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里西亚走到水果店门口,给老太太交出两枚铜币,以两朵拉的价格买好了一盒果子。果子切得极小,他叉了一块放苏小毛球嘴里。
“呃……”苏小毛球勉强咽了下去。
“是不是不好吃?这是郊外的野果,穷人没食物时会用它填肚子。”和苏小毛球的难以下咽不同,萨里西亚一块接一块吃得极香,“我小时候都舍不得买,馋了就自己跑到郊外去摘。”
他靠着墙吃着,却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围了过来——
“哥哥,行行好,给点钱吧!”
“不给钱,给点吃的也行,求求哥哥!”
边说着,边争相恐后伸手要抢果子。
萨里西亚仗着个子高,轻松将食物高高举起,小孩们怎么蹦跳都够不到。
这些小孩从小在贫民区长大,天生就知道狡诈和装可怜——萨里西亚最懂这些人,他见过得多了,自己也是如此长上来的。但天生的坏种和后天的可怜虫完全不同,他对此分辨得一清二楚。
萨里西亚对冲在最前头的那个男孩说:“小子,你的技术根本不到家,到街上很容易被人抓住捆去警局。而且,我最不喜欢别人偷我东西。”
他话刚讲完,手一伸,就从那男孩身上将自己钱包摘了出来。
男孩被这一手震到,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口袋,“跑!”他一声令下,自己拔腿就跑,生怕被抓住挨打,一群小孩慌张地跟了上去。
萨里西亚看向旁边,不远处一直站着个瘦弱小孩,年纪七八岁的样子,衣服虽然打满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刚才也没有伸过手抢东西。
“小孩,过来我给你买。”
瘦弱小孩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好运降临。
“来吧。”萨里西亚说着,先走到水果店钱,然后递了一枚硬币给老太太,“我给这小孩买五份果子,以后每天给他一份。”
小孩磨磨蹭蹭地过来了,接过萨里西亚递来的果子。沉甸甸的手感终于换来小孩的笑容,咧开的嘴中露出漏风的门牙。
萨里西亚嘱咐道:“不是白给你吃的,这是定金。后面的巷子里有家淡蓝色的门,门上搭着从二楼阳台垂下的蔷薇。你每天去盯着,有什么异常就记录下来。”
小孩点头如捣蒜,“我能做好!”
声音又细又轻,竟然是个女孩子。
萨里西亚看她一眼,便从包里掏出个魔法道具递过去,“危险时刻把绳拉开,能保护你半小时,我五天后再来。”
……
贫民区的公交车已经停运。萨里西亚快步走到远处的一个站台,才乘上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回到商业街。
魔法用品店的顾客刚刚离开,后脚萨里西亚便推门走了进去。
老板忍不住看了眼钟表,“当真是两个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你的时间每次都精准到可怕。”
“感谢您的吐真剂,原物归还。”萨里西亚问,“东西卖得怎么样了?”
老板把吐真剂收回去,高兴道:“哈哈!全卖完了,老主顾们赞不绝口。”
“您的销售能力也强到可怕。”
老板做成了大生意,眉飞色舞道:“莱恩大师就是我的摇钱树哈哈!赚了520金币,直接拿给你还是?”
520金币啊,比萨里西亚的全部积蓄还高几倍!
然而只有高投入才有高回报。魔法武器赚得多,制造成本也高,全是靠材料和多年经验堆出来的。
他不得不肉痛道:“我换材料。”
萨里西亚在店里的货架中穿梭。
苏小毛球趴在他挎包上啧啧感叹,“材料好贵啊,全是以金币为单位。”
萨里西亚低声给他科普,“价签上的价格看看就好,我买的话会打对折后抹零。”
“为什么要标价这么高?老板不想赚钱吗?”
“他想赚钱,但想低调赚大钱。”萨里西亚声音很低,说话的吐息轻轻吹动着小毛球柔亮的毛,“这家店面只是个幌子,实际是黑市的入口。你如果感兴趣我下次带你去看,但今天太晚,凌晨前赶不回学校就得扣学分了。”
苏小毛球被吹得痒酥酥的,抖了抖毛,“那就快回去吧。”
萨里西亚采购了许多魔法材料,不但把刚挣的五百金币清空,还倒贴了驱魔协会的大半报酬。
老板乐呵呵给他打包,还送了不少便宜的基础材料,最后捧出一张金箔贴就的请柬,“刚才一位老主顾让我转交的,邀请莱恩大师参加下周的拍卖话,地点在市长家中。”
萨里西亚没接,“有说为什么请我老师吗?”
