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首领非常神秘，人称“大胡子”。萨里西亚去过数次黑市，每次都能听到他的新传说——不是杀了某地主教，就是收服了某传说魔物。

一个天生的反骨仔。

萨里西亚对这人有几分好奇，既然对方有合作意图，他也就把东西收下了。

回到宿舍已是晚饭时间。

萨里西亚看着满屋的狼藉，皱紧了眉头。

苏小毛球蹦出来，“怎么回事！遭贼了？！”

一片狼藉中，只有镜子前面整整齐齐，苏小毛球凑过去，在镜中看到自己倒影，盯着镜子上的一撇红痕，“怎么会有血迹？”

“红墨水。”萨里西亚顺手擦掉，然后手握在镜框上，镜框轻微震颤着。

他似在思考，好一会儿才道，“收拾收拾快睡吧。明天还能抽空去教堂看看。无论是恶魔晶核、黄玉鸟还是丢失的神像，线索全都指向教堂。”

苏小毛球不想动弹，松垮成一滩黑色流体，问：“怎么办，要报警吗？”

“没事，走错的人。”萨里西亚安抚完，还得认命收拾。然后用光明清扫术扫荡两遍，仔仔细细检查过每个角落，才坐下来，拿出捆满铁链的匣子，开始清点财物。

他原先是有120个金币，后来分别给了艾琳和提姆一些报酬，就只剩下115个金币。

这次探索矿场，虽然没有报酬，但不仅解救了人和生命树根，还获得了一个价值5万金币的土魔力核心。

这枚流光溢彩的金色宝石躺在手心，原本消耗一空的魔力，如今又通过不停地吸收空气中的土元素魔力，恢复了十分之一。按这种速度，五天后又能获得一个满能量的魔力核心。

有如此的收获，萨里西亚内心十分满足。

然而土魔力核心非常实用，市场上流通得少，一经出现就被抢光，萨里西亚压根不打算售卖。

所以目前，自己仍只有可怜的115金币，距离帝国魔法大学的1万金币学费还差得远。

幸好，他还有一万枚吸盘小炸弹的订单。

每枚吸盘小炸弹原始成本3个金币，得到免费的魔王触手后成本降至2.7个金币，再加上黑市首领大胡子的材料有折扣，一万枚成本就是2.5万金币。

他和梅菲特恩谈下来的单价是4.5个金币，一万枚能得到4.5万金币。

再抛去付给魔法用品店老板的20%中介费，他能到手1.6万金币。

不但学费有了，他还能富余6千金币！

萨里西亚给受伤的手背换好药，然后，布下隔音隔光的魔法结界，开始制造炸弹。

一万枚至少得制造二十四小时，幸好这两天是周末，虽晚上仍要查寝，但没有课业困扰，基本能完成工作。

房间一片黑暗，空间储物盒一打开，琳琅满目的材料散发出缤纷光芒，映得天花板璀璨夺目。

空间储物盒果然是个好东西啊！黑市上有事无价的宝贝，黑市首领确实有诚意。

萨里西亚搬出材料垒好，开始勾画魔法阵。

吸盘小炸弹第一步：吸附目标。借用吸盘类魔物能力，保证炸弹吸到目标物上。

萨里西亚手里正好有，上次偷拿回的一条魔王触手的触肢，放魔力压榨机里，日的一声打成浆，分装到玻璃管中，和其它材料一起放到魔法阵第一圈。

吸盘小炸弹第二步：锁定目标。限制爆炸只作用于目标，而不会波及其它事物。使用的是预算中最最昂贵的材料——追踪石粉末。

据说只有森林精灵的领地里有，追踪石做他们的箭头，在茂密的叶片间也能击中猎物。即使是粉末，每年也限量出售，不知道怎么能一次性拿到这么大的量。萨里西亚将粉末和对应试剂均分十份，放到魔法阵第二圈。

