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沁脸色平淡地看过去:“蓝夫人请讲。”
贾清晓看到众人都看向自己,心中越发得意:“听闻当日宋探花在队伍中救下宋夫人时,宋夫人曾跪求探花郎,将自己的妹妹一并带上。姐妹情深,探花郎感动不已,便满足了宋夫人的请求。”
她有意说得极为缓慢,便是要清清楚楚提醒大家,可别忘了,这薛沁曾经遭受过怎么的屈辱。
宋策在什么队伍中救下了薛沁,不用她点明,大家都能想得到。
而薛沁当街下跪的凄惨模样,她当时可就站在一旁全程目睹了,别提有多解气了。她当时暗自祈祷,希望宋策直接一脚将薛沁踢开,再悔了这门亲事,任由薛沁流落到教坊司去,整日里供人取乐才好。
可惜了宋探花心肠太软,不仅将薛沁接回了宋家,更是答应了她的请求,将她的妹妹也一并带走了。
不过,倒是给了她如今再挑事端的机会。
“既然当初那般姐妹情深,怎的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不见宋夫人带令妹来呢?”
薛沁不急不慢地看向韩映琅,神色莫名:“难道韩小姐在帖子上还请了舍妹?我怎么不记得?”
韩映琅神色微微一僵,很快柔柔笑道:“是映琅考虑不周,还望海涵。”
她拽了拽贾清晓,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了。
可是贾清晓岂会这样罢休?
她再度冷笑道:“恐怕大家不知道,就算是映琅好心请了薛姑娘,宋夫人也是不会带她来的。”
旁边有好事者立马多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贾清晓满眼得意:“说起来大家可能不信,虽说这宋夫人待字闺中时,是原国公府的嫡长女,可是论起教养与得宠,却远远不及薛汐姑娘。”
原薛国公府的事情也不是秘密,众人都知道这所谓的“国公府二小姐”薛汐,其实并不是薛国公的骨肉,而是他二弟的女儿。
只不过薛国公的二弟死的早,弟媳几年后又改嫁了,薛国公才将薛汐带进了国公府抚养。
一个侄女儿,能比自己的亲生女儿更加受宠?
当即有人表示怀疑。
贾清晓却是笑意盎然:“说起来,原国公府尚未参与逆党案时,我与那薛二小姐也算是朋友。她一直便是个善良温柔的性子,最能体贴长辈,关照弱小。这宋夫人尚在闺中时嘛,呵呵。”
她没再说下去,却足以引人遐想。
大家开始纷纷猜测,难道这薛沁还是姑娘时,就已经各种不堪了?
“那时我去薛国公府作客,这宋夫人便是不大看得上我们,倒叫我们好几次热脸贴着冷屁股,好生尴尬。每次都是薛二小姐出来解围,替姐姐道歉赔罪,陪客人一道赏花游玩。只是如此一来,宋夫人便更加不喜薛二小姐,薛二小姐背地里不知受了多少磋磨,却从不说宋夫人一句不好。”
这几句话一说,众人看向薛沁的眼光便越发不屑,难怪能做出在自己府邸与外男苟且的事情来,原来是自小就品行不端啊。想来这薛汐也真是可怜,在闺中时便要承担薛沁的怒火,如今又借住在宋家,不知道整日里要被欺负成什么模样。
宋竺气得不成,薛汐是什么鬼样子,她还能不知道?
贾清晓摆明了就是混淆是非,故意在这儿颠倒黑白!
“你胡说八道!我嫂嫂若是真的不喜薛汐,怎么可能甘愿自己受辱,也要拼尽全力将薛汐带出来?”
贾清晓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宋姑娘,你岁数还小,哪里知道人心叵测?你嫂嫂若是不当着你哥哥的面演上这么一出,又怎么能显出她所谓的识大体呢?”
大家纷纷跟着点头。
“是啊,宋姑娘,你怕是被薛沁这副装模作样的架势骗到了,可别忘了,她险些连累了你哥哥。”
“是啊,宋探花何等人品,何等才华,却要被逼着娶这样一个毒妇,当真可怜。”
“啧啧,瞅瞅她这一身装扮,便是离了国公府,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宋探花哪里供得起她这样的,只怕是家底都让她花用光了。”
宋竺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们一口:“你们知道什么,那薛汐如今就住在我家,才不是个省心的!我嫂嫂为她不知操了多少心,她却连半分感激都没有,整日里只想些阴险害人的招数。哼,我看蓝夫人这样同情薛汐,不若你将人接过去好生照料?”