“他说希望见到莱恩大师,当面私人定制些好东西。你知道的,大人物的事情总是神神秘秘的。”
萨里西亚接过请柬一看,上面邀请了莱恩武器大师,落款是M.P——这是哪位大人物的姓名缩写?之前从未听说过。
“我会转告给莱恩老师,但不能保证一定会去。”
……
因为带着大包小包,萨里西亚不得不花费三枚银币,叫了辆私人马车送他。
踩点回到学校时,正赶上锁门。
巡查的两位学生会成员气势汹汹地赶过来,一见到是他,高兴道:“萨里西亚会长!正愁找不到你,明天学生会的会议你一定要参加啊!”
“什么会议?”萨里西亚一头雾水。每周例会早几天已经开过了,作为会长他完全不知道还有新会议。
他此时已恢复往日模样,金发金眸白制服的装扮,清冷优雅,闻言静静地将目光投向两人。
一人支支吾吾,“呃……就是明天要筹备慈善演出,这事肯定少不得你参加。”
“慈善演出?”
这人越说越弱气,“二年级学生组织的……”
二年级学生?趁他快要毕业了,开始架空他了?
事情有点意思。
萨里西亚没再为难面前同学,只是答应,“这事我自然要去。”
“需要我们帮你拎东西吗?”
“不必,你们去忙吧。”
等他离开后,两人继续往下巡视。
一人说:“会长真的各方面都很完美,有钱、有才、有美貌,为人看着高冷却毫无架子,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
“确实,从没见他有不认真的时候。”另一人随口答道,才忧心忡忡地问,“二年级学生的做法,是不是有点越权了?”
“这么一说,好像是的。会长还没毕业,就急不可耐地要绕过会长了。”
“怎么办?我们刚才那样通知会长,看起来像在帮二年级的样子。”
“明天,好好站在会长那边吧……”
认真的萨里西亚会长不知两人忧心。
他一回宿舍,就拿出一套精致的小衣服给苏小毛球,“换上试试。”
苏小毛球看着眼前的护士套装:“……”
不是很穷吗?拿钱买这个是有什么怪癖吗?你还是正经的学生会长吗?
“并不是喜欢毛绒绒,也并不是想看毛绒绒的护士装,只是在思考柯林诺德老师的兼职提议,越想越觉得不错,干脆让你提前试试工作服。”萨里西亚一本正经地解释。
苏小毛球不为所动,“既然你不喜欢毛绒绒,那我也不喜欢穿女装。”
萨里西亚,“这是工作。”
“哼!”苏小毛球屁股对他,早早就缩进角落睡下。
一层层的蓝色莹光随着他呼吸荡漾,小小蓝色光点从黑毛尖端跃出,彼此缠绕着在毛发中穿梭。
苏小毛球做梦了。
像前几日一样,梦里冒出一个黑影,扑过来就和他打架。
他从一开始被打得好无还手之力,现如今已经能在挨打时偷袭回去。
今天他又是咿咿呀呀地乱拳狂打,没注意到脚下情况,扑通一声突然掉进水里。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蓝,仿若泡在水中,又如悬在空中,转来转去皆是一片渐浓渐深的蓝。忽地,眼角处出现一条黑影,他转头一看,竟是竖条黑乎乎的巨大触肢,在蓝色中轻轻拨动。
苏小毛球尽力瞪大眼睛,却瞧不出那片黑色里究竟有什么,脑海中只出现两个字——深渊。
“啊!”
疼痛猛然灼烧眼睛,他在幻痛的恐惧中醒来。
一双温暖的大手摸上他的额头,“怎么惨叫,做噩梦了?”
“不知道是不是噩梦,就是有点怕。”苏小毛球怯怯地放空大眼睛,眼底竟似喊着泪光。
对面顿了顿,将他放进窝后,修长白皙的双手放到他身上轻拍,“睡吧,我给你施个安眠的魔法。”
“干嘛这么温柔。”苏小毛球非常记仇,“你不是不喜欢毛绒绒吗?”
