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妖大声呼喊,却听不到回答,他有些着急,手中腿骨突然发出绿光,他看见了时闻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跑了过去。
“小傻子快醒醒!净世莲结界松动了,会把右护法招惹过来的,我们要赶紧逃。”
时闻折眼冒金星云里雾里,只听到要逃,便大喝一声:“不可以,我还没拿到莲子呢。”她迷迷瞪瞪望着狼妖,觉得在绿光下的狼妖看起来似乎英俊了许多,她拍了拍狼妖的脸:“放心吧,姐姐我一定救你哥哥。”跟喝了一桶“二麻二麻”似的,醉得没大没小。
狼妖皱着眉头,拍打时闻折的脸:“快起来!”
时闻折有些生气:“打人不打脸啊少年。”她指着对方:“你多少尊重一下我吧。”
她看着冒着绿光的腿骨好奇:“你这什么宝物?还挺好看的。跟LED大彩灯似的,应该挺值钱吧。”
每一次地动都像一道催命符,“不能在这逗留了。”狼妖想:“要是被右护法知道他们私闯禁地,一定会死无全尸。”他不管时闻折突然的发疯,一把抱住对方,朝着入口处走去。
他想起兄长往日儒雅温柔,而今面目全非的模样,想起逐渐凋零的族人,想起父母临终前的所托,双脚沉重如灌了铅,狼妖举步维艰,他回头看了眼净世莲,悲痛欲绝:“该怎么办呢?我要失去唯一的亲人了吗?”
明明只差一点点了,他就可以得到莲子,可是那一步会要小傻子的命,他虽然是妖,但也心有良善。
如果能拿自己的命来换兄长的安康就好了,那他一定不会犹豫。狼妖想不通,他们一族在魔界向来忠诚,从不背主从不作恶,为何会获得这样不堪的下场。
乱风击打着时闻折的脸颊,她在迷蒙中感觉到有温热的水滴落在脸上,时闻折迷迷糊糊地想:“为什么是咸的?难道是狼妖哭了吗?不要哭啊,我帮你救他就是了,大男人哭什么哭,反正我帮你救他就好了,她最看不得人哭了。”
脑海中思绪百转千回,时闻折在一瞬间爆发出绝无仅有的力量,从狼妖的怀抱挣脱出来,朝着净世莲狂奔而去,下意识地运转灵力,她周身爆发出刺眼白光,比净世莲更为夺目,黑雾在光芒中湮灭,净世莲像是感应到什么熟悉的气息,也在瞬间乍放白光,悄然盛开。
空间里莲花清香馥郁芬芳,仔细一闻却还隐隐有一丝违和的烈香,那香有些刺鼻,狼妖心神在这花香中震荡不已,但却又瞬间恢复清明,那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清明,如拨云见日般豁达。
时闻折觉得自己应该算是个牛逼的人物,拥有不死金身就算了,还能碰净世莲的瓷,看着湮灭的黑雾,自己应当也拥有净化之力?难道是莲花成精?
