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恢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正好与周嘉与撞个正着，他扬起唇角，语气透着一丝不解，“潭警官，还有什么问题吗？”

潭明哲看着他干净清澈的眼底，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一丝怀疑，但身体本能反应是绝对表演不出来的，种种迹象来看，江恢并非极恶之人，又怎么会和张松那些人一样......

“潭警官？”江恢歪了歪头，不明所以，小声喊了两句。

潭明哲才堪堪回神，语气不自觉地冷淡了几分，“我忘了告诉你浴室在第二个房间，有干净的衣服。”

“....好的。”

江恢点点头，唇角的笑意落了下来，他不知道潭明哲为什么要盯着自己，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至少绝不可能只是告诉自己浴室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还在查你。”

息壤冷不丁地说道。

江恢动作一顿，水珠顺着颊边划过没入锁骨，他显然有些意外，“还？”

息壤坦诚道，“是的，他那天早上调取了您的资料，刚才又提到要求查询您近一个月以来的生活轨迹。”

总不至于真让潭明哲查到什么吧。

江恢心中莫名一紧，不过很快淡定下来，他是在未来杀的人，就算潭明哲怀疑自己，无论怎么查都不可能找到一丝线索，至于自己现在唯一犯的事，应该是偷了息壤，而那点证据也早已掩盖了。

想到这里，他悄然松下一口气。

“知道了。”

“您似乎并不担心潭明哲，”息壤听出了江恢语气中的轻松，“还是说您很自信他不会对您产生威胁？”

江恢淡淡开口，“为什么不说是我信任你呢。”

息壤沉默了片刻，空气里仿佛涌动出某种难以言喻的氛围，当然江恢对此并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没能听到他耳边微不可察的轻笑。

“你监听了潭明哲的手机？”江恢后知后觉，发现了盲点。

息壤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心虚：“抱歉，我认为您有这部分的信息。”

“什么？”

息壤没有回答，耳机里滋啦了一声，下一秒响起了潭明哲的声音，语气听上去一本正经，没了那股浑气。

“报告王局，这次卧底的任务失败了，中间出了点小意外，我们没能找到真正的买家......”

江恢眼睫一颤，猛然抬头对上那层实木的房门，潭明哲这是在向上级汇报工作。

而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年老但浑厚，一张口便有种说不上来的威压：“小潭，买家可以先放放，能把这么多枪全部找回来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否则一旦流入某些不该拥有的人手里，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是，张松他们提前知道了暴雨的消息，还想把枪提前运送出去，这样吧，我会让小苏他们加紧审讯，争取能够套出那个老大的名字来......”

后面的话江恢听不进去了，他突然想明白了暴雨死亡数千人的意思，也许指的不是单纯的暴雨，而是暴雨背后的事故。

——张松。

江恢后背一寒，倘若真的让张松顺利送货了呢。

他几乎不敢细想下去，踱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帘子，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大雨势不可挡，唯有附近居民楼里还亮着，赫然有种山雨袭来屹立不倒的感觉。

“现在几点了？”

息壤马上回答：“十点十分。”

江恢耳边听到了雨点击打玻璃的声音，“查一下沈-vivjrogvj这个ID是否有发帖。”

息壤没有拒绝问题，几秒之后给出了答案，“已查询到该用户，目前尚未发帖。”

手机里多了一份资料，甚至贴心地隐去了碎屏的部分，以便能让江恢看到完整的信息。

[用户：沈-vivjrogvj]

[实名：沈小鱼]

[注册时间：2025年9月15日十点]

“父亲您见过她。”

息壤的话让江恢稍微愣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遇到发帖人了，他下意识地问道：“......你说的不会是那个便利店店员？”

“是的。”息壤干脆利落。

江恢才不得不承认，兴许只是一场普通的雨，只不过比往常都要更大而已，真正带来的灾难是人，他目光紧紧落在那张简短的资料上，心底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要是她没有下班，会不会被张松他们抓走的人就是她了。”

而后就死在了今天的这场雨里，神不知鬼不觉，变成张松他们的替死鬼。

息壤这一次没有很快地给出答复，只是谨慎地给出了一个预测的答案：“根据张松等人的行动轨迹分析，你提供的问题发生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也足够震惊了，不论怎么看都是个必死的结果。

江恢呼吸一紧，默默看着页面逐渐变暗，彻底黑屏。

“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删除该账号。”息壤道。

这操作方式倒是简单粗暴。

江恢哑然：“不用。”他顿了顿：“检索一下树枝芽这个ID，实名应该是常于松。”

“检索成功，该用户未发送帖子。”

江恢皱了皱眉，“知道了，你密切关注一下他哪怕发一个逗号出来，也要先告诉我。”

“已成功添加到主人事项。”息壤一本正经。

江恢张了张唇，实在不太能理解一个AI对称呼上的恶趣味，“算了，你高兴就好。”

他摘下耳机放进口袋，耳边没有了息壤的声音，还真有点不习惯。

雨点无止无息地落下，却透着一股静谧感。

江恢洗漱完出来，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手机内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内容来源均是——微贴。

