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语柔见盼娣态度坚决,终于上前一步,双手往腰上一叉,目光扫过佟建夫妇,最后定格在赵贱女身上,语气带点戏谑却字字戳心:“赵婶,佟叔,按理说家丑不可外扬,我本不该多嘴。可你们这架势,是来这儿演‘恶人先告状’呢?我可听说了,赵婶您当年也是在重男轻女的家里熬出来的,那苦日子过得比黄连还涩,怎么如今倒成了‘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了?自己淋过雨,不想着给女儿撑把伞就算了,反倒还拆了人屋顶的瓦,这操作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盼娣在你们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你们不疼就算了,现在还上门泼脏水,脸呢?怕不是‘丢到太平洋里——找不着北’了吧!”
赵贱女被怼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陈语柔的手都在发抖:“你、你个外姓女人少管我们佟家的闲事!这是我闺女,我想怎么管就怎么管,轮得到你插科打诨?”
“哟,这话说的,”陈语柔挑眉一笑,往旁边挪了半步,露出身后攥着扁担的大牛,“盼娣现在是我们李家的媳妇,怀的是李家的种,怎么就成你们佟家独有的了?你们今天来是想抢人还是抢娃啊?”
佟建见状忙往前凑,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我们是来要养育费的!养她十几年,不能就这么白给你们李家当媳妇!最少给五两银子,不然这事没完!”
“五两?”二牛在旁边听不下去了,插着腰喊:“我嫂子在你们家吃的是‘糠菜半年粮’,穿的是‘补丁摞补丁’,十几年干的活比驴还多,你们不赔她辛苦钱就算了,还好意思要养育费?这真是‘饿狼装羊——假慈悲’!”
赵贱女撒起泼来,往地上一坐就要拍大腿:“没天理啊!养这么大的闺女翅膀硬了,跟着外人欺负亲爹娘!今天不给钱,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她这一闹,东边的王大娘抱着自家娃,凑到西边的李婶耳边嘀咕:“这佟家两口子也太过分了!盼娣在他们家受的罪,咱们谁没瞧见?大冬天还穿着露脚脖子的破鞋,哪回不是干最重的活吃最少的饭?”李婶连连点头,声音没压太低:“就是啊!当年盼娣嫁给大牛,还是我帮着缝的喜帕,佟家连块布头都没给!现在倒好,闺女怀了孕倒上门要银子,这不是敲竹杠吗?”
人群里的张大爷捋着胡子,沉声道:“我刚才可听得清清楚楚,佟建要五两养育费?依我看,盼娣这些年干的活计,换十两都不止!他们该给盼娣补身子才对!”旁边几个年轻媳妇也跟着附和,有个嘴快的喊道:“赵婶,你当年受婆婆气的时候,不是哭着说要疼闺女吗?怎么轮到自己就变样了?”
佟建夫妇听见街坊们的议论,脸更挂不住了。赵贱女骂人的声音都小了半截,却还嘴硬:“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们外人管?”这话引来得更多人反驳,王大娘直接开腔:“街坊邻里的,哪能看着人受委屈不说话?你要是真疼闺女,就不会空着手上门撒泼了!”
陈语柔见状也不慌,冲屋里喊了声:“盼娣,把你当年捡布缝的那件补丁衫拿出来!让街坊四邻都看看,这就是‘疼闺女’的证据!”她又转向佟建夫妇,声音陡然提高:“想赖着?行啊!咱们这就去里正那儿评理,看看是你们当爹娘的刻薄,还是我们当亲家的不通情理!到时候让全村人都知道,佟家是‘铁公鸡下蛋——异想天开’,想靠卖闺女换钱!”
佟建夫妇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几分慌乱——里正最看重家风礼教,他们苛待女儿的事要是摆到明面上,指不定要被罚着给盼娣赔罪。赵贱女悄悄拉了拉佟建的袖子,嘴硬道:“谁、谁要去见里正!我们就是来看看闺女……”
“看闺女就带这副‘阎王讨债’的架势?”陈语柔步步紧逼,“要真心疼她,就该带点红糖鸡蛋来,不是空着手来撒泼。我看你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想趁着盼娣怀孕来拿捏我们李家!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
这话刚落,屋里的佟盼娣就扶着门框走了出来。她手里捧着件洗得发白、补丁叠着补丁的粗布衫,布料脆得像枯叶,袖口磨出的毛边都打了结。“爹娘,”盼娣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这件衣裳,是我十二岁那年捡了阿婆家的破麻袋缝的,穿了五年,冬天冻得手肿流脓,你们也没给我添过半件新的。我十五岁开始给人浆洗衣裳换米,换来的米全给弟弟们熬粥,我顿顿喝的都是野菜汤。你们说养我十几年,我倒想问问,你们到底养了我什么?”
