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这王八蛋自己穿得厚实,把程清安欺负成这样,手上脸上耳朵上都是冻疮,有些地方都破皮溃烂了,我不小心碰到,他在昏迷中都痛得皱眉,看得我心疼死了。
我脱下身上的厚棉衣把程清安抱起来,顾不上冷拔腿就往李大夫家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看到程清安这样还能不能原谅我,大概率是不能了,我的信誉一夜回到解放前,真是要完蛋了。
“李大夫!李大夫你开开门!”我抱着程清安只能干吼,“清安他受伤了!你开开门!”
李大夫从窗口露出一双眼睛,鄙夷地看着我,又看看我怀里奄奄一息的程清安,大骂道:“枉我这么相信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给我滚!”
“李大夫!清安他真的伤得很重,你救救他!”
“你这畜牲!还不是你打的!我听说你又去赌了!你现在来这里装什么好人!你滚!”
我滚就滚了,可程清安怎么办呢?我急得没了办法,腿一折就跪了下去,要不是怀里还有我的男人,我都想趴下磕几个头。
“李大夫!我滚!我滚!你救救清安吧!我求求你了!”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个世界就是女儿膝下有黄金。李大夫被我这一跪惊住了,片刻后又骂道:“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给我滚进来!”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赶紧抱着程清安跑了进去。
李大夫给程清安处理了身上的外伤和冻疮。衣服被脱下后我才知道程清安究竟遭受了多么非人的折磨——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到处都是青紫乃至发黑的淤青和斑驳的血痕,有些看着像拳打脚踢,有些有完整的手掌印,背上还有一道手掌宽半臂长的红痕,李大夫说,这是条凳抽的。
我气得发昏,恨不能亲手把原主揍一顿。
“他这伤没有一个月好不了,脸被打成这样,没法见人就算了,吃饭也不能好好吃!你真是个黑心肠的,怎么能这么打他?不是改邪归正了吗?怎么竟然想打死他?还说他在外面偷人?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你自己不知道?前些日子宠得什么似的,一觉起来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疯!”
我鹌鹑似的低头听训,一声也不敢辩白,李大夫就狠狠搡了我一下,怒道:“这药拿着,每天早晚给他涂身上!还有内服药,一日三次地喝。钱从你家肉里扣!”
我诚惶诚恐地接过,闻言惊喜抬头:“我家肉还在?”
“废话!”
也是,原主应该不知道我在李大夫家存了肉,所以只变卖了家里的东西。也不知道墙洞里的钱还在不在,如果没了,这个年可就不好过了。
“李大夫……”我揣着药吞吞吐吐,“你相信鬼上身吗?”
李大夫瞪起了眼睛,“你又要说什么胡话?”
我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一点也记不得了,总觉得这些事根本就不是我干的……我哪里舍得打清安呢?我哪里舍得卖好不容易赚来的家当呢?我今天一醒过来……竟然发现清安……可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这话算半真半假,但为了尽快得回信任,也只能出此下策,假借鬼神之说了。
李大夫果然犹豫起来,打量我半晌,点了点头,“这么说起来……倒像是鬼上身了……”
我低头不敢说话。
他绕着我转了几圈,敲了敲我的头,说:“明天跟我去见阴阳先生,让她看看是不是真的。”
我很想说不必了,但他们不知道前因后果,不得出个缘由是不会相信我的。我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去一趟保险。
我把程清安裹得严严实实地抱回了家,他一直没醒,静静躺在床上无知无觉。临近除夕,天气越来越冷,我怕他冻着影响伤势恢复,斥巨资做了个热水袋,灌了热水裹了手巾塞到他手底下。
捂完双手捂双脚,捂到半夜,他却发起了高烧。
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冻了这么久,但我还是怕得要命。这里医疗环境这么差,别说高烧,连普通感冒都未必能治好,我好怕程清安熬不过去。
屋外北风呼啸,倒是没有下起雨雪。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忧心忡忡地抱起他又去了李大夫家。
当然被老头骂了一通,但他医者仁心,给程清安灌了一碗退烧药,还让我留宿。我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摸出事先揣在身上的钱袋子递给他,求告道:“李大夫,我把钱给你,不够了你告诉我,我再想办法……”
他瞪我一眼,把我的钱都拿走了。
肉疼,但为了程清安,欠债也不是不行。
李大夫回房睡下后守着程清安的就只剩下我一个,虽然喝了退烧药,但他的体温一直下不去。我怕他烧傻了,用冷水毛巾给他敷了一晚上身体,千等万等的,总算在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把人盼醒了。
可他睁眼一见我就害怕地瞳孔一缩,惊惧地撑起身子往后躲了半张床,躲在墙角戒备地看着我,泪水汹涌。
我动作一顿,感到难过。
“清安,你别怕,我是妻主啊……”
他愣了愣,警惕地看向我的眼睛,半晌忽然呜咽一声,虚弱地朝我扑了过来。
“妻主……我不是在做梦……你真的回来了是吗……”
我怜惜地轻轻搂着他,难过得直掉眼泪。
“是……我回来了……你受苦了……我再也不让你受苦了……”
我们相拥而泣,也不知道李大夫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阵,末了叹了口气。
“清安啊,她说她鬼上身了,你信不信?”