吸盘小炸弹第三步：法术攻击转化成物理攻击。先前只是他个人的小实验，梅菲特恩听说有这效果，要求五千枚做成转化型的，另外五千枚保持法术攻击即可。他将材料配好，放到魔法阵第三圈。

最后一步：爆炸。反而是最常规的一项，相应材料配到一起，放到最外面一圈。

别人做魔法武器，要么单纯组装起来，要么女巫式的大锅熬煮。

但萨里西亚另辟蹊径，他更喜欢用魔法阵制造，他喜欢法阵优美的线条，以及神奇的令人着迷的结果。

萨里西亚将材料一组组放好后，举起魔法杖，口中念动咒语。魔法阵线条被一条条点亮，光芒映在他脸上，浅金色长发无风自动。

黑乎乎的苏小毛球完美隐入黑暗，只有一双探照灯似大眼睛在眨巴眨巴。偶尔才会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鼻头。

萨里西亚动作移动。然后才法杖一点，第一圈的魔法阵光芒大盛，砰的一声，滚动出数枚指甲盖大小的圆球，指节长的一截红色触须从球内钻出，疯狂摇摆。

苏小毛球便忍不住伸出细线般的手扒拉，和触须打得有来有回。

萨里西亚视而不见，持续灌注魔力，第二圈魔法阵成型，圆球变大一圈，触须摇摆逐渐规律，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

第三圈魔法阵，法攻变物攻，触须们捏起拳头互相拳击。

苏小毛球连环猫猫拳拍打它们。

第四圈魔法阵，圆球表面迅速燃起火焰，触须烤焦成灰，熄灭后，失效变灰的法阵上滚动着平平无奇的红色小圆球。

吸盘小炸弹制出百枚。

即便萨里西亚向来成功率百分之百，他还是仔细复查了每一枚的成效。确认无误后整齐地码入盒子。

自从他试验出了正确的魔法阵，制造小炸弹不过就是流水线工作。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魔力的及时补充，以及不要枯燥地睡着。

工作间隙，他撇了一眼旁边。

通顶的置物架上摆满了各色玻璃瓶，都是他往常闲来无事捕捉收纳的魔物。今日新做的金黄色玻璃瓶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苏小毛球跳上去，趴到旁边看着，金色反光倒映在他大眼睛中，游动着的红色亮片宛如星星坠落。

萨里西亚盯着它胖嘟嘟的侧脸，有点手痒，但手底工作不好停下。便呼呼地吹起它的毛。

苏小毛球看过来，横眉冷对，“这么闲，你忙完了？”

萨里西亚手速稳定地放材料，“还早，才做完第一组，还有九十九组。”

“啧。”苏小毛球又转回去看金色液体中浮动的红色星星，“你打算拿他们怎么办？”

萨里西亚点燃了第一圈魔法阵，“有初步的想法了。等我忙完这这两天，周一去图书馆翻翻禁术。”

学生会长的身份真是好用，翻**比吃饭还简单。

苏小毛球趴回去。

法阵燃烧的烟熏味传来，第二组小炸弹成功出炉。他歪着头盯着玻璃瓶看，越看，越觉得里面有个小世界，亮片的交叠然后分开，是不是代表着一百多个行尸走肉在相遇又分离？

他看了会儿，下意识又琢磨起自己情况。

蓝珠子——恶魔晶核改变了他许多。最开始，令他的毛球身体变得坚硬强健，变形无忧；接着，提升他的嗅觉；现在，他甚至能喷吐蓝色能量，并改变它的形状。

只可惜，还没学会如何回收能量，好在它能反复使用，不会浪费，否则萨里西亚肯定看不惯。

苏小毛球靠在折成豆腐块的蓝色布匹上，从绒毛底下掏出个小果核。

这是生命树根逃跑时丢他头上的，砸得他“哎哟”一声。当时以为是树根在攻击，他缴获了对付暗器。后来才发现不是，这玩意儿似乎还是个活物啊。

用升级的嗅觉闻一闻，没味道。用满嘴利齿咬一咬，磕不破一点皮。但磅礴的生命力涌动于于果核之下，引诱着他亲近。不知不觉见它就喜欢，就想贴身带着。更何况它暖烘烘的，像个可爱的暖手宝。

