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要一个三鲜包子和一杯小米粥。”姜云照刷了饭卡，目不转睛盯着阿姨手里的包子，昨晚熬夜看了本小说，早上她是被饿醒的。

早上七点半，天还是阴的，连着下了一个多月雨，气温冷下来。天气预报说今天还要下雨，长时间晒不到太阳，姜云照总觉得不太舒服，大概是因为北方人无法习惯阴雨连绵的天气。

食堂阿姨一边打包姜云照的小米粥，一边跟同事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腿使不上劲，头也是晕的，估计是没睡好。”

同事在另一个档口，听见这话回她，“再过几天就放寒假了，到时候好好休息。”

阿姨递过姜云照的早饭，手突然抖了一下，险些没把打包好的小米粥摔在地上。

幸好姜云照眼疾手快，她抬头对上阿姨的眼睛，红血丝很多，瞳孔也不太正常，肤色暗沉，说不上哪儿不对劲，但一瞬间她有种怪异的感觉。她开口劝道：“阿姨，有不舒服的还是得去医院看看，别拖严重了。”

“哎，谢谢。”阿姨笑着应下，姜云照收好早饭，转身离开。

学校人行道的地砖凹凸不平，暗藏玄机。有的地砖下方是空的，一夜雨后积了一大滩水，走在地砖上一不留神就会踩雷，水花能溅到小腿高。

身旁有人经过，精准踩中“地雷”，水花飞溅，打湿了姜云照的裤脚。那人忙不迭对姜云照说：“对不起对不起，给你纸擦擦吧。”

姜云照懒得计较这种事，摆了摆手说没事，正准备走，就听那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皱起眉，打喷嚏怎么不捂嘴！

她抬头，却见这人和刚才的食堂阿姨一样，甚至比食堂阿姨更严重，面色发青，呼吸急促，胸腔起起伏伏，像是喘不上气。

“你没事吧？”

那人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脸色不太好，没照镜子吗，还是去校医院看看吧。”

“哦，没事，我就是熬了个夜，谢谢啊。”那人说完便匆匆走了，姜云照皱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他走路姿势过分奇怪了，像是四肢功能退化似的。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学校里突然多了很多走路奇怪的人。

“看什么呢？”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吓姜云照一跳。

姜云照收回视线，看向来人，“没什么，师姐，下次不要突然冒出来，我很不经吓的。”

她挽着林意的胳膊，把小米粥塞给林意暖手，没骨头似的靠在人身上走。

“今天的包子皮太厚，还难吃，两口下去都没看到包子馅儿，这种包子居然也能卖一块五一个，浪费我的感情。”姜云照嘴上抨击，身体却很诚实，三两口解决。

林意闻言，心疼道:“不行就别吃了，上次不是还因为包子太难吃胃疼吗。”

“这怎么行！我花了钱的，它生是我的包子，死也得是我的胃内容物。”

“所以重点还是在花了钱吧。”

姜云照不否认。

林意从包里翻出一盒饼干，“昨天刚做的，加了蔓越莓干，你尝尝。”

姜云照对这种好事总是捧场的，她塞了一块进嘴，“好吃，有股奶香味儿。”

“嗯，加了一点黄油和牛奶。”

姜云照比了个大拇指，味道比学校食堂好太多。

“老师上周让做的那个实验，你做完了吗？”林意关心地问她。老师是个暴脾气，且随着体重减轻，脾气有越来越暴躁的趋势。姜云照说是因为减肥碳水没吃够，才导致的脾气太差。

“早做完了，挺简单的。”

林意诧异，“那之前师妹问你，你怎么说太难了没做完？”

“你还不知道老师？我要是早早做完，那不就显着我了吗，万一他给我布置更多任务怎么办？”姜云照想想就觉得窒息，她只想混个研究生学历，没想当卷王。

林意：掩耳盗铃就能掩盖你的天才光辉了吗？

周一早上是开组会的时间，姜云照安安静静坐在倒数第二个位置，努力吸她只剩个底的小米粥。

她没和林意坐一块儿，林意不仅天赋高，还很卷，从读文献、做实验到写报告，每个环节都遥遥领先，耀眼的学术光芒宛如大功率白炽灯，会普照到姜云照学术坑洞的每个角落，不利于摸鱼。

尽管每次都逃不过被骂，但姜云照依旧坚信不能坐在卷王旁边的道理。不过平时都有小师妹和她一起摸鱼，今天怎么没来？

同门在她耳边嘀咕，“师妹发烧了，说是舍友生病给她传染的。”

“她平时身体不是好得可以打死一头牛吗？”姜云照震惊。

“也不知道什么病毒这么强悍，连小师妹都扛不住。”同门摇头，又说今天下班后去探望师妹，姜云照立马跟上，说自己也一起去。同门塞给她一个N95口罩，“有备无患。”

