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然而,门外非但没有李流云的身影,反而站着一位身着黑色捕快服的青年衙役。

李流苏心中微惊,面上却迅速扬起一抹温婉的笑容,轻声问道:“不知官爷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那衙役显然未曾料到开门之人竟是如此貌美的年轻娘子,一时间竟有些失神。片刻后,他才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你可是李流苏?李流云可是你兄长?”

李流苏微微颔首,“正是。”

衙役闻言,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那便无误了。我今日前来,乃是要告知你一则消息。北地战事告急,你兄长在路上买菜时,被孙将军慧眼识中,征召入伍,明日便要随军前往雁门关。”

“他今夜需在军中打点行囊,无法归家,故而特派我前来代为传话。你兄长嘱咐你,将卖掉私塾的费用尽数带走,若不愿成亲,便用这笔钱做些小本生意,足以保你一生衣食无忧。他若有命回来的话,定会来寻你。”

信息量太大,李流苏一时愣在了原地。

这衙役先前便从李流云的口中得知了兄妹俩相依为命的情况,如今见这如花似玉的女郎即将孤零零一人生活,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不忍。

“你兄长还让我代他向你道个歉,那糖醋排骨,等他下次再回来陪你吃。”

李流苏心中一颤,但这是在官府的人面前,她万万不能失礼,于是勉强挤出了个笑容,“多谢官爷。”

衙役摇了摇头,抱拳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李流苏重新坐回椅子上,整个人仍处于恍惚之中。她阿兄不过就是出去买了个排骨,怎么就参军去了?

而且如此仓促,或许这根本不能称之为参军,而是被强行征召为壮丁?

李流云自幼习武,身姿挺拔,被征召为壮丁,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夜色渐浓,李流苏的心中却如翻涌的波涛,久久不能平息。

变故来得太过猝不及防,她就这样独自一人在堂前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晨曦的微光悄然洒进堂屋,李流苏才缓缓回过神来。

一夜的深思熟虑,她下定了决心,自己要重新操持起老本行——开酒馆。

前世之时,李流苏生于酒行世家,李家酒业传到她这一代已有百年。然而身处此世,父亲李密无论如何都难以认同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扛起商贾之重任。也正因如此,李流苏这些年来都是将酿酒作为爱好。

不过她所酿之酒,每每都能赢得李密与兄长李流云的由衷赞叹。

想及此,李流苏缓缓返回房中,她的目光在屋内徐徐扫过,最终落在靠墙的博古架之上。

她走到博古架前,微微踮起脚尖,从第三层取下一个古朴的檀木匣子。

而后,李流苏抬手取下挂于颈间的小巧钥匙,然后将钥匙轻轻插入匣子上那把精巧的小锁头。

“咔嚓” 一声,锁开了,她缓缓掀开匣子。

只见四四方方的盒中,整齐摆放着厚厚一沓银票。李流苏端坐于床边,眼神专注,手指灵动,细细清点着银票的数额。

共计五百两,这是她与李流云变卖父亲私塾后所得的全部积蓄。欲开酒铺,谈何容易。选址、租铺、拟定酒价…… 每一个环节,都需自己细细思量、反复斟酌。

李流苏本就一夜未眠,如今念及这些繁杂之事,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轻叹了一口气,将银票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内,而后紧紧抱在怀中,身子向后一仰,重重地倒在床上。

此刻,她脑海之中唯有一念: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她扯过棉被,蒙住头脸。不多时,便在疲惫与迷茫之中沉沉睡去,坠入梦乡。

……

晌午时分,李流苏方从梦中醒来,腹中已是饥肠辘辘。

李流云虽昨日并未带排骨回来,但她记得厨房中还是有不少吃食在的,之前好像还剩了些笋干,不如就做一道笋干炒腊肉为妙。

李流苏边想,边哼着小曲儿,步履轻快地踏入厨房。吃饭这件事,她向来和睡觉同列。

她一把推开厨房的门,左腿刚迈进去,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一柄寒气逼人,银光闪闪的长剑正悬于她的颈前。

李流苏顺着剑身望去,只见一蒙面黑衣人立于身侧。

真是倒霉的人喝凉水都塞牙,她怎么也没想到,就补个觉的功夫,家中都能进了贼人。

李流苏看向黑衣人。他下半脸都被黑布给遮住,只露出一双狭长而深邃的丹凤眼,透着冷冽和锐利。又因两人离得极近,李流苏清晰地看见了他眼尾的那颗小痣。

黑衣人未发一言,剑锋却纹丝不动。

李流苏强自镇定,含笑问道:“光天化日之下,郎君何故闯入我府上?”

黑衣人目光微闪,声音低沉,“我无意伤你,只是你莫要惊动官府。”

李流苏目光扫过他左臂,见他左臂处衣袖破损,颜色更深,便温声道:“郎君既有伤在身,我屋中有金疮药,不如随我去敷药止血?”

