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是草根出身,没想到还有隐藏身份。
作为穿越人士,芙昭接受起来没什么难度,甚至还有一丝小惊喜,毕竟她对陈国夫人十分崇敬,想必这也是原主想方设法要进京的原因吧。
想到这里,芙昭不由地叹了口气,心中默默道:与家人团聚应该是你的心愿,多谢,沾了你的光。
她抿了抿嘴唇道:“二位夫人,我曾经发过一次烧,脑袋也烧糊涂了,前缘种种都记不清,您二位确认吗?”
英国公夫人抓住她的手,温声道:“你与陈国夫人长得有七八分相似,而且,这是你的吧?”她将一块玉佩放在芙昭的手心。
这是在人市,那汉子临走时塞给她的,是一块成色很普通的玉佩,没什么特别。
芙昭点头。
英国公夫人摩挲着玉佩,目光变得渺远,仿佛透过芙昭的脸,看到了很远的地方:“这是长姐亲自雕的芙蓉花,她希望你能像木芙蓉一样,顽强地活着。”
一股暖流自心间激涌而出,芙昭顿时热泪盈眶。
这不是她的情感,但她阻挡不了这份热切的回应,还带着一丝释然与解脱。她心中默念:芙昭啊芙昭,你的母亲一直都很关心你。
身子顿时一轻,芙昭掩面,泪水肆意流淌。
英国公夫人将芙昭拥入怀中,心疼地轻拍她的背。徐蕊萱走到柳桃花身边,柳桃花看着最像自己的女儿,拉过她的手,坐在自己身侧。
过了许久,芙昭止住泪,仰头问:“我可以去看一下先生吗?”
虽然只是相处了短短一个来月,但芙昭对裴无名的信任比在座诸位都高。英国公夫人露出为难的神色,但她还是点头道:“我陪你去。”
到了听风院,巧儿早早候在门口。看到芙昭,她眼眶泛红,但还是很规矩给几位主子行了礼。
芙昭识别出了些许不寻常,她问:“你怎么守在外边?”
巧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怎么惹怒先生了吗?先生特意吩咐,他不想再见你。”
芙昭一愣,不想再见是什么意思?只能是因为她的身世,难道裴先生与陈国夫人有什么纠葛?她想问全知大大,但现在不是好时机。
英国公夫人低声道:“先回府吧,陈国夫人的事情,还是国公爷讲给你听更合适。”
但是……芙昭有些拿不准。
她毕竟不是原主,虽然对英国公夫人所述之事信了个七七八八,但就这样去到一个陌生的府邸,终归是不放心的。她看向柳桃花,对方只是点点头,便明白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芙昭叮嘱巧儿:“先生胃不好,酒后一定要吃夜宵,切不可让他空着肚子入睡。”
巧儿哭着应下,她瞧得明白,芙昭许是有了更好的机缘,一个月的相处纵然产生不了多么深厚的情谊,但她确实也舍不得芙昭。
芙昭一步三回头。
徐蕊萱看出了她的顾虑,上前挽住她的胳膊:“需要我陪你吗?”
芙昭有一瞬间心动,但又很清楚,一时的陪伴并不长久,她刚才是思绪乱掉了,现在想来,既然裴无名不肯见她,那就说明她的身世确凿无疑,顶着陈国夫人独女的名头,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芙昭将头靠在徐蕊萱肩膀:“虽与小姐只有一面之缘,但婢子多谢您的多番维护。”
徐蕊萱笑道:“明日我去看你。”
英国公夫人带着芙昭离开侯府时,芙昭在侯府门前看见一道陌生的人影,气宇轩昂,剑眉星目,正翻身下马,潇洒不羁。他向两位夫人行了礼,直直地看向徐蕊萱,眼中俱是关切之意。
这人该不会就是……
“阿璟,怎么这般匆忙?”徐蕊萱走上前,给他递上一块帕子擦汗。
他果然就是原书男主卫璟,英烈之后,被长安侯收养在侯府,将来的一代名将,与徐蕊萱琴瑟和谐,互携终身。
芙昭心道:不愧是集中了所有男子优点长成的男主,真是赏心悦目。
卫璟朝徐蕊萱笑了笑:“侯爷和国公爷都还在练兵,但已知悉府中诸事,命我快马赶回,告知二位夫人,国公爷今晚会星夜兼程赶回府中,烦请夫人留盏灯。”
看着英国公夫人和芙昭乘马车离开,柳桃花也回了正院。
徐蕊萱和卫璟来到凉亭饮茶。
卫璟不禁唏嘘:“竟有这般离奇之事,当初陈国夫人被敌军掳走一年多,人人皆道定无生机,是裴先生没有放弃,以身犯险,与夫人里应外合破了敌营,听说这场大胜里还有隐鳞卫的手笔。但谁能想到,就在这一年里,陈国夫人却生了个女儿。”
徐蕊萱叹了口气:“是啊,此事原本只有陛下和英国公夫妇知晓,芙昭也是一直由英国公夫妇派人照料,待到天下初定,命人返京时,却遭了匪寇袭击,时也命也,好在是寻到了。”
“先生钟情陈国夫人已久,眼看着天下承平,可以论一论儿女私情,却是造化弄人,陈国夫人为救陛下中了冷箭,香消玉殒,想必陛下与英国公夫妇也是不想裴先生痛苦,这才瞒下了芙昭的事。”
徐蕊萱点头:“但谁又能料到?芙昭却是裴先生所救。”
两人皆是一阵沉默,许久后,卫璟抓住徐蕊萱的手,坚定地道:“阿萱,下个月我要去辽西剿匪,原本想升了将军再向侯爷求亲,让你体体面面地嫁我为妻,做将军夫人,但我怕……命运太过莫名,你可愿与我早早定亲?”
