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从未来来

“怎么了杨小姐。”擦完脸的苏落娣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把杨笙看呆了。

见问自己，杨笙立马清醒过来。心里骂自己怎么跟个老色批一样，然后指了指床。

“杨小姐是想睡里侧还是外侧？”显然苏落娣没有理解杨笙的纠结。

“我……我睡外侧吧……呃……其实都可以。”杨笙支支吾吾的回答，对方的坦然，让自己看起来是做贼心虚。

苏落娣从进门就察觉到杨笙奇怪的样子，盯着自己的脸看了有一会儿。一开始以为脸上有脏东西，可确认后并没有。她被男子这样看过，不过眼神没有杨小姐清澈，是猥琐。可杨小姐是个女子，怎么会和那些男子一样。

因此只觉得对方是呆滞了几秒，全然没有往其它方面想。

两人上床平躺着，肩膀紧挨着肩膀。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热量，不知道为什么杨笙脸热热的。她是个不怎么喜欢和人接触的人，从小到大顶多拉拉别人的衣袖。

今天破例了，还是长在自己审美上的女子。这让杨笙不免有些紧张。这种脸红不是与暗恋人近距离接触的心动，而是与自己欣赏的人相处的紧张。

苏落娣也是第一次和人如此近距离睡一张床，除了和母亲就没和人这么亲密过。

不过这些想法都在身体疲惫中渐渐消失。

鸡鸣。

村民们准备干农活。对于他们来说不需要多么精准的时间。鸡鸣起床去地里耕作，太阳高挂则是吃饭，太阳落山回家。

杨笙被鸡鸣声叫醒，慢慢起身，尽量不吵醒还在睡觉的两人，然后简单得洗漱一下就准备出去瞅瞅。

一出门就看见王大鹏一手拿着锄头一手拿着一堆大布袋准备出门。

“王大哥，你这是去哪里？”

王大鹏看到洗漱完的杨笙，一惊!昨日她们灰头土脸不晓得真样貌。如今这一看，这姑娘想必是大户人家出生，不像平常人家。

“去山上挖笋子，乘着还早赶紧挖完，不然赶不上集市。”

“我和你一起去。”杨笙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不用，你好好歇息”王大鹏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让小姑娘帮忙，这姑娘瞅着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干粗活的。

“让他自己去挖!”张大娘刚刚在做饭，听到外面有动静，拿着木铲子就出来了。

“我走了，娘。”王大鹏挥手告别。

这时苏落娣也出来了，张翠花看见这两个漂亮大姑娘，皮肤白嫩嫩的，不是村里日日晒太阳能养出来的。估计是家道中落，流亡到此地，也是可怜人哎。

“可以来灶房帮我打打下手。”张大娘知道两人想帮忙，就招呼着两人进来。

这句话可把想要帮忙的两人高兴坏了。

张大娘在熬红薯粥，不过里面没有米，只是红薯切成小块和水加在一起搅。浓郁的红薯香味充满这个狭小的灶房。

苏落娣本来要去烧柴，杨笙怕她危险，就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她前面，让苏落娣去洗菜。可能杨笙自己都不知道，她下意识对苏落娣的关心成了条件反射。

“你们姊妹两关系真好，一个安静，一个活泼。”张翠花看到杨笙的紧张表情，就笑着调侃两人。

苏落娣也能感觉到杨笙似乎很小心自己，且处处照顾自己。不过这次被人直接点出来，让含蓄的苏落娣不好意思，全脸通红。

杨笙挠了挠头，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问出自己的疑问“王大哥为什么这么急去挖笋子啊？”

提到这个，一直脸上笑呵呵的张大娘也开始面露愁苦。

“这个事说来话长，大清亡了之后，原本以为老百姓日子会好起来。可哪里想到如今这个鬼样子，四处打仗。”

“我们村叫富田村。因为地势好，土地肥，除非什么特别大的天灾，平常都不受影响的，田地收成好，除了自己家吃，交完税还会有盈余。”

“这几年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税一年比一年高，村民只能卖点其它东西来补上。有时候还会有几个军官拿着长枪说是拉人入伍，可挨家挨户的拿东西一点也不含糊。

“凡是有点值钱都被搜走了，简直就是一群强盗，可怜大鹏的爹几年前被拉过去充军现在还没回来。”说到这里，张翠花闪着泪花，平时她表面有些彪悍泼辣，可全是这世道不得不让她这样自保。

杨笙气得站起来，“难道就没人管吗？”

“管什么，警察和这些人都是一伙的。他们连土匪都管不了，已经好几个村遭到土匪下山抢劫了，不仅抢东西还抢别人黄花大闺女，就算出了人命去警察局，也只是应付几下。”

“哎”杨笙谈了口气，如果是自己的时代，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虽然同情这里老百姓的遭遇，但不知道怎么帮忙。

听到这，苏落娣回想起之前苏府发生的事，印象深刻。因为那一次大门被几个佃农用农具敲烂了。苏士成找下人堵着，那动静她在院内都听到了。

事后很快就摆平了，那些人再也没闹过。当天晚上苏士成在饭桌上咒骂那些佃农，说他们是一群烂鱼烂虾，臭乞丐，让自己和苏青云少和这群穷酸的人接触。

如今看来，那些佃农必定是被压迫得紧，才用这种法子，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张翠花从锅里盛了三碗粥，“不过我们村的村民还算好的，除了冬天，其它时候起码能吃个饱饭”。

杨笙两人放下自己手上的活接过热腾腾的红薯粥。

确实，想想昨天看到的，这富家村如此丰富的收成，才不至于饿死。可一个郧县有多少个富家村呢，这片土地有多少富家村？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饿死街头？

杨笙心里有股子闷气久久散不了，或许是从初遇苏落娣阴婚开始，亦或是关卡那场混乱，上百具尸体，人命在这里一点不值钱!

