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我是她的狗?
嗯,巧了,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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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纯良这才想起过问沉缚的身体:【身体没事吧?刚刚怎么好好的就吐了?】
沉缚摇摇头:【可能只是水土不服再加上舟车劳顿,所以才吐了。对不起啊爹爹,将你屋内弄脏了。】
单纯良大度摆摆手:【无妨,你没事就好。】
他又问道:【刚来京城,一切都适应吧。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跟爹爹说。还有,封了郡主开心吗?】
沉缚勾起假笑:【开心,多谢爹爹。】
单纯良做足了慈父样:【你见过家里的人了吗?听府里的丫鬟说,你第一天来就被夫人伤了,让爹爹看看。】
沉缚不情愿地扬起脖子,上面果然缠着一圈绢布。
单纯良眼里溢出担忧:【还疼不疼啊?】那担心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左相爱女心切。
沉缚摇摇头,她看着单纯良恶心的面具,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好啊,既然左相这么喜欢演,那她便奉陪到底。
沉缚蕴出泪眼,楚楚可怜道:【爹爹,我在乡下时,偶尔会看见屋子外总有一个人,那人是谁呀?我快害怕死了。】
单纯良呼吸微乎其微的一滞,他转眼看向王声,突然诡异地笑起:“怎么?连看人都还得我亲自教吗?”
门口那两个傀也飘进屋内,阴森森地站到王声身旁。
王声吓得直发颤:“奴知错。”
沉缚装着听不见的样子,可怜兮兮地拽了拽单纯良的衣角,露出害怕的神情。
单纯良立刻慈爱地摸了摸沉缚的头,亲自写道:【那是爹爹派人来保护你的。】
【你刚生下来时,你娘就想掐死你,后来又将你送到了乡下,爹爹害怕她对你还不死心。于是便派了人保护你,等你长大了,那人便隔一段日子去看你一次。】
呵,不愧是状元,张口就来。
沉缚笑得天真无邪,强忍着恶心写:【爹爹对我真好!】
【那爹爹快快歇息,待会儿又该要进宫了。】
她很乖巧懂事地看着单纯良,单纯良欣慰的笑笑。
“王声,带郡主下去。”
“是。”
沉缚乖巧跟在王声身后,刚才只顾着难受去了,还没看完这屋子,她垂眼用余光不停打量这屋内。
远远瞧着殿中央有一汪池子,池子中央种一颗树,树尖耸立出露天屋顶。沉缚借着微薄的天光,看见树干上布满粘稠的青苔,青苔扭成几缕,像是被什么东西爬过。
偌大的殿内只有二人空洞洞的脚步声,偶有阴冷潮湿的风吹过,风里夹着水腥味,令人恶心又毛骨耸立。
平静的池面忽然水浪翻涌,池子里似乎有东西。王声突然掉转步伐,走上另一条廊,绕开了那池子。
这让沉缚肯定那池子里有东西,她胸前的珠串忽然猛烈震动,耳边还响起一丝微弱的笛声。
她抬眼瞧前面的王声,没有一点反应。这笛声,似乎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水里的翻腾声更甚,她不由得放缓脚步,试图在黑暗中看清那东西。
“郡主。”王声移步挡在人面前。
沉缚干脆直接指了指那池子翻起的水花,满脸疑惑。
王声掏出笔写下:【不过是左相养的鱼,闹腾了些。】
沉缚见他紧攥着纸,攥得手指发白。看王声这副模样,池子里怕不止是鱼。
王声迫不及待地将人引走,沉缚点点头,心里疑虑更甚,继续随着王声往前走。珠串依旧在震动,她也能一直听见笛声。
快走到门口时,震动终于消失。
她记得危肆曾说,珠串会对术灵有反应。难道池子里养了和危肆一样的人吗?
王声将她送至门口,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告退。
沉缚刚出来,危肆就忙不慌迎上来,他一面将人裹进披风,一面问:“冷不冷,刚刚让谷雨去取的,给你披上?”
男人动作柔得滴水,跟刚才的他判若两人。
王声在不远处看着无声的两人动作极其亲密,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危肆,随后踱步向前,仰着下巴:“修士?”
危肆连白眼都懒得施舍,他完全忽略掉王声,眼里只有沉缚,一心只想护着人离开。
王声在这相府里还没被人这样轻看过,他不爽地立刻拔剑:“她是个聋子,你也是个聋子?听不到我说话?”
