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征现在状态也很不好。他的鬓发凌乱，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

顾烟杳探手去触他的额头，发现滚烫得像是血液沸腾了起来。

“你怎么了？要不要我扶你坐一下？”顾烟杳还想着那个小孩，连带对长大后的戚征都关切过度。

戚征摆摆手：“幻境只会散开片刻，只要我们没有走出结界，它就不会停止。”

顾烟杳突然想到什么：“你是怎么解除幻境，过来找我的？”

戚征没有回答，只握紧了手中的逐戮。

这个动作就说明了一切。

顾烟杳心中一紧：“你真的没事吗？你杀掉了幻境中的所有人？”

戚征依旧不答，只拉着她道：“我们去找出口，这次别走散了。”

见他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状态，顾烟杳气不打一处来，径直走上前去，用力扯开了戚征的衣襟。

——只见剧毒已经在他血脉里黑得如同墨一般了，血管艰难起伏，墨色纹络布满了整个颈项，像在白润的纸张上刻画出无数繁复咒文。

“都这么严重了！还走什么走！”顾烟杳气得吼他。

戚征也不甘示弱，眼睛充血地瞪过来：“不走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两人尚在争执，雾却又起来了。

戚征不愿多说，拉着她就往雾未到的地方走，可走到一半，他却整个人软了下去，栽倒在齐小腿的的青草中。

“戚征！”

顾烟杳连忙跑过去，想要将他扶起，不料去拉对方的手臂时，却只摸到空空荡荡的衣袖。

顾烟杳：“？”

她心中一动，去掀开那些空荡荡的衣物，最后在衣服中扒拉出了一个小孩。

——和幻境中的兽耳小孩如出一辙，但脖颈上的剧毒，以及鲜红的眼眸，又确确实实证明着，这个人是天魔苏醒后的戚征。

这又是什么幻境？！！

顾烟杳倒吸一口冷气，要是戚征恢复之后，估计会杀她灭口吧！

而这时，小孩版的戚征开口了：“是我毁了她。”

“毁了谁？”顾烟杳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发现戚征的状态非常不对，“戚征，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果真，眼前的小孩迟钝地抬头看他，眼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一丝成年后该有的理智。

顾烟杳明白过来，这个幻境真正生效竟然是在这里，前面的所有场景、人物都只是铺垫，为的就是找准入阵者内心最脆弱的时机，趁虚而入，将入阵者的意识剥夺析离。

一旦原本的意识消失，就相当于沉浸在了幻境之中，将幻境当做真实，那还如何破阵而出？

这就是镜玉结界的恐怖之处了。

要是一直维持这种状态，戚征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个幻境中，只要他还活着，就会反反复复经历无数次最痛苦的回忆。

比起死亡……更早的是，他会疯的。

顾烟杳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小孩的侧脸，触及到一片冰凉和潮湿。

那个小小的戚征在哭。

“如果我只是人族，不是半妖，她就不会死的……是我毁了她。”

“带我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小孩的哀求响在耳边，与上一个幻境竟呼应起来。

顾烟杳深深吸气，彻底软化下来。

她将小孩抱起，祭出长剑防备着草地雾气里的动静，微蹙着眉，努力思索着一切办法。

但很快的，“解决办法”就自己找上门来。

·

“奇怪，你居然没有幻境。”洛执玉的声音从雾中传来。

顾烟杳如今心神都挂念在小戚征身上，对洛执玉自然带上敌对的印象，因此她冷笑道：“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躲在血渊中偷袭，现在才发现你是不论走到哪里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她歪歪头，开启嘲讽：“是因为你向来行事阴暗见不得光？还是因为你实力不够生怕不敌？”

雾气中的人沉默许久，最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激将法对我没用。”

“刚才你自己也说了，你的幻境对我也没用。”顾烟杳反唇相讥，“你维持结界应该需要消耗不少法力吧？那我们就看看，是你的法力先耗尽，还是我先倒下。”

这话戳中了洛执玉的痛处，他语气更冷：“你能撑住，那你怀里那个呢？天魔能死在我的手下，也是偌大的荣誉。”