“我只是比较善良。”
“哼嗯……”苏小毛球想拒绝,想告诉对方,别用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对自己,但身上轻柔的拍打带来无尽的安全感。
他最终没舍得开口,晕晕乎乎地放任眼皮发沉,将意识沉入无尽黑暗。
这回他再没有做梦。
……
次日,萨里西亚独自去参加学生会活动。
校内活动不会有蓝珠子出没,苏小毛球也就没哭着闹着要跟上去,在窝里瘫成饼,呼呼大睡着消化昨日珠子的能量。
萨里西亚刚抵达会议室,就听到里面的吵闹。
“我组织的事情,当然我坐在主位上。怎么学生会主席这么大派头,只准他坐前面?”主席位上坐着黑发蓝眼的二年级学生,对旁边的三年级学长十分不耐烦。
三年级的正是昨晚巡视的那位,名叫埃里,闻言气闷不已,“你才二年级,能不能懂点礼貌?”
“先来后到,谁才没礼貌?”文森特轻蔑地笑笑。
他的小跟班比他嚣张,“文森特成绩优异,整日操心学院大小事,并且还是市长家的贵公子,学生会长早晚是他的!坐这儿也没问题!”
魔法学院的学生非富即贵,但比市长家还是差远了。
对方拿父母的身份施压,埃里比不过,气闷不已,“你……!”
“没事,位置不重要。”萨里西亚施施然出现了。
他本来就不在意学生会长的头衔,最初是冲着奖学金和会长福利来的。文森特这人背景深厚,数次招惹过他,似乎将他单方面视作一生之敌。
萨里西亚都没放在心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座位这种小事他更不在意了。
见埃里他们还在替他不忿,萨里西亚安抚后,随便找个位置坐下道:“我就坐这儿,咱们开始吧。”
“会长……”埃里有些难过,会长被逼迫换座位,还不忘安慰自己。也是他们无能,一开始没有识破二年级的奸计,让人篡了权。
文森特赢过一局,面露得色。施施然讲述自己的计划,“我们准备组织一场慈善演出,为贫困区儿童募集一些资金。演出的地点和服装由我提供,你们只用准备节目就好。”
稀奇,日日撩架的市长家少爷难得说点正事。
魔法学院的学生大多富有责任心,对慈善事业充满无尽的热情,当下七嘴八舌就开始组织。
萨里西亚只在旁边听着,同时拒绝所有关于他的节目编排。
“萨里西亚你什么都不参加吗?”文森特手指点着桌面,“你只会翘着腿围观吗?”
萨里西亚并不上当,“我配合大家就行。”
“既不出钱,也不出力,你就这样配合?”
听着文森特的话,埃里猛地站起来反驳,“会长会出舞美的设备!以前学生会组织的所有演出,全都是会长准备的舞美。”
文森特被他屡次怼脸,十分生气,“舞美的钱我没有吗?不需要他准备。”
“不一样。”埃里是萨里西亚的坚定支持者,此时微笑着,说起话来与有荣焉,“会长的舞美设备是全帝国数一数二的。粗略估价至少一万金币,每个部件全是手工定制,效果绚烂,比市面上的东西高出许多个档次,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
文森特噎住。
他还是学生,一万金币对他来说不算小钱。而且他也不能直接说不用,好像自己故意针对萨里西亚似的,显得很没档次。
只能换个话题挑衅,“呵呵,不会只想着拿钱出来敷衍了事吧?萨里西亚,不要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就糊弄。”
不……萨里西亚一点都不想拿钱出来,他家里也完全没钱。
舞美的设备是他前两年组装的,通过贫民区垃圾场的废物再利用,再刻画上他自制的一些法阵,实现了绚丽多变的声光电舞台效果。
也是通过这个,他成功获得了学生会长的头衔。舞美设备每次使用前,只需要几瓶魔力药剂就行,十分物美价廉。
他们还在争吵。
埃里,“会长家里有钱也不是他的错!会长本身就很优秀,这不是你攻击他的理由。”
文森特,“他不就是家里有钱?不然怎么坐到学生会长位置?不然怎么学习魔法成为这么优秀的样子?”
萨里西亚:“……”
这是在骂他吗?怎么听着一个比一个离谱?
他难耐地捏住了鼻梁,问,“说吧,你到底需要我干什么?”
不太离谱的话,他就答应算了,幼稚的吵架实在听得脑子疼。
终于挑衅见效!文森特志得意满地抛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我要你出演灰姑娘。”
好离谱!
萨里西亚瞬间冷脸,“我不可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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