危肆终于斜了点眼珠过去,对着王声上下一扫,最后目光停留在他的下面:“不过一个阉人。”
王声平生最大的秘密就这样被平淡地揭开,他被说得跳脚,面容极尽扭曲,他疯狂用剑柄狂妄地戳着危肆:“你不过是她的一条狗,还敢这样说我。”
王声用尽了力,恨不得将面前这个漂亮得要死的男人戳死。
危肆被人叫做沉缚的狗,不怒反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认下,就见怀里的女子突然扒出半个身子,猛地扇了王声一巴掌。
沉缚这一掌用了十成的力,这王声就是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从前因原梏主性子温和,从而对原梏主万般刁难,现在还敢光明正大的对危肆动手动脚。反正现如今京城都在说她这个郡主粗蛮无礼,那沉缚干脆坐实,顺手赏王声一巴掌,替原梏主要点利息,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王声懵了,半边耳朵都嗡嗡地响。
危肆的闷笑直接变成大笑,漂亮死了的男人,眼尾笑出了泪花,面容显得格外绮丽。
危肆顶着那张温柔却绮丽的脸,吐出极其挑衅的话:“郡主的这一巴掌,是让你明白:你就算是左相的人,但左右不过一个奴才,竟敢对她的人动手动脚。”
“王声,别忘了规矩。”
云英郡主的幕僚干脆歪了身子,勾栏式地倚在郡主肩头,“还有,王声,说起狗,你不过也是左相养的狗,还是个——”危肆再次将目光下移。
男人没有将话说完,但意思却已明晃晃,王声被羞辱地体无完肤。
危肆将沉缚往怀里藏了藏:“你出来这么久,还不回去向你主子复命?”
王声快气晕了:“你给我等着。”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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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王声一回来,单纯良迫不及待地问。
王声面色极其难看:”那人看上去与寻常人无异,看着不像真的修士。主子若是担心,我可以帮你杀了他。”
他期待着单纯良吐出“好”,他要将危肆千刀万剐。
“欸,”可单纯良只是摆摆手,“别这么心急。再试探试探,刚才门口的东西失灵,或许是他做的,我听李公公说,那人能知道那哑巴心中在想什么,说不定真是修士。”
他抿了一口茶:“先留着吧,万一真是,还能为我们所用。”
“是。”
“主子,据奴观察,那男人很听聋子的话,聋子也很……喜欢他,为了他,还扇了奴一巴掌。”王声受了奇耻大辱。
“好啊,好啊,好啊!”单纯良一连说了几个,他很满意沉缚这样,一个刁蛮任性的人比知书达礼的人好拿捏得多,况且,她还有个明晃晃在乎的人——危肆。
单纯良象征似的拍了拍王声的肩,随意安抚了下:“辛苦你了。”
“还有一事……”
单纯良见人支支吾吾:“怎么了?有什么就说。”
“操控傀的药要用完了,是否要……”王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嗯。”单纯良悠悠端起一杯茶:“给它喂饱了,它自然就愿意吐出操控傀的东西。”
“是。”
王声又问:“那派去乡下的人,如何处置。”
单纯良淬了口茶叶,轻飘飘一个字:“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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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亮未亮,长廊上透着薄薄的光,沉缚的危肆并排走着。
沉缚抢先话口:【单纯良他问了关于你的好多事,我自知瞒不过他,便将你修士的身份告诉了他,会不会有影响?。】
危肆根本不在乎,他敷衍至极随口说:不会,你放心,这世间,自称是修士的少说也有上万。”
他翻着面儿的将沉缚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个遍,确认没有任何伤,是完好无损的,才继续回:“他还问了我什么?”
沉缚回想她提到修士时单纯良那琢磨不透的表情:【倒是没问什么了,但他告诉我,圣上对修士感兴趣,我倒觉得明明是他更很感兴趣。】
危肆冷笑:“一个人如果到了权利巅峰,那么他所担忧的就只有生老病死。对于长生的追求,也更加疯狂和执着。所以他们为了寻找真正的修士,常常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
“但这种人,往往都只是自讨苦吃。”他眸里尽是不屑。
“好了,不说他了。”危肆捏捏沉缚冰凉的手:“你身体还难受吗?还想吐吗?要好一些了吗?还有,刚刚那样难受,是因为魂体吗?我帮你将她捉到锁魂瓶里好不好?”
见男人还要继续问,沉缚忙点点镯子:【危肆,危肆……我一下答不过来,一个个问可以吗?】
“你好些了吗?”
沉缚点点头。
“魂体……”
沉缚急忙说:【不怪魂体。】她顿了顿,【我相信不论是谁面对逼死自己的人,都无法冷静,我理解魂体,你也能够理解的对吗?】
危肆眼睫轻颤,对,他能理解,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
两人继续静静走在廊上。沉缚回想起刚刚自己吐得要死不活时,危肆那副紧张至极的模样。她细想了想,每次都是危肆将她从生死边缘拉回来。
沉缚突然停下脚步,拽住危肆的衣角,她不知为何会有一些莫名的想法,她不管不顾地吐出:【危肆,你很好。】
渡生王呼吸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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