黑衣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李流苏见状,继续道:“郎君可挟持我同去,我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岂敢妄动?”

黑衣人略一沉吟,终是低声道:“带路。”

李流苏轻轻应了一声,便与他一同缓步向房中挪去。

二人踏入闺房,李流苏温声道:“药就在我的床头,烦请郎君随我坐在床边。”

黑衣人谨慎地听从着她的吩咐,行至她的床边坐下,但剑锋却始终不离她颈间三分。

李流苏探手向床头小柜中。

黑衣人顺势看去。那柜上摆了不少小玩意,多是些精巧玩物。

其中一个木雕貔貅的下面还压着本书,他本来无意探寻这些,但就那么顺眼一看,发现封皮上赫然写着“应天府府尹大人爱上我”几个大字。

黑衣人目光一滞。

李流苏从柜中拿出一个青瓷药瓶,然后在他眼前晃了晃,示意道:“这是金疮药。”

黑衣人微微颔首。

李流苏见他知晓,便拔开塞子,低头将药倾倒在他的伤口之上。

她下意识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药性极烈,往日她摔伤上药时,疼得直抽冷气。

不过眼前之人,却只平静地看着李流苏上药。他神色如常,仿佛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是长在旁人身上一般。

李流苏将药洒均匀,然后便伸手去柜子中取包扎的纱布。

黑衣人的剑锋随着两人的动作轻颤,寒意渗入她的肌肤。

抽屉深处,指尖触到冰凉铁器。

"郎君对这书感兴趣?"她忽然笑道,"不若赠予郎君?"

黑衣人面巾下的嘴角抽搐,“多谢,不用。”

沉默片刻,他终是忍不住问道:"这书......可好看?"

"尚可。"李流苏笑意更深,“毕竟主角是金陵城中有名的美男。不过就是故事俗套了些,讲的是这应天府府尹爱上一个穷家女的故事。”

黑衣人:“……”

“呀,摸到了。”李流苏悄然一笑,而后手中寒光乍现,匕首已抵上黑衣人心口。

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挑了挑眉,眉眼弯弯,声音中含着笑:"郎君,你我素昧平生,既已上过药,不如就此别过?"

黑衣人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剑锋之下,这女子竟敢反制,倒是他大意了。

终究还是自己放松了警惕,黑衣人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看着两人的这诡异的姿势,低声道:“院中可有后门?我现在便离开。”

“有,我带……”

这时,院内突然传来了一阵男子的呼喊声:“李家小娘子,可在家!”

李流苏心头一紧,这声音分明是那刘三。昨日钱婆子说亲未果,没想到他今日竟亲自上门,想必是得了兄长从军的消息,以为有机可乘。

"李小娘子,"刘三的脚步声渐近,"听闻令兄远赴雁门关,战场凶险,生死未卜。不如让刘某代为照拂......"

说完,他还猥琐地笑了笑。

李流苏与黑衣人仍维持着对峙之势,闻得此言,不禁面露尴尬。

刘三一早就托人守在李府的四周,知晓李流苏并未出门。

"既然小娘子默许......"刘三声音陡然拔高,透着几分急不可耐,"刘某便进来一叙了。"

话音未落,房门骤开。

李流苏倚门而立,笑意盈盈:"刘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刘三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眼前一亮,急步上前:“小娘子,我这不是看你一人在这县上孤苦无依,想为你寻个好去处。”

“哦?刘三公子说的好去处,不会是去你府上做那第十七房姨娘吧?”李流苏挑眉。

"岂敢岂敢!"刘三连连摆手,"令尊乃镇上名儒,怎能让小娘子屈居妾室?自然是正室之位......"

"公子说笑了。"李流苏笑意渐冷,"你我不过数面之缘,何谈婚嫁?"

刘三急道:"感情可以慢慢......"

"不必了。"李流苏断然截断,"我无意于公子,还请自重。"

这刘三接二连三地遭到拒绝,心底已经有些愤恨,遂脸色骤变,猛地上前欲行不轨。

李流苏眼疾手快地往旁边一退,侧身避开,抄起铜盆泼了他一身冷水:"我说了,请自重。"

"贱人!"刘三被淋成了落汤鸡,顿时恼羞成怒,"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撸袖上前。

可惜他的手还没碰上李流苏,就被一只手死死钳住了手腕。

刘三腕上一紧,剧痛钻心。抬头望去,只见黑衣人眸若寒星,面巾下隐约可见紧绷的下颌。

"你、你......"刘三被吓得打了个寒颤,但想到自己家在桃花县中的地位,便强撑胆气,"好你个李流苏,未出阁便私藏男子,我定要......"

“啪!”

一记耳光甩得刘三踉跄后退,嘴角渗血,两颗带血的牙齿滚落在地。

李流苏惊诧地望着黑衣人,这一掌的力道,怕是能拍碎青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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