她知道这是个天赐良机,净世莲如同被蛊惑的小孩,傻傻朝她展露怀抱,时闻折在门户大开的瞬间夺取花心中的一粒莲子,而后撒腿就跑。
但净世莲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发出愤怒的罡风,时闻折被莲花灵气如秋风扫落叶般上下拍打,摔得整个人灵魂出窍,不知东西南北。
时闻折想:“其实真的很痛,但她拿到了。”她想起狼妖说他兄长就算神智不清也不曾伤人,想来是个秉性高洁的妖,便越发觉得真的很值。
时闻折嘴角鲜血直流,但她却紧握着手中发热的莲子痴痴地笑。
土地开始塌陷,黑雾又卷土重来,时闻折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排挤她,勒令她离开这里,但她此刻像个破败的布娃娃,毫无生机。
与此同时,时闻折脑中响起无机质电子音,电子音如同被打扰清梦的人类,从遥远之际传来咔滋咔滋的不满声,又在霎那间近在耳边。
“咔滋……滋滋滋—!检测到宿主任务失败,获得惩罚“雷霆万钧”,同时因宿主激发净化之力采取莲子,获得奖励“信息碎片”x1,请宿主及时查阅。”
时闻折根本听不见,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个美梦,梦里有数不清的小蛋糕和咪呜咪呜叫的猫咪。她正傻乎乎rua毛呢,却在下一秒被闪电劈杀,时闻折抱着头乱窜躲避,可那闪电接连追着她劈,时闻折终于醒来,发出可怜的虚弱的惨叫。
她全身痉挛冒着黑烟,鲜血将她的耳朵鼻子眼睛糊住,时闻折露出惨笑,觉得系统真是无情无义,也觉得自己真他妈的牛逼。
这得十万伏特了吧,居然没死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时闻折嗓音嘶哑发出剧烈的咳嗽,如同个苟延残喘的破风箱。
狼妖迟钝地看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愣在原地想:“这等恩情怕是拿命来抵也还不清了,但他愿意为此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狼妖被突如其来的闪电迷了眼睛,土地塌陷导致他站立不稳,他发出怒吼,企图挣扎。时闻折虚弱地抬起头,朝着狼妖露出了八颗健齿,用尽最后力气朝他扔去,莲子稳稳落入手心,狼妖还没来得及感谢,就被脚底传来的吸力一吸,地下传出骨头碎裂的声音,整只狼消失不见。
时闻折也在这时体力耗尽,被空间的力量所排挤,整个人飞到半空,视野从暗到明,从荒芜到草木葳蕤,她终于闻到了大自然的清香,觉得活着真好。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成个肉饼时,却稳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那怀抱散发出如新雪消融般凛冽的冷香,时闻折觉得自己这身血腥味都好闻了许多,她只能透过朦胧的双眼看到了那人清晰的下颌角,还有那人发间披着的一条长长的琉璃流苏,耳朵靠着那人温热的胸膛,她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还混着环佩叮当的清脆声。
时闻折觉得这人应该就是狼妖说的右护法吧。她模模糊糊地想右护法应该是个美人,因为那琉璃就很美,反正戴在那人头上很漂亮。
身体好似被泡在温泉里,时闻折感觉到了伤口愈合的轻盈感,她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最终沉沉地睡了过去。
衾问雪轻阖眼眸看着怀中一直乱动的女子,在找到个舒服的位置终于消停后,轻轻拭去了对方眼角的血迹。
戾气从禁制裂隙窜了出来,犹如蝗虫过境,遮蔽了本就不明显的烈日,瞬息之间天地色变,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地裂河枯,他看着眼前残破的景象微微皱眉,手中幻化出一盏白玉佛灯,佛灯于裂隙处发出温柔的光芒,如一颗皎洁明珠撼动广袤无际的黑夜,黑雾被吸引,却在靠近时被光芒击碎,但它们仍旧于飞蛾扑火般决绝上前,像一场盛大的献祭。
山谷露出了清秀的全貌,不过不再似往夕那般宁静祥和。
天边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洗净铅华般冲刷山谷,玄色衣袂轻拂花草,于雨雾中偶尔折射出细碎银光。衾问雪收回佛灯,拢了拢衣衫,遮挡住打在怀中女子脸上的雨滴,身形渐远。
