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掉一个人是从他的声音开始的。

青柳允很清楚。

梦里的男人神情焦急地说着什么，但青柳允一句都听不见。

就像是嗡嗡的磁波在耳边回响。

夜半时分，青柳允疲惫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揉着太阳穴，看向窗外的明月。

他的瞳孔一片黯淡。

睡不着了，青柳允倚在床头，回忆着昨晚虎杖悠仁的复活，还是觉得很有趣。

他站在窗外，用了点手段进入了虎杖悠仁几乎消散的意识海，然后见到了在和虎杖悠仁谈判的宿傩大爷。

大爷牛哄哄地正在提条件，哄骗着悠仁签下十分不平等的条约。

眼看束缚即将生效，青柳允冒险出现，一掌劈晕虎杖悠仁，站在宿傩面前，歪头笑了笑。

宿傩也乐了，他看了看青柳允，伸出手指点了点。

“你的咒力很不稳定，”宿傩瞄到青柳允脖颈处的疤痕，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是不是被人打了啊？”

青柳允也没不好意思，大剌剌地点头。

这下给宿傩给整不会了，他有些愣怔：“谁打的你？”

“谁打的你那就是谁打的我，”青柳允撇撇嘴，他飞至宿傩身前坐下，冲着虎杖悠仁的方向看了看，“你骗那孩子很有成就感吗？”

宿傩挑起眉头：“咒灵的事能叫骗吗，那叫契约。”

“得了吧，”青柳允鼓起脸颊，吹额上的刘海玩儿，“你就是仗着虎杖悠仁什么都不懂骗他。”

青柳允偏过脸，冲着两面宿傩嗞出一口白牙：“宿傩，你说谎，他死了，你也会很苦恼吧。”

宿傩眯起眼睛，与青柳允直视。

他看着对面的黑发青年，青年的坐相很差，好好的椅子非要反着坐，下巴搁在椅背上还晃来晃去，手臂耷拉着，露出狰狞的疤，但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住他的周身若隐若现的咒力，宿傩看着青柳允姣好的脸庞，低低笑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小子？”宿傩指了指地上的虎杖悠仁。

“哎呀，什么叫那个小子，”青柳允挥挥手，他叹了口气，“我现在在高专任职了，他也算我半个学生了对不对？”

青柳允突然伸出手，他的声线很轻，懒洋洋的，尾音上挑，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宿傩，手给我摸摸。”

“不给，”大爷高傲地抬起下巴，把双手背到身后，瞪了眼青柳允，“摸一下一根手指。”

上次青柳允走后，他大概摸清了他的咒术，好家伙，还给摸手，没把他踢出去就算宿傩心情好了。

“烦死了，”青柳允翻了个白眼，嚷嚷起来：“就你那破手有什么好摸的，不摸了。”

两人相对无言，宿傩恶声恶气地开口：“没屁放了就滚出去。”

“对了宿傩，”青柳允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双手托腮，好奇地对上宿傩的双眼，“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大爷皱眉，他挑起眉毛：“什么意思。”

青柳允前倾身体，他与宿傩之间距离极进，他几乎能感受到宿傩的呼吸。

真是奇怪，诅咒之王也需要呼吸吗？

宿傩觉得自己被青柳允注视着，心肺都快要停止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仿佛满月般，柔和地散发着金色的光晕，温和中带着力量，同时又像是一个漩涡，宿傩警醒起来，猛地闭上眼。

闭眼的同时，宿傩伸出手对青柳允进行了驱逐，即使现在这片领域他们共享，但宿傩依旧拥有主宰权。

“那我走了，”青柳允感觉自己即将被送出领域，他好心情地挥了挥手，歪头冲着宿傩笑了，“放过这孩子吧。”

宿傩侧着脸没有理会，直到青柳允出了领域，宿傩都保持着低头沉默的姿势。

怪搞笑的，青柳允回忆到这里，噗呲一声笑出来。

宿傩即使只恢复了十分之一的咒力，但依旧不可小觑，他不敢明目张胆的侵入他的意识海，但是他们已经见过了两面，昨天的宿傩对他很防备，还不让他碰。

真是笑死，谁说他一定要摸手手才能入侵他人意识的。

说起来这还是五条悟的注意，他认为青柳允光靠视线交汇便可入侵意识的能力太过嚣张，就给他定了规矩，让他即使在咒术登记的时候写上[需要手部或其他□□接触]的标签，才能降低别人的戒心。

至于这份伪造的咒术登记是怎么通过核验的？

五条家的实质代行五条悟专门去跑了一趟。

青柳允咬着下唇慢慢思考着，他有咬嘴唇的习惯，一想事就习惯性的咬住。

他自从回东京，已经被五条悟揍了两次了…算上宿傩反噬那一次，算三次吧。

看似温和地对待，实际只是想要把他引去宿傩容器那里借刀杀人罢了。

想到这里，青柳允笑起来，他觉得头发刺挠，一把薅至脖颈前面，揪着发尾绕着玩儿。

夜蛾正道心疼他，硝子心疼他，他也心疼自己。

上次要是一次性死掉也就算了，偏偏被七海救了下来，又疼又没面子。

家入硝子一直觉得他躺平认打是因为他还爱着五条悟，所以一直旁敲侧击的劝他走出来。

青柳允乐了，他又不是恋爱脑，再深厚的情感，也经不起那样的磨。

上次，是他给五条悟的最后一次机会。

只要悟放下拳头，哪怕展现出一丝的犹豫，青柳允都会原谅他。

可惜五条悟没有，他甚至在召唤赫。

青柳允死心了。

他以为他会流泪，至少会心痛，但青柳允很平静，他突然觉得很轻松。

五条悟的爱对他的束缚正在慢慢消逝。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青柳允垂眸看着手臂，他伸出左手食指搭上右手手腕，那里有一处伤疤，刚刚愈合，还泛着红。

一丝蓝黑色的咒力慢慢从指尖漫出来，钻进伤口，青柳允歪头看着，随后躺了下来，用被子盖住脸。

朝阳升起的时候，青柳允坐起来，他面无表情地掏出电话打给家入硝子，带着轻轻的哭腔。

“硝子姐姐，我的手臂好痛…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