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杀害的现场,摄影师是第一发现人。
比痛苦来得更快的,是愧疚。
如果二者不是师生恋,对方就不会被学校开除。对方如果没被开除,他就不会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工作。如果没有在咖啡店工作,他就不会死在这里。
发现对方被杀死后,摄影师就抱着他痛哭了三天三夜。
“等等,所以你没有调查是谁杀了他?而只是在一直哭泣,哭了整整三天也没被咖啡店其他人发现?”男同学打断摄影师的讲述。
“因为谁杀了他是很明显的事实。”
“谁?”
摄影师:“我老婆。”
看着男同学大惊失色的模样,摄影师恶劣地笑了,“骗你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用演技欺骗了我,我也就和你开个玩笑。”
男同学脸上现出怒气,“所以真相是?”
摄影师:“我没有老婆,这案件也没有凶手——那人是自杀的。”
他叹口气,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回忆的雨季袭来了。
耳边似乎能听见当时窗外的雨声,雷电交加着,所有人的面容都模糊褪色了,只有那时淅沥沥的雨声还清晰在耳,嘀嗒在每一个无眠的深夜。现实中,男孩的声音轰雷般响起,“够了,你这个骗子!”
“一个特别糟糕的故事,你编得太烂,我不想再听了。”男同学自觉受到愚弄,浑身都不得劲地怒吼,“你别讲了,直接去拍照吧。你不是想给我拍照吗?我答应你了,就去旁边的落日公园。拍完我俩就各奔东西。”
摄影师受伤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别做出那副模样,我不会受骗了。不拍也行,我们现在直接一拍两散。”男同学站起来,毫不留恋地走掉了。
摄影师坐了一会儿,才抓起照相机追了上去。
……
落日公园,萨里西亚将最后一个魔法追踪设备安装完成。
爱八卦的队员还是没有明白,“你再给我讲讲这是怎么运行的?”
萨里西亚颇有耐心,“一个重要的前提:捣毁全部魔法监控的,一定是凶手吗?”
队友:“肯定的,这监控连驱魔协会的人都很难找到。不是凶手的话,谁会这么闲呢?”
萨里西亚继续道:“损毁的魔法监控记住了凶手的信息,我在上面加入了追踪设备,只要百米以内出现凶手,追踪设备就能粘上去并用特殊药剂标记。”
队友看了看刚才的成果,虽然追踪设备已经全部隐形,但布点简直是密密麻麻,萨里西亚吸取教训,花了大价钱做了大量设备,几乎能算作天罗地网了。
他惊喜道:“这样说来,他如果敢踏进公园一步,一定会被追踪设备标记。”
萨里西亚:“没错,我们只需要等待就好。”
“在这里等吗?”
“不,凶手既然捣毁了监控设备,自然知道这里满是埋伏,短期内肯定不会回来冒险——至少今天,不会回来。”萨里西亚笃定道:“我们回驱魔协会支援别的同事吧,那么多受害者,筛查工作肯定要做很久。”
“行。”队友开车载他回去,经过旁边咖啡厅时,刚好与一个清秀的学生和一个高大的摄影师擦肩而过。
车子拐了弯,将公园与校园甩在身后,车上的魔法通讯设备突然响起。队友接起来,说了两句后脸色一变。
他挂断设备看向萨里西亚,“刚才,他们得知昨天的爆料人是谁了?”
这可是重大突破,马上就能知道爆料人手上的线索了,萨里西亚问,“是谁?”
“依然是个报社的记者。可惜,他已经成为了第九位失踪者了。”
回到驱魔协会后,果然,又失踪了一个记者,报社作为苦主简直杀到眼红,通篇通篇的大标题都是在问责驱魔协会,无能的舆论扑天盖地袭来。
每个人脸上的愁容更深,时间一点都耽误不得了。
萨里西亚倒不在乎这些,直接找到整理证据的队员问,“爆料者给出了什么线索?”
那队员瞥他一眼,没动,依然在和别人聊着工作。
萨里西亚明白了,对方嫌弃自己是实习生,不配了解这些。
他也不恼怒,转了个圈找到了爱八卦的那个队员,通过对方终于拿到了他想要的资料。
“没什么用,他们都已经看过了。”爱八卦的队员将文件袋递给他,“重点还是失踪者的身份,竟然也是报社的记者,甚至和第八个受害者是搭档。一人摄影,一人撰文。这还是头一次,两个受害人互相认识。”
萨里西亚道了谢,边拆资料边补充,“这也是头一次不在落日公园犯案,而是在两个街区外的石地街。”
队员愣了愣,“没错,失踪案应该就发生在我们去找爆料人时。”
爆料人的生平他匆匆扫过,重点是里面的一张照片。
队员补充道:“袋子里有爆料人的文字记录,第八位受害者把他的相机借去踏青,结果突然失踪。他拿回相机后,在洗照片时发现了一些端倪,就赶紧联系了我们驱魔协会。”
萨里西亚盯着眼前的照片,上面只拍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这明显第八位受害者偷拍的,但除了证明他是个手控,什么也看不出来。”
萨里西亚摇头,“不,看得出来。”
队员疑惑,“看得出来什么?”
看得出来驱魔协会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不喜欢用脑子。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对细腻的观察法则感兴趣,而这爱八卦的队员和他关系良好,萨里西亚便没有把这话讲出来,只是伸出手掌给他看,“你看看我的手,有什么特别?”