时闻折许久没有做梦了,毕业回家养猪后,她就过上了每天累得要死,但舒心得也要死的生活,像个归隐田园的散人,繁忙而充实。每晚都是沉沉睡去,又在清晨的初升骄阳里扛起锄头下地。
她梦到自己在一个空旷无垠的地方,那地方令她有些害怕,耳边一直响着电流声,眼前出现了变化莫测的源代码,庞大的数据流在天幕上刷新,时闻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她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个好地方,她不想来这里,她只想种种田,喝喝茶,听听雨声。
可是不论她怎么寻找出口,她都出不去,正当她绝望摆烂时,有东西划拉到她脸上,痒痒的。她摇着头躲避,突如其来的巴掌从天而降,时闻折终于清醒。
“好冷。”她不自觉出声,却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块花田里,身上伤口已经愈合,但裙子破破烂烂不怎么体面。
天上挂着一轮圆月,在远处的山尖上欲语还休,繁星闪烁,晚风吹起时闻折的长发,圆月之下是一片百来亩平坦开阔的草地,地上花草万紫千红,树木苍翠欲滴,它们在风中摇曳婀娜,时闻折觉得自己来到了爱丽丝的仙境里,否则怎么会有这般美好梦幻的场景。
“太美了。”她想,这趟不白来啊。
她忍不住想在草地上打滚,但是脚底有一朵扬起枝叶的向日葵,蓄势待发要打她一巴掌似的,拦住了她的路。
时闻折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热的脸颊,纳闷道:“怎么会有花会违背地心引力,叶子朝天生长呢?真不愧是仙侠世界。”
她绕过向日葵往草地深处走了走,找了块芳香馥郁的花丛里躺了下来,悠闲地数着星星,蝉鸣渐起,眼前飞过一只蝴蝶,时闻折眼含笑意。
她终于在这一刻感受到了穿越的真实感,白日里的一切仿佛是一场缥缈的梦,如太阳下的泡沫,一戳就碎了。
时闻折久违地感觉到了幸福,就在这里,安静、无人打扰。
肚子传来咕噜声,时闻折嘿嘿一笑,她想起自己是被右护法带回来的,居然就把她随便扔到这里吗?
可是身上伤口已经痊愈,她觉得右护法不仅是个美人,应该还是个好人。
不过是个有些特立独行的美人,居然不懂得怜香惜玉。
时闻折吹着混着花香的晚风,看见了处在草地对面的一座瑰丽绝伦的宫阙,在清冷的月下泛着银光。
“这是她的住所吗?”她忍不住想,这里这么美,一点也不像她刻板印象里的魔界。
反而是少女的乌托邦。
她朝着宫殿走去,打算找点吃的慰问一下自己的胃。
就在她双脚踏里草地的瞬间,周围闪烁出盈盈绿光 ,时闻折惊诧回头,发现漫天流萤于月下花中飞舞盘旋,如一场盛大绮丽的梦。
少女眼中闪烁着盈盈泪花,站在草地尽头,如一个误入世外桃源的旅人,只为专门来看这场漫天流萤,瞳孔折射的画面是她记录这一切真实存在的证据,心也是。
石子落入湖心,泛出涟漪,而后又归于平静。
时闻折走在曲折蜿蜒的游廊里,灯笼里的烛火照应着少女魂不守舍的脸庞。
刚才的一切令她此生难忘。
时闻折诧异这一路的顺利和安静,整座宫殿犹如一座废弃的宅子,毫无生气,可是那些亭台水榭,花团锦簇又证明她想的不对。
她忍不住想:“这不会是我的宫殿吧,那我在魔界到底是身份呢?”随即她又看了看自己素雅的白裙,觉得这不可能,她不配。
不过没人更好,她可以放心大胆地翻厨房。
时闻折推开木门,透着月色观察,发现这厨房实在是!实在是一览无遗啊…
一点烟火气都没有,粮食呢?柴火呢?
时闻折痛心疾首,这么华丽的宫殿,这么干净的厨房,这主人是谁?不食人间烟火的鬼吗?
她翻完了壁橱和陶缸,整间厨房面目全非,时闻折累得叉腰,看着台上发黄的面粉和仅有的糖罐子唉声叹气。
“算了。”她吸了口气,挽起袖子打算做糖油饼,反正自己什么都能吃。
时闻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卖力地揉着面粉,噼里啪啦整出了好大的动静,自然没听到厨房大门发出的吱呀声。
那声音轻飘飘的,如幽灵般无影无踪,庭院传出一声鸟鸣,月色倾洒打在鸦羽般的长睫上,在眼下落下一排细密的影子,男人黑眸深邃,深不可测,一道锋利暗沉的视线刺向房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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