导师是个精瘦精瘦的老头，以前还挺胖，得了脂肪肝后被师娘压着减肥，减得苦大仇深。每天到实验室先盯姜云照，在他口中，姜云照就是那“极个别人”、“更有甚者”，她每次都“嗯嗯啊嗯下次不会了”，把老头气得不轻，还好有师娘像护鸡崽似的护着她。

按惯例，组会就是老头自由开炮的环节，除了师姐这种卷王，其他人都得被批，姜云照往往是被骂得最狠的那个。

今天倒是有点反常，气氛和平得诡异，姜云照在座位上装乖，直到快散会都没听到导师骂她，不应该啊。

同门也觉得奇怪，朝姜云照挤眉弄眼，意思是：老师今天怎么回事？

姜云照摇头：不知道啊。

她扭头看向老头，眉头紧皱，眼神飘忽，还时不时看手机，跟师娘吵架了？

导师和林意有事要说，一进办公室就锁了门，外面凝滞的空气瞬间活泛起来。

同门蹭过来，请姜云照再帮他配几个培养基，不知道为什么，他严格配比营养均衡的培养基效果还不如姜云照随手一配。

有时候这种手感真是让人嫉恨。

姜云照嘴里吐不出象牙，顶着张最无辜的脸说着最扎心的话：“之前养的细胞又死啦？”

“姜云照同学，请不要在实验室说什么死不死的，让其他细胞听到了影响不好。”啧，连名带姓地叫上了。同门心如死灰，他对着培养皿求爷爷告奶奶求细胞别死，甚至用上了黄符、舞狮种种手段，还是没能挽回这批细胞的生命。

同门：胞，我用什么把你留住。

姜云照一边帮他配培养基，一边扭头对他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同门：“你懂什么，我舞狮之后细胞死得更慢了！”

姜云照缓缓扭头看他，真诚地提出建议：“下次可以舞龙。”

“舞龙比舞狮效果更好吗？有什么讲究？”同门将信将疑，但又生出了一种隐秘的期待，万一姜云照是因为舞龙才能配出这么好的培养基呢？

“龙是四大神兽之一，当然效果更好。”舞狮都看腻了，也该换换节目了。

姜云照的实验报告还差个收尾，坐在工位上磨了两个半小时才磨出来，其中两个小时她都在发呆。

她整理好材料准备去找导师签字，碰上了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林意。她下意识觉得奇怪，什么事能说这么久，都快三个小时了。

看到姜云照，林意下意识挤出一个笑，“小照，”她的表情有些僵硬，“实验报告这么快就写好了？”

姜云照往导师办公室里瞄，刚好看到导师将一个文件袋收起来。

“身体不舒服吗，还是老师批评你了？”姜云照拉住林意的手，很冰。林意反握住她的手，说只是有点低血糖，吃点东西就好了，让她先去找导师签字。

“好，我抽屉里有糖和巧克力，师姐你随便拿。”姜云照轻推她一把，示意她快去吃点东西。

她很清楚，林意从来没有低血糖的毛病，就算被批评也不可能让林意情绪起伏成这样。早上来还好好的，那就是导师说了什么。什么事这么严重？

“老师，这是我的实验报告，”姜云照做好会被祝江开挑刺的准备，“相关材料都在这儿了。”

“放这儿吧，我一会儿看，”祝江开扫了一眼，他现在没心思看这些。

姜云照安静如鸡，麻溜准备退下，免得万一碍了祝江开的眼，她又得被骂。

“等一下。”

祝江开手放在抽屉上——进门前他放文件袋的地方，表情鲜少的犹豫不决。

姜云照这个孩子，天赋好、上限高，他一直肯定她的能力，绝对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但正是因为天赋高，她做事不愿尽全力，这么辛苦的事，该让她参与进来吗？

姜云照不知道老师叫住自己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早上组会没骂她心里不得劲？

他看着姜云照，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让她回去。

家里两个孩子，有一个卷进来就够多了。

“笃笃笃——”有人敲门。

祝江开请人进来，眼神示意姜云照出去把门带上。几个身穿黑色皮夹克的人鱼贯而入，和姜云照擦肩而过的瞬间，她闻到轻微的消毒水味道。

她转身关门，不经意间瞥见祝江开，他脸色很不好。

祝江开和这几个人在办公室里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再出来时他拎了个小皮箱，急匆匆往外走，其余几人怀里则抱着许多文件。

他走到实验室门口又退回两步：“今天就到这，大家回去休息吧，注意安全。林意，把实验室门锁起来，及时关注消息。”他对林意使了个眼色，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姜云照没注意老师和师姐的动作，她倍加珍惜这突如其来的假期，立刻就起身收拾东西要走，实验室里一时充斥着喜庆的氛围。

