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语柔刚走到前院,就见几个人头凑在一起,围着那筐辣椒叽叽喳喳研究。最扎眼的是二牛,正仰着脖子 “斯哈斯哈” 地倒抽气,舌头伸出来老长,脸憋得比筐里的红辣椒还艳。
“都围着我的辣椒瞅啥呢?” 陈语柔笑着走过去,伸手扒开人群。
“娘,这红果果是啥呀?” 盼娣率先开口,目光还盯着二牛的窘态。
陈语柔蹲下身,从背篓里捏起一个圆滚滚的红辣椒,举到众人面前:“这叫辣椒,你们八成没见过。” 说着,她拇指和食指一用力,“咔嚓” 就把辣椒掰成了两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白籽,“看见没?这里头这些白白的小籽,就是它的种子,往后咱想种还能留着。”
“娘,这玩意儿能吃?” 大牛接过她手里的半块辣椒,又瞥了眼还在 “斯哈” 的二牛,眉头皱起来,“你看二牛就咬了一小口,嘴肿得像挂了俩红樱桃,跟中毒了似的。”
二牛听见这话,好不容易缓过来点,又 “嘶” 了一声,含混不清地附和:“就是!辣得我嗓子眼儿都要冒火了!”
陈语柔被逗笑,摆了摆手:“这可不是毒果子。吃了它啊,身上会暖和,嘴里还会冒辣劲儿,就像老二这样,‘斯哈’个不停。” 她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而且这东西用处大着呢,做成菜更是香,往后你们就知道了。”
“娘,真暖和!” 二牛突然拔高声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现在感觉脑瓜顶都要冒烟了!”
这话一出口,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两秒,接着爆发出一阵哄笑。大牛笑得直拍腿,盼娣捂着嘴直乐,三牛也看着大家笑得眉眼弯弯,连陈语柔自己都忍不住笑二牛傻得可爱,只有二牛还愣着,不明白大家为啥笑。
“大牛、二牛、三牛,你们哥仨听好了——明天早起就把这些辣椒竖着对半切开,摊在院里头的空地上晒,得晒足四五天,晒得干透了才行。”陈语柔手里攥着串红得发亮的辣椒,对着三个儿子比画着,话语里满是利落劲儿。
大儿子大牛听得最认真,脑袋点得像捣蒜。他其实没太琢磨透娘为啥要折腾这些红辣椒,但娘说了,这东西做成吃食既解馋又能换钱——家里大小事向来都是娘拿主意,娘从来不会坑害他们,听娘的准没错。
安顿好儿子们,陈语柔又转向一旁的佟盼娣,声音放柔了些:“盼娣,往后咱俩得早起忙活了。咱做样爽口吃食‘凉皮’去镇上卖,今天先早些歇着养足精神。”
话音落,一家人便各自回屋歇息。陈语柔躺在硬板床上,脑子里却转得飞快:眼下天热得正酣,先做凉皮来卖再应景不过。可她心里门儿清,单靠卖凉皮,想在七天内凑齐二十两银子根本不现实,更何况家里连糙面都没多少存量。
她早有盘算:头一天先把凉皮的名气打响,等镇里人都认这个味儿了,再把方子卖给酒楼换笔大钱。反正她脑子里装着一肚子的美食点子,先用凉皮敲开赚钱的门,攒点启动资金再说。这般畅想着未来的光景,倦意渐渐袭来,陈语柔没多久就坠入了满是飘香吃食的美梦。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院里头一阵尖锐的吵嚷声就把陈语柔惊醒了。她支棱起耳朵听,既有女人撒泼似的叫喊,又有盼娣和大牛带着怒气的反驳。
陈语柔心里一紧,胡乱套上外衣就往院里冲——只见院门口堵着一对中年夫妇,男人满面横肉,眼神凶巴巴的;女人颧骨高耸,嘴角撇着一股子蛮横相,俩人身上的衣裳打满了补丁,却丝毫不显落魄,反倒透着股咄咄逼人的架势。那女人正伸着指头指着佟盼娣,污言秽语像连珠炮似的往外喷。
“你个不知廉耻的小贱蹄子!” 女人尖利的骂声像淬了火的针,扎得院门口的空气都发颤,唾沫星子随着每一个字飞溅,“竟敢背着我和你爹,偷偷嫁给这连块像样门板都买不起的穷鬼!半分彩礼没要倒也罢了,如今竟还揣上了崽?就他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破落户家境,难道要让我外孙子跟着喝西北风?!”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男人立刻扯开嗓门接话,粗哑的声线比女人更冲,震得墙根的砖缝都似在发抖:“就是!要不是前院二婶子嚼舌根,我和你娘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你早把肚子搞大了!你这赔钱货,打小养你喂你,如今眼里还有我们这对爹娘吗?眼里还有这个家吗?!”
两人一唱一和的咒骂,像长了腿的吆喝,没片刻就把村子里的街坊邻里全引了来。院门口的石阶上、墙根下很快挤满了人,有人搬着小马扎坐得稳稳当当,手里抓着刚炒好的瓜子,嗑得 “咔嚓” 响;有人靠在门框上,手指点着院里的方向,压低声音跟身边人嘀咕;还有几个半大孩子扒在大人腿边,睁着好奇的眼睛往院里瞅,时不时被大人拍一下后脑勺,却还是舍不得挪开脚步。细碎的议论声、嗑瓜子的脆响混着院里的骂声,凑成了一出热热闹闹的街坊大戏。
陈语柔这时悄悄站在廊下没出声,暗自观察着局势。她穿越过来时看的原著里压根没这段剧情,她只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但却不知道盼娣的心思——要是她贸然上前帮腔骂这对夫妇,万一盼娣心里还念着点亲情,那她反倒成了挑事的恶人,里外不是人。
这对夫妇,男的叫佟建,女的叫赵贱女,正是佟盼娣的亲生爹娘。盼娣是家里头胎,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大的叫佟耀祖,今年十三岁;小的叫佟继宗,是前几年才生的,刚满五岁。
陈语柔正思忖着,佟盼娣突然像憋足了劲的炮仗般爆发了。她红着眼眶往前跨了两步,逼得佟建和赵贱女连连后退,声音因愤怒而发颤:“你们也配叫爹娘?路边随便拉个街坊邻里,都比你们对我强!还敢骂大牛哥是穷鬼?我在你们家过的什么日子?穿的不是弟弟们穿剩的破衣烂衫,就是我从垃圾堆里捡布缝的!家里脏活累活全压在我身上,你们今日找上门,分明是少了个免费使唤的丫鬟,心里不舒坦了吧!”
李大牛见状魂都吓飞了——盼娣才怀了两个多月,胎像还不稳,哪经得起这般动气。他赶紧上前扶住妻子的胳膊,声音又急又柔:“媳妇别气,不值得!你先到廊下坐着歇会儿,这儿有我呢。”
佟盼娣看着丈夫护着自己的模样,眼眶更红了,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她绝不能在这对冷漠的亲生父母面前示弱。她挣开大牛的手,转身跑进屋里,坐在床沿上,隔着窗纸听着院里的动静:大牛和二牛正帮着她反驳那对夫妇,连平时说话细声细气的三牛,也时不时插一句“不许骂我嫂子”。佟盼娣心里又酸又暖,实在想不通:为何毫无血缘的陈家母子待她如亲人,而亲生爹娘,却把她当牛做马使唤,连半分疼惜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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