧离早就在偷偷看他了,见沈时遇递来茶盏,不禁松了口气。

待他漱完口,沈时遇问:“殿下可长有犬齿?”

萧离抬眼看他,面上似有茫然,显然不知何为犬齿。

沈时遇便道:“不知殿下可否张嘴让我看看?”

萧离:???冒昧了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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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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