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系统的江愿时又回房间,埋头敲起代码。
“叩叩叩——”
江愿时独自一人时习惯把门上锁,加上姜怨家人的安全问题,外面的人得经过同意才能进入。
但今天早上的问诊已经结束,系统开门一般敲几下后在脑内呼唤自己。
“您好,哪位?”江愿时问。
“……”无人应答。
只是沉默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
像是刻意控制力道般,每一下敲在门上发出厚实的声音。
江愿时拧着眉,一边从枕头下摸出指虎放入口袋,一边在心里呼唤系统。
系统没有回应,意料之中。
江愿时将医用的折叠拐杖放在身后,推着轮椅拉开门。
一张阴沉不定的脸缓缓映入眼帘。
果然,是顾致。
开门的姜怨吓了一跳,迅速地想要关门,却被人单手抵住。
来者一身西装,保持着单手抵门的动作,俯身笑着说:“好久不见啊哥哥。”
两人的动作僵持不下,姜怨拧着眉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看你过得好不好,不过……”顾致的视线越过姜怨扫了眼病房,床头的玫瑰开得艳丽,鲜红色刺痛了顾致的双眼,“看来你在这过得很好啊。”
姜怨:“小顾总,您之前说过离开宴会我们的合约到期,钱我也还清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顾致嗤笑一声:“没有关系?合约是我定的,我想要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至于钱,呵,那么笃定自己还清了,看来沈适还帮你查了账款。”
姜怨反驳:“这和沈先生没有关系,是我估算的,难道小顾总开的医院医药费天价到比公立医院贵上四倍往上吗?”
顾致:“如果我说是呢?姜怨你签合约的那天就该想到你逃不掉的,包括你的家人。”
姜怨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良久嘴唇颤颤地开口,“你的白月光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我并没有向他透露过合约的事情,沈先生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到底想干什么顾致!”
向来平和的姜怨难得情绪激动起来,拉门的力道也越来越大,手上缠着的纱布渐渐透出血红,顾致瞟了眼,只是淡淡道:“不想干什么,我和沈适是另一码事,但你和沈适又是另一码事了。”
姜怨瞬间理解了顾致的话外音,他吸了口气,“你真是疯了,我和沈先生什么都没有。”
“那你帮他绑头发,还笑得那么温柔?怎么离了我,又找到下一个金主了?你真以为沈适会帮着你吗?”
“沈先生腾不出手,我是顺手帮忙,至于小顾总说的温柔,我不明白,这只是礼貌的回应,难不成我要对救我家人的人恶语相向吗?”面对顾致的恶语,姜怨很冷静,“还有,我明白小顾总对沈先生的喜欢至深,但也不至于吃醋吃到我这种无名小卒头上。”
姜怨一口一个小顾总,说起顾致喜欢沈适时的表情仿佛事不关己,顾致的手上青筋暴起,“看来你还没看新闻,我现在已经成为顾家新的掌权人了。”
姜怨淡淡道:“那恭喜顾总,祝顾总早日追到沈先生,百年好合。”
“姜怨!”顾致怒吼。
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江愿时的耳朵刺痛,叹了口气继续扮演姜怨,“在,请问顾总还有什么事?”
顾致被姜怨的态度气笑了,“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我和沈适在一起?”
“这不是顾总的愿望吗?不然也不会找一个替身聊以慰籍,现在正主回来了,您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不放?”姜怨嘲讽地轻笑了下,“搞得好像您喜欢的人是我一样。”
被姜怨这么一点,顾致一瞬有些茫然,白月光和替身将他来回撕扯,但姜怨从来不会这么对他说话,果然是有了靠山,他和沈适不对劲,顾致说:“怎么姜先生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打算勾上我喜欢的人当作对我的报复吗?哥哥,白月光和替身在一起的戏码已经过时了。”
傻逼吧。
两人保持着扒拉门的动作又掰扯半天,系统那边还是没有回应。
白扯。
江愿时不想跟脑子里全是情爱的顾致多说,最后叹了口气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经典的渣男发言刺激到了顾致,他扯门更加大力,“所以你们真的搞到一起了?姜怨你怎么敢移情别恋的?!”
真的累了。姜怨为什么会看上一个裹小脑的东西?
顾致的质问声越来越大,引得附近病房的人纷纷探头观望。
顾致回过神,注意到这一点,vip病房区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江愿时的声音也大了起来,“顾总,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关系?难道您对替身——”
闻言,有更多的门缝打开。
“够了!”顾致着急一扯,门被猛地拉开,姜怨也跟着一甩,整个人身形一顿,差点倒地,他皱着眉动了动手,血迹更大一块了。
顾致想上前,脚步又顿住,不解自己为何要担心对方。
姜怨冷冷道:“顾总也怕被人知道啊。”
顾致吸了口气,“让我进去,我们谈谈。”
姜怨:“不可能。”
顾致嗤笑道:“也是,里面没监控,没想到你还挺聪明,不过只是螳臂当车而已。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谈谈。”
所以有什么区别?也不清楚顾致到底知不知道姜怨家人在里面,江愿时答应了。
3月的寒风依旧冻人,尤其是顶上。
天空一览无余,四周除了电箱,只有一小块晾着衣服的架子。
真是个好地方,江愿时默默看向天台边的栅栏,跟没有一样,死得可方便了。
江愿时开口:“顾总还想谈什么?”