虽然她只上了半天班，但依旧被自己的勤奋感动到了，决定去校门口的蛋糕店，奖励自己一个虎皮蛋糕卷。

林意从导师办公室出来后，一直心不在焉，姜云照帮她锁了实验室大门，不由分说地强行拉她出了实验室，美其名曰“放松心情”。林意无奈，只好收拾了东西跟着姜云照出去了。

“小照，我真没什么事，就是以前和导师研究的一个项目，说最近反应不太好，今天导师被叫走估计也是因为这个项目……”林意还在解释。

“嗯嗯，没说你有事，只是我想吃虎皮蛋糕卷，下雨我怕一个人走路打滑。”这姜云照拽着师姐往街头的面包店走，空气里能闻到面包香味……和一点臭味？

臭味？什么味道？

姜云照扭头闻，试图找出臭味来源，林意被她的动作逗笑，“在闻什么，像小狗一样。”

“师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是下水道的味道吧？”林意嗅觉不如姜云照敏感，更何况下着雨，她闻不到空气里很淡的味道。

“不是，越来越近了……”姜云照轻声喃喃。

“砰！”十字路口，一辆车原本正常行驶，突然变向直直迎着路灯撞上去！路灯被撞倒，“滋滋”冒出火花，围观人群凑上前，想把司机先救出来。

他们合力撬开驾驶室的门，下一秒异变突生——“啊啊啊！这什么东西！”

人群顿时作鸟兽散，隔着雨幕，姜云照眯起眼才看清，是那个司机！这么猛烈的撞击，按说他该伤得不轻，可他居然自己爬出来了！

司机晃晃悠悠地站直了身子，朝姜云照和林意这个方向走来。

那个人，或许不是人，皮肤溃烂，受到撞击的部位往外渗血，皮肉要掉不掉，骨头没了皮肉包着，清晰可见。他的瞳孔异常的小，一眼看上去好像只有眼白似的，小腿已经骨折，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以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姿势，拖着断腿加速冲过来！

艹，这什么鬼！

姜云照顾不上许多，捞起林意的手就想跑，这司机看起来完全超出她对人类的认知范畴了，不跑等死吗！她刚要拔腿跑，却猛的被林意甩开，“别过来，躲好等我！”

林意冲上前就是一记飞踢，正中司机的大腿骨，她没收着力度，暗骂这人骨头怎么这么硬！司机被踹倒在地，摇摇欲坠的皮肉直接掉下来，隐约可见里面已经变成黑色。他挣扎着爬起来，冲林意呲牙，不觉痛似的又迎上去！林意大概没想到这司机这么抗揍，愣了一秒，险些被他咬到。

她很快反应过来，拽过司机的胳膊来了个背摔，司机几乎只剩点骨头的小腿竟然被这一摔直接摔断！

姜云照环顾四周，顾不上那么多，抄起路边店铺门口放的卷闸门拉钩，径直冲上去帮林意！

救护车来把人带走的时候，姜云照正被林意从头摸到脚检查，林意少见地发了火，“不是让你躲好等我，过来干什么！万一受伤怎么办！”

林意自己就能对付那个司机，一般情况下，成年男人也很难打得过她，更别提刚才那个司机，好像才驯服四肢似的，除了抗揍，没别的优势。

姜云照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温温柔柔的师姐居然有如此威武雄壮的一面。好厉害的格斗技巧，好完美的肱二头肌……一拳砸下去骨头能断成好几截，打完架连头发都没乱。

相比之下姜云照就显得有些狼狈，头发散乱着，羽绒服也被抓烂了，露出里面白色的绒毛，裤子上沾着泥水，看起来像只可怜的落汤鸡。

“你一个人就冲上去了，我当然不放心你，毕竟是我把你拉出来的。”姜云照虽然打架水平不过硬，但仗义这一块还挺毋庸置疑。

林意叹气，“没受伤吧？”

“没，穿得厚，只是羽绒服破了个小口。”

“幸好你把我拉出来了，不然你一个人碰上……”林意此时只觉得庆幸，认识这么多年，可以说姜云照就是她的亲妹妹。

见姜云照没事，她才放下心来，想起刚才那个司机，骨骼硬得不正常，她全力踢了一脚，正常人早骨折了，那个司机却没什么事，不对劲。

姜云照羽绒服破了，裤子也打湿了，寒风一吹冻得她直打哆嗦，索性和林意回了宿舍。

回去路上，林意摘下自己的围巾，系在姜云照脖子上。她脸色更差了，一路低头发消息。姜云照冻得像只鹌鹑，根本顾不上林意跟谁发消息，好不容易回到宿舍换了干净衣服，她刚准备躺下歇会儿，就听见林意敲门就喊她出去。

“怎么了师姐？”姜云照开了门，还杵在门口，她脑子里都是刚才那个司机，被恶心到了，生理和心理都不太舒服，现在不是很想出门，哪怕对虎皮蛋糕卷也提不起兴致。

“去实验室一趟，一会儿我们去找老师。”林意举着手机给她看聊天记录，导师说半小时后会有车来接她们。

姜云照猜都没猜，“跟今天那个司机有关系？”她就是学生物的，一眼看出那个司机不对劲。

“嗯，怀疑是丧尸。”

姜云照：？？？

她有心理准备，但不是这种准备。

小照：都是下雨下的，多晒太阳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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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