街坊们看清那衣裳,议论声更响了。王大娘忍不住抹了把眼角:“这孩子太苦了,这哪是养闺女,这是养了个长工啊!”张大爷重重哼了一声,对佟建道:“佟建,你要是还有点脸,就赶紧带着你媳妇走!再在这儿闹,我现在就去叫里正!”
佟建脸涨成了猪肝色,拉起还坐在地上的赵贱女就往门外拖。赵贱女还想挣扎,被佟建狠狠掐了把胳膊,只能嘴里嘟囔着“白眼狼”“没良心”,脚下却不敢停留。走到院门口时,赵贱女还回头瞪了盼娣一眼,被陈语柔叉着腰一吼:“还看?再看我就把你家那点事儿编成小调,让货郎挑着担子全镇唱!”吓得她一个趔趄,跟着佟建头也不回地跑了。
围观的街坊们这才散去,临走时王大娘塞给盼娣一把红枣:“好孩子,别往心里去,往后在这儿好好养胎。”李婶也跟着说:“缺啥少啥跟婶说,咱街坊邻里的帮衬着!”盼娣攥着红枣,眼圈红了,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等街坊走光,陈语柔看着院里散落的辣椒串,拍了拍二牛的肩:“别愣着了,把辣椒捡起来接着晒。这点破事不算啥,咱们该干活干活,等赚了钱,谁也不敢再欺负咱!”二牛和三牛齐声应着,拿起扫帚就开始收拾。阳光透过树梢洒在院里,红通通的辣椒串在风里轻轻晃着,倒比往常更添了几分生气。
日头爬到头顶时,大牛粗着嗓子喊二牛、三牛:“别磨蹭了,赶紧把辣椒重新摊开晒!” 话音刚落,二牛就像装了弹簧似的蹦过来,抢在三牛前头拎起木板,还故意用胳膊肘撞了撞三牛的肩膀:“老三你动作太慢,这抢太阳的活儿,还得看你二哥!”
大牛力气最足,攥着串辣椒的麻绳轻轻一扯,红通通的椒串便散落在竹筐里。他眼尖得很,指尖拨拉两下,就能把踩得软烂流汁的坏果挑出来。二牛铺着木板,眼睛却没闲着,瞧见大牛挑烂椒,还故意凑过去捣乱:“哥,你这眼神跟老母鸡找虫似的,能不能快点?再慢太阳都要挪窝了!” 说着还伸手去抢大牛手里的椒串,差点把好椒全抖落在地。
三牛性子细,搬了小板凳蹲在阴凉处,左手捏椒蒂、右手握弯刀,“咔嚓” 一声就把辣椒对半切开。切好的椒被他竖在石板上,切口齐刷刷朝着太阳,摆得比尺子量过还匀。二牛铺完一块板,凑到三牛跟前探头瞅了瞅,故意皱着眉摇头:“老三你这也太死板了,摆那么齐干啥?辣椒又不会给你鞠躬!” 边说边伸手拨乱两个椒,惹得三牛伸手拍他的手,他才哈哈笑着蹦回太阳底下。
等把最后一块板铺好,二牛索性叉着腰冲大牛扬下巴,鼻尖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笑得却越发欠揍:“哥你看!我铺的板比你解的椒串快,摆的椒比老三的还亮堂,是不是该给你二弟颁个‘晒椒小能手’的奖?”
大牛早被他闹得没辙,瞅着手里刚挑出的烂椒,手腕一扬就往二牛嘴里扔。二牛正咧着嘴笑,没防备就 “啊呜” 接住,烂椒的汁水瞬间在嘴里炸开,又辣又涩。他立马闭紧嘴,舌头在嘴里打转,脸憋得通红,原地蹦跶着直跺脚,眼泪都快辣出来,却还不忘瞪大牛:“哥你… 你玩阴的!”
蹲在一旁的三牛早舀好了半瓢凉水,等二牛蹦到跟前就把瓢递过去。二牛抢过瓢 “咕咚咕咚” 灌了大半,辣意稍缓,又开始咋呼:“下次我肯定躲得开!还得把烂椒扔回你嘴里!” 大牛没接话,伸手弹了下他的脑门,二牛 “哎哟” 一声却笑得更欢,三牛也低着头,藏住了眼里的笑。院子里的太阳晒得人发烫,竹筐里的辣椒红得发亮,混着二牛的咋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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