苏小毛球便召来一条蓝色布匹，做成尺寸合宜的小兜子，将果核兜好，挂到脖子上。

旁边还挂着没吃的恶魔晶核，味道喷香，他现在吃不下，就挂身上当香薰用。

两个玩意儿躺在黑亮的毛里，沉甸甸地压在身上。苏小毛球越看越喜欢，不知不觉睡着了。

……

“什么，黑市没有生命树根的消息？！”艾伯市长震怒道。

管家支支吾吾，“黑市首领说没有……”

艾伯市长愤怒地盯住他，“还有什么？你不用隐瞒。”

“这……”

“说！”

“大胡子说，‘谁再敢打探生命树根的消息，就别怪我不客气。市长？市长算什么，我不懂人情世故，什么鬼市长如果敢来，我只会打得更狠。’”管家便硬着头皮，声音越来越小，“他、他说的，我只是转述……”

艾伯市长气得脸都紫了，青筋突突地冒起。

现在怎么办……没有生命树根，他怎么向上面交代？！

仆人走了进来，“老爷，有客人来访。”

艾伯市长哪有心情见客，“不见，就说我不在家！”

“这……”仆人道，“来人说自己是驱魔协会对外战备队队长，名叫沃尔斯。如果您不在，他会等到您回来为止。”

艾伯市长咯噔一下。

驱魔协会，这可不是个善茬……到底是来干什么？

……

苏小毛球做梦了。

他太常做梦了，但今天的梦非常稀奇。不再是游荡于无垠的蓝池中，他这次踩在金黄蓬松的云间，整个天空的金色都暖洋洋地晒在他身上。

苏小毛球脚步轻快，活力满满地在云端跳跃奔跑，突然听到远远传来求饶声，“饶命啊！求您别打了！”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看见一人跪在云上抱头痛呼，上半身被旁边小苗啪啪啪地抽来抽去。

那人抬头，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见到他来，忙向他求救，“你是这里的神吗？救救我，别让这疯苗子再打我了！”

小苗似乎听懂了，鞭打速度加快，嘴里发出“叽——！”的声音。

苏小毛球愣了。

小苗说的是——【这是我家！别看有人满身金光，就把他当作神！】

苏小毛球这才低头看自己，竟恢复了人形，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芒。不过也合理，毕竟是自己的梦境。

他问：“这是你家？你为什么要打人？”

小苗猛地直起身，“叽？”——【你能听懂我说话？】

“我能听懂。”

“叽！叽、叽叽！”——【哼，听懂也没什么了不起！这人不知道哪儿来的，我看着就烦，忍不住动手打他……反正这是我家，我想干嘛就干嘛！】

“……”苏小毛球以为自己脾气够不好了，没想到梦里还遇见一个。

他走上前去分开两位，红眼人一站起来就逃开，脱离到安全范围后回头鞠躬，“谢谢！”转身便逃入云海。

小苗气得“叽叽”直叫。

骂得有点脏。

苏小毛球掏掏耳朵，假装没听懂。

小苗开始疯狂摇摆，这是又要打人了。

苏小毛球却不退反进，看到小苗抓在脚底的蓝珠子，指责道：“你怎么偷我的东西？”

小苗停下前摇，望天望地望远方，就是不看苏小毛球，好半晌才开口，声音却少了刚才的硬气，“叽！叽！”——【这是我捡的！在自己家捡的东西，不就是我的！】

“还我！”苏小毛球怎能容忍财物旁落，扑上去就要从小苗脚底抠出来。小苗拼命护住，绝不退让半分。

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打得昏天黑地都没分出胜负。

高情商的美化，这叫势均力敌。

低情商的实话，这叫菜鸡互啄。

总之打着打着苏小毛球就打累了，他瘫在软绵绵的金色云朵上喘气，累得想闭眼眯一觉。

结果他一睡着，他就醒了。

昏暗的房间中，不时闪过魔法阵明灭的光芒。旁边，萨里西亚还在没有止歇地制造炸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苏小毛球用细线般的手擦掉嘴角哈喇子，毛乎乎的肚子上压着的两个东西沉甸甸的。