两人嘴上功夫都饶人，打了半天嘴炮最后打成平局，谁也不肯让谁。

戚征已经阖上眼睛了，他高烧不退，一张小脸都通红，两只耳朵无力耷拉着，很是不适的模样。

顾烟杳看得着急，突然想到了洛执玉来时的话，立马道：“洛执玉，你是想要定苍穹？那东西我们不要了，我们拿了月神蚕，就立刻走人。”

在听到“定苍穹”后，洛执玉终于从雾中走了出来。

但他只看着顾烟杳叹息：“你应该……还不知道定苍穹可以用来做什么吧。”

顾烟杳咬唇，她的确只在抵达迷津渡时，听高德提起过这件事，但定苍穹具体用来做什么，她甚至都还没时间去了解。

洛执玉将扇子放在手掌心一敲一敲的：“要是这魔头醒后，听到你把定苍穹转让他人，估计会恨不得杀了你。”

顾烟杳怔然看向昏迷中的戚征：“为何——”

“为何我们都想要定苍穹？”洛执玉笑了，“因为魔尊可以用它来融合天魔，召唤沉睡中的天魔军；而我们，可以用它来炼化天魔，置魔尊于死地。上一任天魔魔尊，正是因为他最爱的人用定苍穹炼化天魔而亡的。”

洛执玉从袖中掏出一枝袖箭，朝着泛着蓝光的箭尖吹气：“如果现在我能立刻杀死魔尊，那我为何还要你将定苍穹让给我呢？”

不好！

顾烟杳敏锐察觉到杀气，立马抬剑格挡，果然一枝袖箭已经悄无声息飞至眼前，与长剑碰撞溅出星点火花。

顾烟杳将戚征搂紧，满臂龙鳞都被调动浮现出来。

作为开局死的炮灰，没有了系统加持，她的所有数值几乎为0，而洛执玉目前的剧情影响力有25，打，是肯定打不过的。

该如何是好？

洛执玉似乎也发现她是在色厉内荏，又轻笑两声，祭出了自己的本命剑太素，抽身就要近攻上来。

而恰逢此刻，两人背后传来熟悉的大喊：“老乡！收快递！”

洛执玉一惊，停住脚步诧异望去——到底是谁能在他结界里自由出入，还不被发现？！

顾烟杳也是一惊——被高德嗓门吓的。

她又惊又喜，回头望去，就见高德抡圆了胳膊，朝她投掷铅球般投过来两枚亮晶晶的东西。

……然后就因为人族力道不够，只扔到一半就垂直往地上落。

顾烟杳脸色大变，赶紧飞扑过去，堪堪将那两枚硬物握在手心，就见高德手舞足蹈朝她做着动作，还搭配上口型：

“碾碎！碾碎了给他喂下去！”

那是……

顾烟杳喜出望外，看向手里的东西，正是两枚金丝包裹的蚕茧！

她五指握紧，用上法力将之瞬间震成粉末！

那头的洛执玉刚才也将半空中的两物看得清楚，立马就要举剑上前，先下手为强。

顾烟杳竖起了满背龙鳞背对着他，只将戚征护在怀里，然后屏住呼吸，将粉末朝戚征嘴里喂了下去——

剑尖只离顾烟杳的后背一毫，却硬生生停住了。

顾烟杳只察觉到怀中一空，转瞬之间戚征就不见人影。

雾气四涌，凉风飒飒，漫无边际的青草丛簌簌作响。

洛执玉僵直着身体，一滴汗从他额角无声滑落。

时间在这里变得黏腻浓稠，让人身体沉重得移动不了分毫。

这是……怎么了？

顾烟杳艰难用余光看过去，就见一道暗红身影悄然从洛执玉的背后走出。

戚征眼眸流转着剔透的鸽子血色，颈项和面庞上的剧毒悉数褪去，嘴唇微启，笑若弯刀——

“游戏结束，咒术师。”

国庆假期结束了呜呜，下章开始改为下午18点更新哦~

前边修文蛮多的（挠头，这本算是一个摸索吧，希望以后能越写越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