姜怨只穿了身卫衣,双手插进卫衣兜里,风一吹,耳朵和脸颊渐渐没了血色,身形如同纸片,随时会飞走一样,顾致看着对方黑色的裤子,如果没有石膏,仿佛里面支撑的是一根支架。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顾致开口,依旧还是那个脑残问题:“你和沈适在一起了吗?”
江愿时无语:“顾总,您喜欢沈适不代表我也喜欢。”
“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顾致打断,“我想问你喜欢沈适了吗?”
这人设到底修成啥样了?
“不喜欢,顾总没事我就先走了。”江愿时摇着轮椅准备离开。
“你不能走,你忘记我们之前还有合约了吗。”
江愿时冷漠答:“合约已经结束了,您如果再纠缠不休我介意将其公之于众,让大家看看顾氏集团的掌权人不仅是无法繁衍子嗣的gay,还看上的是沈家的少爷沈适,并且还找了以沈适为原型的替身,企图两头吃。啊……或许还有您是私生子的事实。”
私生子的字眼换做谁都不会伤害到顾致,但偏偏是姜怨,那个对他无限包容的姜怨。
望着姜怨冷淡的脸,不知为何想起来小时候他们初遇的时候。
顾致被顾家人丢在无人的乡间小路上,寒冬腊月,年幼的顾致只穿了身单薄的毛衣,他走在雪地里走了很久,很冷,曾经视为珍宝的皮鞋破损磨脚。
顾致倒在了路上,昏迷前有人出现在他面前。
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想让对方滚开,却发不出声音。
和顾家的那些小孩一样,但最终带来的却不是熟悉的谩骂与嘲笑。
很温暖,他在那个人背上睁开眼。
身上裹着破旧的棉袄,他嗅着淡淡的香味,感受着对方柔软的发丝,瘦弱咯人的骨头。
那人说你也没有家吗?那我带你走吧。
那张脸神情冷淡,一如现在,但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顾致无厘头地问了句:“你要抛弃我吗哥哥?”
江愿时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屁话,只当是对方在无理纠缠,“我们在一起过吗?顾总,我们从相遇到结尾不过是一场欺骗与合约。”
天台上的风太凉了,吹得江愿时头疼还有点晕。
江愿时按了按太阳穴,推着轮椅往门口去,在轮子压上门边缘时,一股力量将他拉了过去,轮椅整个调了个头,一时间天旋地转。
顾致双手压在扶手两边,脸凑近,双眼猩红。
好熟悉的场景,江愿时第一次好像就是这么死的。
只能说这个世界的强制死亡真的很离谱,方才跟顾致转了遍了医院,哪里对方都不满意,就看上了天台,现在估摸着人设又要崩了。
顾致再次发问:“姜怨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江愿时真是要被气笑了,反正都要死,他说:“不喜欢。我是瞎了眼才喜欢你。还有你有病吗顾致,合约到期你毁约,钱还清了你还欠我点,当初是你说你喜欢沈适的,你喜欢的是白月光,而不是我这个替身!还有你是不是眼瞎,你白月光跟我像在哪里?性别吗?人家比你高那么多,你上赶着做0?我是欠你的钱还是杀你全家了?你要那么缠着我不放?”
顾致被对方的话语震惊,姜怨的眼里没有一丝余情,顾致感觉自己快裂开了,沈适和姜怨的脸在眼前转,一时间两人仿佛站在他面前,似乎毫无相似之处。
不,这不对,他们应该是一样的。
“顾总您在做什么?”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顾致的思考,江愿时和顾致双双回头。
“系……是沈先生!”
“沈适?”
沈适推了推鼻梁的金丝眼镜,上前拉开顾致,挡在江愿时前面,面色冷静道:“顾总,姜先生还是病人,不适合上天台吹风。”
两张脸真实地出现在顾致面前。
毫无相似之处。
顾致仰头看着沈适。
哈哈哈哈,原来真的一点都不像。
顾致站在原地捂着头,江愿时都怕他下一秒会变异,偷偷扯了扯系统的袖子,脑子里试图问话,发现毫无回应,系统冲他轻轻摇头。
顾致红着眼看着这一幕,仿佛他才是第三者,他问:“哥哥,你还喜欢我吗?”
江愿时照人设走,回答:“从你拿家人威胁的那一刻,一切都不可能了。”
顾致:“那你恨我吗?”
江愿时皱眉,没接话只是说:“我很感谢顾总救了我的家人,其他的到这就算了吧。”
“算了?怎么可以算了?”顾致轻笑一声,慢慢靠近,带着恶意的笑越发夸张,语气幽幽说:“如果说你妹妹从不是意外呢?”
……不是来真的啊?
“那你会恨我对不对?”顾致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异常的空洞,“不对……你早就恨我了,我们早就不可能了,哥哥,见见我吧。”
江愿时感觉情况不对,准备催系统一切离开时发现沈适的壳子一动不动,仔细观察,瞳孔竟失去神采。
这是脱离了?唔——!
顾致推开沈适冲了上来,极强的后座力让江愿时的心跳加快,轮椅卡在天台边,顾致近乎癫狂地笑道:“你不爱我那就恨我吧。”
“…………”
“恨我吧,快出现吧。”琥珀色的眼眸印出顾致痴迷的模样,江愿时听着顾致轻声呢喃道,“这是第多少次了哥哥?我们还要一起死多少次,你才愿意从这个壳子里再次醒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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