他坐起身来，想把胸口的两个玩意儿拨开，却发现它俩竟粘在一起了。准确地讲，是果核紧紧地粘在恶魔晶核上，怎么撕都撕不开。

苏小毛球愣了，他刚才真的是做梦吗？

……

驱魔协会众人终于离开。

艾伯市长总算应付完他们的询问，身心疲惫。

那个叫沃尔斯的，简直无礼至极！

一上来就问郊区矿场是不是他的。就算是自己的，他会承认吗？何况他早做好万全的准备，将矿场全塞到莱明商会的名下。这人翻来覆去，没有盘问出什么！

只不过，驱魔协会是不是太闲了，自己是不是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虽然他们隶属于神圣殿堂，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但是，为了市民谋福祉的工作，他们怎么可以拒绝呢？

正盘算着，书房深处突然传出“滴滴滴”的声音。

艾伯市长头皮发紧。

他很不想面对，但知道拒绝断然没有好下场，只能僵硬地拧开密室，走进去打开通讯器。

一个戴着兜帽的黑衣男子出现在屏幕上，他的胸口正有一个血红眼纹。

艾伯市长恭敬地行礼，“神使大人。”

神使大人问：“你是否有事没向我汇报？”

艾伯市长硬着头皮否认，“没有……”

“没有吗？”神使大人的声音瞬间低了几度，几乎要把他冻伤，“我怎么听说郊区矿场被毁，生命树根逃跑。呵呵，而我最倚重的圆形恶魔也殒命其中。你，难道没什么想说的吗？”

全暴露了！

“神使饶命！饶命啊！我、我正在积极寻找生命树根的消息，肯定能给您一个答复的！”艾伯市长痛哭流涕，双手被冻得发抖，不自主来回震颤。

“呵呵，你知道的，我其实并不在乎生命树根，那是你们人类的事，我也不想向你的上级告密。但是呢，我精心为你布置的矿场就这么毁了，也是很生气的。”

“小、小的明白……”

“你可以补偿。过两天，去莱明教堂祷告吧。”

莱明教堂，这可是全市最恐怖的地方！艾伯市长双腿一软，就要拒绝。

却听神使大人道：“或者，叫你的儿子一起来？我听说他的戏剧社搞得很出色，确实适合来教堂表演。”

艾伯市长大惊失色，“不！我可以去！”

“很好，具体时间我会通知你的。吾神——伟大的不可名状的真神！您即将降临于世！赞美您的荣光！”

“赞美祂的荣光！我、我随时等待神使大人的召唤。”

……

萨里西亚一直忙到次日中午，中途小睡了几小时，又马不停蹄地继续赶工，总算完成了75%的订单。剩下的2500枚，等出门回来后再继续。

现在，他得抽空去莱明教堂，把神像和黄玉鸟的事情弄清楚。

等他带上苏小毛球时，发现对方气压低沉，胸前坠着两个瓶盖大的装饰物，快遮住它一半身子了。

“你要带这项链出门？太重，要不留家里吧。”

“不行。”苏小毛球压下眉眼，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我得盯紧自己的财物。”

萨里西亚只能由它去，而后搭乘马车前往了南郊的莱明教堂。

礼拜日人明显更多了。

萨里西亚以泰格的装束混入人群，在最后排的角落捡了个偏僻位置坐下。

唱诗班的童声依然悦耳高亢，然而萨里西亚却皱紧眉头。

这颂歌不复往日的空灵圣洁，反而带着无尽的邈远诡异，直听得人寒毛直竖。

感谢猫饼小天使投喂的手榴弹！高兴到转圈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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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皮皮小果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