贾清晓面色一僵。
她没想到宋竺居然反应这么激烈。
她含糊道:“我已经嫁为人妇,这哪里是我能作主的?”
宋竺气势更盛:“是吗?我倒是听说蓝夫人最是懂得如何御夫,主母都能当出老母的架势来。”
“你胡说!”
贾清晓气红了脸:“如此妄议别人的家事,难道这就是宋家的家教?”
宋竺眉头一挑:“哦——原来蓝夫人也知道这样的行为没教养啊!”
韩映琅适才一直没有作声,眼下却忽然出来解围道:“大家不过是话赶话,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好了好了,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揭过吧。”
贾清晓正被宋竺的战斗力打得无法还手,闻言便立马气哼哼道:“映琅既然说了,我也不能不给这个脸面,只是跟这种人在一起我觉得晦气!我这便走了,改日她不在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韩映琅着急,却并没有伸手去拉人,只是跺跺脚:“哎呀,哪里就到这一步了呢?清晓,清晓!”
贾清晓充耳不闻,扭头走得飞快。
她生怕再慢两步,宋竺口中又要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与她交好的几人面面相觑,却忽然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打压薛沁的机会。
若是薛沁第一次以宋夫人的名义出席宴会,便闹得宾客们不欢而散,那今后还有谁敢请她去?
她们反正是不想在任何宴会上再看到薛沁了。
不管她们如何费心装扮,都抵不过这薛沁天生的狐媚子长相。谁愿意总做绿叶去衬红花?
倒不如让她以后都没机会再出席才是。
想清楚了这一节,便又有三四人向韩映琅道别:“今日闹得这样难看,回去之后跟家中也不好交代。我等这便走了,改日再登门谢罪。”
韩映琅无措地看看她们,又看看薛沁:“宋夫人,这……”
薛沁心中冷笑。
原书中由于韩映琅不曾请过薛沁,所以并没有这一段。
但是她想想便明白了今日韩家请她的用意,无非便是要在大众面前再踩她一次。只是不知道,这只是贾清晓的临时起意,还是韩映琅有意为之?
她双眼毫不闪躲地看向韩映琅:“韩小姐,可是觉得今天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韩映琅一怔,满是为难地低下头。
这让她如何回答?
若说薛沁不该出现在这里,可人是她请来的,又不是自己赖着上门的;可若是说薛沁应该出现在这里,岂不是说明她待客无道,让客人之间起了争执?
她心下有些埋怨起薛沁,这人怎的这样没有眼色?
如今大家这样不喜她,她自己主动告辞离去也就是了。她一走,贾清晓等人肯定也不会离开了。
至于事后别人如何分说,那便与她韩家无关了。
可她作为宴会的主人,又不能公开撵人。这不是有意让她为难吗?
不过贾清晓几人也没能走得了。
她们刚刚出了垂花门,便迎面遇上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
中间走着的女子华贵端庄,看着气冲冲的贾清晓等人,捂嘴娇笑道:“怎的宴席还未上,客人便先要离去了?莫不是本宫今日,来错了地方?”
贾清晓她们连忙停下,等看清楚眼前的人,便慌慌张张地跪拜下去:“臣女见过公主!”
终于来了!
薛沁心中很是松了口气。
她一直强忍着,便是为了等花阴公主来。不能因为她,让宋竺错过了她此生最重要的贵人。
韩映琅也吓了一跳,急忙过去跟众人一起跪倒:“臣女见过公主。不知公主驾临,未曾远迎,望公主恕罪。”
薛沁自然是随大众,拉着宋竺一道跪下来,低头屏气凝神。
要说这花阴公主,当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是当今皇帝最小的子嗣,也是唯一的女儿。
因她是公主,对皇位没有威胁,上至太子,下至各位皇子,都是对这唯一的妹妹宠爱有加,无有不应。
而花阴公主也从不曾因为这份独宠便丧失清醒,她一直守礼有矩,是宫中出了名的解语花。
老皇帝、皇后与贵妃,甚至是她的各位皇兄,在心烦时都喜欢与她聊天。
花阴公主看到乌泱泱一地的人头,便也笑道:“都起来吧,原本是本宫率性而为,倒搅得你们不得安宁了。”
韩映琅等人一边起身,一边口中连声道:“不敢。”
花阴公主与韩映琅略说了两句,便向她身后看去:“不知哪一位是宋探花的夫人?”
薛沁深吸一口气,拉着宋竺出列:“臣妇携小姑宋竺,再拜公主,愿公主长乐未央。”
花阴公主让她们起身,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摇头笑叹:“难怪,难怪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