队员仔细看了,“指节修长?指甲圆润?皮肤细腻?”
“不是让你夸我。”萨里西亚给他展示了右手食指,“魔法师长期使用魔法杖,会在食指外侧长茧,大拇指正面爱摩擦魔法杖,也有厚茧。你们日常拿剑,厚茧便在掌心。你看看照片上的手呢?”
队友摩挲着自己掌心的茧,再仔细查看照片,“他的茧长在几个指头的侧面,和我们都不一样。这……这表示什么?”
“第一,他的茧很薄,并不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第二,他日常工作应该是操作什么机械。最重要的是……”萨里西亚顿了一顿,“他还是个左撇子,照片拍的是左手。”
队员看了又看,猛地点头,“没错,仔细一想就是这样!”
“可惜,即便有这些特征也无法定位凶手。”萨里西亚蹙眉,“有许多信息在我脑子中波动,似乎就快要连成网了,然后我却始终找不到线头。”
他正沉思着,突然有只灰色信鸽飞了进来。在噪声沸腾的驱魔协会穹顶上转了一圈,稳稳地落在了萨里西亚肩上。
队员眼睛一亮,“魔法追踪设备找到人了?”
萨里西亚拆开信件,摇摇头,“噢,不是,只是我的朋友来拉家常。”
雪族精灵的族长来信问候了,告知他雪乡一切安好,魔法阵痛击了许多擅闯的小贼,十分感谢,欢迎来玩。顺便雪族族长想要问问那个绿色精灵如何了,同为精灵同族,他实在为这小家伙担忧不已。
“看来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萨里西亚不负雪族族长的心意,扯了两页纸刷刷写好了叮嘱,和刚才的信一同折好,绑上了灰色信鸽脚腕,他给足了报酬,放飞道:“去,把信带给苏池吧。”
灰色信鸽眼珠转了转,确定了目的地和报酬,“咕咕”叫着奋力扇动翅膀。
魔法信鸽一族天生掌控着空间魔法天赋,全族依靠多年的送信经验,搭建出本族独享的空中传送通道。这只信鸽被委以重任后,在云层上方的无数小型空间魔法阵间闪进闪出,越过雷电暴雨,勇敢无畏地向着谢伯兰城进发着。
而在它的目的地尽头,一场苦斗正在进行着。
大量魔法阵在半空中炸开,金色光芒顷刻间铺满整个天空。光芒熄灭后,灰色生物虚影毫发无伤,幽幽地朝地面上的两人吐出灰色子弹,落在地上腾起灰色毒雾。
两人在毒雾近身前跳离。
黑袍魔法师喃喃道:“光明攻击术和火焰术、冰霜术一样无效。”
另一边,苏池已经挥着双剑剑跃到半空,将一只灰色生物虚影交叉着劈开。然而高兴不过半秒,裂开成四半的灰色虚影之间长出越来越多的丝线,很快又合而为一了。
“物理攻击也无效。”苏池降落到乱石顶端,眼睛并不往乱石文字上看。
黑袍魔法师犯了愁,“这玩意儿可比想象中难缠啊。”
“噗!”
半空中又坠下灰色子弹,两人在毒雾中刚刚跃起,更糟糕的来了!灰色生物猛地释放出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威压,恐惧在他们大脑皮层上炸开。两人刚跃到半空就重重落地,直直坠入毒雾。
威压仅短短的十秒钟,却是生不如死的十秒钟。
毒雾散去,他们灵魂翻滚,头痛欲呕,还因毒雾腐蚀到内脏而咳嗽不止。
黑袍魔法师握紧魔法杖,治愈术的金色光芒在两人身上亮起。五脏六腑难忍地麻痒一片,却是伤口愈合的标志。“咳咳咳!”他捂住嘴,吐出一大口淤血,瘫在地上看着半空中飘荡的灰色虚影。
他明白更好的办法其实是撤离。
灰色生物虚影似乎只是不想他们站在圣火天坑附近,对他们的离开却没有显露任何攻击性。只要撤退,他俩必定能毫发无损。
但是黑袍魔法师怎么会愿意?四十年一次的喷发,第一次提前就被自己正面遇上。别的不说,喷发前的圣火火种难得的显露在人前,他无论如何都要取走一部分回去研究。
他并不贪婪,需要的不多,只要火种的一点点就行。
下定决心后,黑袍魔法师望向苏池,“你能缠住它们吗?只要两分钟就行。”
手里的两把利剑嗡鸣着,苏池控制不住地扯出一抹笑容,“你未免也太小看我的剑了。”
“那行,你缠住灰色生物虚影,我去采集一点火种。我会提前施放空间魔法,两分钟后,你的右后方会绽开黑色漩涡,你一定要按时跳进去逃离。”
“你呢?不在这里观看爆发了?”
黑袍魔法师叹口气,“一步步来吧,这次太仓促了,我先给火种取样。反正我还能再活四十年,能等到下一次。”
苏池接连受伤,此时脸色比鬼还白。但他抹掉嘴角的血迹,依然勉强站起来,眼神狐疑地望向自己的老师。
黑袍魔法师高昂起头,鲜血蜿蜒着从鼻孔流下,一脸不屑道:“怎么,怕我忽悠你回去,自己却留下来找死?”
“你知道是找死就好。”苏池望向半空,手腕一转,再次跃向半空,“计时开始。”
谢谢小安小天使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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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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