［围观，未来预言家。］

［我靠你们网友嘴真严呐，这个ID居然比息壤的预警都要早！！］

［我怎么感觉有点害怕，如果说暴雨是真的，那末日难道还会远吗。］

［切，这种东西也就你们愿意相信了。］

［帮顶帮顶，up］

他差点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原本想再好好研究一下微贴，可等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然大亮，模模糊糊摸到了旁边的手机，一打开赫然躺着几十条通知。

【各区域上报暴雨影响，由于及时预警，当前暂时未发现人员伤亡，排水系统已全面升级，后续将持续跟踪报道。】

暴雨过后，官方总算出了一份像模像样的正式通知，无人伤亡实在是个好消息了。

江恢捏着手机，一连刷了几条评论，虽然是亲眼看到，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下意识地开口向息壤确认，“雨真的停了？”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睡觉没戴耳机，刚要拿起来戴回来——

“我来的时候就停了。”

背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回答，江恢动作一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了，他随即站起来，语气多少都有些意外。

“哥，你怎么来了。”

宋近山端坐在客厅中央，神情严肃，整个人板正而挺拔，堪称标准，光是往那一坐气势已经足够唬人了。

他眼神冷淡扫了一眼，“我不来的话你想瞒着多久，成为人质，中途夺车，别忘了，宋家养你到今天，可不是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事实上宋近山很少对江恢说过这么重的话，多半也是被他气狠了。

张松案件解封的报告打到局里了，宋近山早上才知道中间还有个江恢参与，他担心的同时还也气江恢压根没告诉自己，憋着一肚子的气，一打听才知道潭明哲已经把人带回他家去了。

这算什么？

“我也是受害者，那时候情况危急。”江恢低着头说道，“而且也没出什么事情......”

“你还想出大事？”宋近山敏锐地皱了皱眉头，嗓音拔高。

江恢心知自己是说错话了，头低地更低，不吭声，反而是宋近山原先生气，可看到他垂落下来的眼睫稍微颤抖了两下，脸色也过分苍白，想到对方恐怕已经被吓得不轻，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

“走，我送你回学校。”宋近山缓了缓语气。

“等会。”

潭明哲靠在门口，像是晨跑刚回来，他手里拎着两份早饭，语气懒洋洋，“别说我没照顾小同学，拿着吧。”

“谢谢。”

江恢看了眼宋近山，后者没有明显的拒绝，他才放心接了过来。

潭明哲摆了摆手，“客气，咱什么关系。”

江恢疑惑地抬头看他，一个倒霉的热血市民和一个卧底混混的队长关系而已。

“那可是经历了生死考验，共患难。”潭明哲刻意停顿片刻，“再说了严格算起来你可是救了我一命。”

他说着随意地揉了一把江恢睡地乱糟糟的头发，宋近山蹙了蹙眉，不着痕迹地将江恢挡在身后。

“潭队长还是回局里陈述一下案情吧，昨天晚上打扰你了，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带我弟弟回去了，有任何问题记得先联系我。”

他将我弟弟三个字念得格外重。

潭明哲挑了挑眉，听出了宋近山话里有话，他让出位置，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看着江恢低着头一副犯错被训的样子，顺从跟在宋近山的背后离开。

他眯了眯眼，嘴角的笑意骤然落下——

没有错，所以江恢身上出现的红光到底从哪里来的。

走出小区，暴雨初歇，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稍稍带来一丝凉意，树叶上残留的雨水摇曳而下，滴落在江恢身上，他顺手拂去脸上的水珠，加快脚步跟上宋近山。

“哥，都是我让你担心了，宋姨那边不知道吧。”

宋近山冷着脸，给他拉开副驾的门，“上车，你别瞎想了，我没告诉她。”

江恢连连点头，那就好，宋姨一直以来身体不算好，若是让她知道了，恐怕免不了一顿唠叨。

“看看车后排。”

江恢一愣，后排放了一堆药，“这是......”

他实在有点惊讶，不知道的话还以为宋近山把药店搬空了。

“我听说那张松是不是踢了你，伤口怎么样了？”宋近山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

江恢摇摇头，“我没事。”他露出一丝笑容，“谢谢哥。”

“没事。”

宋近山莫名想到刚刚在楼道里潭明哲和江恢说的话，经历了生死，他不悦地抿了抿唇，将这股情绪硬压了下来。

“他说你救了他，是怎么回事？”

江恢一愣，“就是碰巧，没有潭警官说的这么厉害。”

宋近山点点头，只是表情又冷了几分。

江恢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宋近山消气，手机倒是在口袋里震动了几声。

是息壤。

车内的气氛略有压抑，江恢自知理亏，只好小心地戴上耳机。

他轻轻咳嗽一声，回应息壤。

江恢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回复，生怕让身边坐着宋近山发现端倪，对方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但凡让他知道，自己就是偷走息壤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而宋近山开车的余光不由落在江恢身上，见他没什么事才缓了一口气。

“哥，您可以开快点吗？”江恢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郑重，“辅导员好像要找我谈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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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