自己是学文学的，也算阅过一些书籍。书中有不少心怀天下的理想人士。有看到生灵涂炭，饿殍千里的哀愁，也有无可奈何，彷徨无措的迷惘。

文以载道!文以载道!这个道是什么？又怎么去载呢？

这一切的答案暂时还没有结论。

两人吃完后，看时候也差不多了，杨笙盛一碗粥准备去喂孩子，苏落娣见没事本来想帮大娘洗碗，可拗不过，只能作罢。

想起昨日换的衣裳，就撸起袖子准备去洗衣服。村民洗一般是端着盆，拿着棒槌去河边。但苏落娣不知道，就用缸里的水在院子里自顾自洗起来。

什么小姐身份，早在自己被卖的时候已经没了。如今能活下去已经是万幸，必须自力更生才能在乱世扎根。

“……国王拿着宝剑杀掉了恶龙拯救了王后，从此以后咕噜国一片祥和……”杨笙轻轻拍打小孩子的背，讲着童话故事。

喂完红薯粥，孩子还是有些虚弱，需要睡眠来恢复。

拿碗出门，自己的衣服已经被苏落娣洗干净挂在竹杆上了。

张翠花扛着锄头和铁锹出门耕作，临走之前嘱咐两人把门锁好，饿了就吃煮好的红薯，不要随意出来。免得被杂七杂八的人看到，动歪心思。

为了不打扰孩子睡觉，杨笙两人来到外面。

“杨小姐，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这一问把杨笙问住了，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哪里都不太安全，自己也不可能长期赖在这里不走。

“这个……还没有想好。苏姑娘你呢？”

苏落娣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杨笙想着如果过几年自己还活着，那肯定会去根据地投奔我党。遗憾身为现代人的杨笙只知道未来发展的大趋势，对于更详细的部分她并不了解。

“不如我们搭个伴，如何？”杨笙试探性询问。

“好”

见苏落娣答应，杨笙很高兴。

“杨小姐请问你的家乡是在天上吗？”苏落娣一直好奇杨笙是从哪里来的，只是一直没机会问。现在正好没有其它人。

“噗哈哈哈哈”杨笙见苏落娣一脸认真问出这么奇葩问题时，瞬间戳中笑点。

“嗯？杨小姐笑是何意？”

杨笙端过水一饮而尽，稍稍平复后解释道“没有……只是想起好玩的事。”

“还有，我可不是天上来的”

“那为何……”苏落娣指那天的出场方式。

“这事很复杂，我简单说吧。”杨笙换了个姿势，转过身正面着苏落娣。

“时间分过去、现在、未来。而我是从未来来的，至于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

苏落娣明白了，也就是说杨小姐和自己不是一个时期的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

“我们以后还会处于战乱之中吗？女子以后能读书吗？西洋人还会不会继续欺负我们？我们……”苏落娣越问越激动，她想问的太多了，如此绝望的当下，她也同数万万同胞一样，渴求希望。

杨笙眼睛一酸，将手轻轻放在苏落娣的手背上以示安慰。眼神温和，没有一丝不耐烦，很有耐心回答苏落娣的问题。

“不会了，未来军队是人民的军队，军民亲如一家，他们保护着百姓。未来女子不仅可以读书还可以出门工作，各行各业都有她们的身影。西洋人再也欺负不了我们了，因为我们变强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仔细听这一句一句的回答，苏落娣眼眸里出现向往，她渴望未来的世界，真想亲眼看看。

她问杨笙:那个时候我还在吗？

杨笙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知道苏落娣那个时候是否还活着。但看苏落娣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毁了希望。

一直犹豫不决，没有回答。

苏落娣见迟迟没有声音，明白了什么。但很快就调整过来，笑着开玩笑“是不是我已经入土为安了？”

这是杨笙第一次见苏落娣主动开玩笑，但此刻这个玩笑只会让人觉得心酸又心疼。

“不不不，不是你不在，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未来大概的情况，不知道具体的人的命运。”

杨笙解释完后见苏落娣没有表情变化，以为是对方不相信自己，急得脸通红。

“我信你。”苏落娣见杨笙急成这副模样，赶紧说道。

呼～一口长气呼出。

杨笙瞬间轻松了。但也好奇自己这么说对方真的信了吗？按寻常逻辑，自己这么说会被人当做疯子的。

“我这么说，你不会觉得我不正常吗？”

苏落娣摇摇头，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全信。听到杨笙一大串回答，她真的很开心。好比是久处于黑色角落的人以为世界本就是黑的，突然有个发着光的人告诉这个人世界上有光一样。

“我还想听听你说未来的事。”苏落娣一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