徐蕊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等了你两年,没想到是芙昭的事让你开了窍。娘前些天还说,若是你再不提亲,她就提刀去军营揍你一顿。”
这是柳桃花能干出来的事儿。
卫璟高兴得手足无措,一口将盏中的茶饮尽,吃了满嘴的茶叶,窘迫的稀罕样子让徐蕊萱禁不住捧腹大笑。
而在此刻的英国公府里,芙昭被领着走进一间早就拾掇好了的院子。
亭台楼阁,青石小径,无一不雅致,尤其是那一汪活水,围绕着春日盛放的百花,给这间院落增添了许多生气。
英国公夫人笑道:“这处院子还没取名字,国公爷早早给你备下了,这下终于有了主。”
她领着芙昭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凉亭里,有一名公子哥儿正在读书,听到声音后抬头看了过来。这位公子芙昭认得,上午就在玉润堂见过。
“晗儿,快来见你表妹。”
周晗放下书,走了过来,行礼道:“表妹。”
待看清芙昭的面容后,他不禁面露诧异:“你不是裴先生的……”
英国公夫人老早就派人让他来院子里等着,说是要迎接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表妹,没想到居然是个熟人。
英国公夫人牵起芙昭的手,笑道:“是裴先生救了昭儿。忙叨一上午,想必你们也饿了?”
说罢,让人摆了饭。
八仙桌上铺着花朵儿妍丽的锦缎桌布,青花瓷的碟子配着描金的碗,银质的筷子再有白瓷的汤匙,真是无一处不显着精致。尤其这流水一般上来的菜肴,真正的色香味俱全。
奢侈啊奢侈,芙昭第一次体会到了古代权贵阶层的奢靡生活,享受的同时却略略有些不安。
以细节处见真章,看来英国公府虽然与长安侯府交好,但与柳桃花的大而化之不同,英国公夫人很注重礼仪规制,整个用饭过程中,只能听到碗筷偶尔碰撞的声音。
芙昭夹了一点凉拌海蜇丝,颇有些心事重重。
她毕竟是个现代人的芯子,装一时可以,但要装一辈子循规蹈矩,实在是太过于艰难。
用完饭,英国公夫人与周晗走了,芙昭将簇拥上来的丫鬟们打发出去,终于寻到了独处的时间。她盘腿坐在架子床上,搂着靠枕,低声细细地问来龙去脉。
全知大大这回倒没藏着,一股脑儿都道了明白。
“我还有两个问题。”芙昭想了想,“第一,杀周月芙的是谁?”
文字泛着冷白的光:前朝太子胡元的部下,那是大昌立国前的最后一仗,为攻占盛京,泰和帝亲自领兵,陈国夫人在侧,胡元余部负隅顽抗,终以冷箭误伤。
“第二个问题,芙昭的亲爹又是谁?”
文字顿了半晌,才缓缓浮现了出来:人太多,不知道。
芙昭一阵心痛,无法想象周月芙在敌营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她平躺在床上,双目死死地盯着层层叠叠的帷幔……她没再问下去,这么久以来她也摸准了搜索引擎的套路,剧情之外无所不答,剧情之内紧扣时间线,除非紧要关头,不然嘴巴紧得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丫鬟敲门。
芙昭拒绝了晚饭和点灯,总觉得黑漆漆的更利于她捋清思路,想明白接下来该怎么活。原本只想简简单单的过小日子,但命运似乎不这样想。
但不论如何,这四肢健全的再生是她捡回来的,自然要顺心顺意。
又过了很久,门被推开,屋内的灯盏一一亮起,英国公夫人跟着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浑身绕着肃杀之气,但仪容妥帖,装束归整,果然是难得的儒将,配得上英国公的爵位。
芙昭早就乖顺地立在床边,行了礼。
英国公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坐到窗下的圈椅上,而英国公夫人则拉着芙昭坐到床边,挥手让下人都退出。
“将你接来京中教养是我身为舅父的责任。”英国公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芙昭了然地点头:“我的存在不算光彩,于情,谁都不想见我,包括我的生身母亲。但于理,护住陈国夫人唯一的血脉,又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英国公默默攥住了拳头:“你知道多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芙昭抬头,坦然地看向他,“但我又不傻,十五年隐姓埋名为何?泰和二年我才被秘密接入京,何谓秘密?无非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罢了。”
周月芙:我的儿,若为娘能活到大昌建国,又怎会让你这般委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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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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