程清安从我怀里直起身,全身的伤痛让他蹙了蹙眉,“鬼上身?”
“是啊,你妻主说的。我说带她去看看阴阳先生。要真是鬼上身了,恐怕要折寿啊……”
程清安立刻又惊慌起来,“真的吗?会……会折寿……?”
李大夫可真会唬人,瞧把我男人吓的。
“不会的不会的,我好着呢。你好好的,我也就能好好的。你别听李大夫瞎说,他吓唬你的。”
程清安显然不放心,“可是……”
李大夫站在门口笑起来,“我还以为是小猢狲唬我呢,看来是真的。清安呐,她要是鬼上身还好说,要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就用药毒死她。”
这老头……真狠啊……
程清安不顾疼痛伏在我怀里,声音低弱道:“是不是鬼上身我不知道……但打我的不是我妻主……现在这个才是……”
李大夫点了点头,转头把这个事情告诉我了师父。
得益于我师父的护犊子,在流言纷飞的年关,苏潇晚家暴程清安的故事变成了颇具悬疑色彩的“有人看不得我徒弟好,给她下了咒啦!一个恶鬼占了她的身子,把我徒弟夫郎给打啦!就是要她众叛亲离啦!真是恶毒哇!”的义愤填膺。
当然,给我下咒的人是找不到的,毕竟根本没有这么个人。
无论如何,生活又磕磕绊绊地过了下去。我每天给程清安热敷,喂他喝药,给他暖冰凉的手脚。在他因为冻疮痒得直抓的时候控制住他的手,轻轻地摩挲缓解痒意;在他怕得睡不着觉的时候抱着他闲聊,告诉他抱着他的人是我,不是那个恶魔。
慢慢的,他就冷静下来了。
年夜饭我们炖了半只鸡,煮了一碗土豆咸肉,配上一张葱花鸡蛋饼和一碟干菜汤算是过年。这些菜和现代社会当然是没法比的,但我做孤儿很多年,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一起吃过年夜饭了。即便食物简单,却是久违的安宁幸福。
我给他碗里夹了个鸡腿。
我特意保留了完整的鸡腿,希望他能好好补补。他却又把鸡腿夹到了我的碗里,说:“妻主这些日子辛苦了,妻主吃吧。”
他冻疮未愈,手指常常痒得发疼,难为还能夹起这么个大鸡腿谦让。我放下碗拿起鸡腿递到他嘴边,不容拒绝道:“吃。”
“妻主吃吧。”他眉眼弯弯地冲我笑,侧头躲过,“妻主照顾我很辛苦,应该妻主吃。我成日里躺着,并不需要吃这个。”
虽然这些日子我不许他下地走动,吃的也尽量满足营养需求,但毕竟家里穷,这都五六天了,他一点也没胖,还是瘦弱苍白,身上的淤青也没下去多少。
这可不就是典型的营养不良导致的抵抗力差么!
“张嘴。”我盯着他不放,他终于抿了抿唇,咬住了鸡腿。
然后眼泪就下来了。
“妻主……”
“怎么了?是不是弄痛你了?坐久了身上疼了是不是?”我一手拿着鸡腿一手去擦他的眼泪,着急地问他,他却哽咽着摇了摇头,湿漉漉的眼睛紧盯着我道:“你还走吗?她……她还会回来吗?”
心里一疼,我忙咧了咧嘴掩饰,“我不走了,她也不会再回来。以后就我们两个,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他用力点了点头,红肿的手艰难地夹起一块鸡肉放在我碗里,眼泪落在被子上衣襟上,也砸疼了我的心。
回来不算是自愿的,但也不算被强迫。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救他,哪怕没有看见他的痛苦,三天期限一到,我想我最后也还是会选择他。不为别的,就为他是我喜欢的人,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得到的亲人。
那个世界很好,可没有一个人完完全全属于我。
只有程清安。
我摸摸他的眼眶,接过他的碗喂他吃饭。“别哭了,过年了,要开心呀。”
他轻轻点头,流着眼泪笑起来。
忙完这一阵啦!我回来啦![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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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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