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秋坐在陆涓后面，虽然陆涓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风，但呼啦啦的冷风还是顺着两边吹过他的脸颊。

他缩了缩脖子。

“沈亦秋，抓紧点，别摔下去了。”

“好。”

脸上的温度都被吹得降了好几度，沈亦秋悄悄将脸贴到陆涓的背上。

他面前的身影却很温暖。

陆涓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骑车的时速恨不得拉满，两条腿卖劲地瞪着，终于在面前看见了张有。

张有离周林他们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根本不会被发现。

为了不打草惊蛇，陆涓放慢了动作，尽量做到不丢掉视线就行。

“姐姐，张有车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沈亦秋从陆涓身后探出头来。

陆涓眯着眼往他车筐里探去，隐约能看见一点黑色的影子。

“像是黑色的塑料袋，不知道里头包着啥。”

陆涓也是体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紧张追捕心情了。她时不时调整着距离，避免被发现又避免跟丢。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自己七扭八拐的，终于等到前面的张有停下。

周林的家在一个小区内，小区外周围有些许破旧的小卖铺，看上去都开了很久。

两人安静地下了车，看着周继母骑到小区门口。

周继母停了车。

小区门口围坐着好几桌人，味道有些难闻。

“老周，”周继母神色冷淡，对着人群里喊，“待会儿记得回来吃饭。”

“知道了知道了。”嘈杂的打牌声中传开一声男音，周继母不再多言，带着周林进了小区。

人都挤在一起，陆涓都不认识，根本不清楚哪位是周林的父亲。

张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拿起车筐里的东西就扎进了人堆里。

“嘿——猜猜今天是什么下酒菜！”

“嚯！你今天也来啦！给我来点花生米！”

这些打牌的大爷竟然认识张有，脸上立马堆起笑容。

张有瘦小的身影在这群大叔里穿梭，沈亦秋的脸色变得微妙。

陆涓不知道这个张有想干嘛，但直觉不是好事。

她想了想，下意识翻了翻衣兜。

——没有。

上学期间，她当然不可能带着手机。

那就拍不了照，也留不下证据。

陆涓叹了口气，看见张有又要拿出啤酒，转念之间已经有了猜想，她立马凑了上去。

沈亦秋只看见她的背影，吓了一跳：“姐姐……！”

陆涓突然出现撞了过来，张有反应不及。

“砰——”

他手中的酒尽数碎在地面上。

“你…！”张有转头瞪了过去，见是一个不大认识的女生，刚要骂人，又看见不远处跑过来的沈亦秋。

他反应过来这女的是谁。

“你们怎么在这？”

他皱皱眉。

还没等陆涓说话，打牌的大叔们开始嚷嚷：“什么情况啊！”

“你这小姑娘怎么冒冒失失的！我们的酒都没了！”

“实在不好意思。”陆涓挂上抱歉的表情，“这些酒钱我会赔给这个小朋友的。”

陆涓冒然冲到这里实在有些危险，沈亦秋看了看这堆烟雾缭绕的人群，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姐姐，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陆涓心领神会，左手扯着张有，右手牵着沈亦秋远离。

“…放开我！”

张有被拖得毫无反手之力，只能和两人一起来到了小角落。

“你为什么在周林小区外面卖酒。”沈亦秋在他面前站定。

“明知故问。”张有拍了拍自己被陆涓抓皱了的衣服，瞥了他一眼，“我说我来这里赚钱的——你会信吗？”

沈亦秋实在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张有也懒得和他装什么好同学，稍微靠近了沈亦秋。

陆涓以为他要做些什么，下意识将沈亦秋拉在了她身后。

“……”张有动作一顿，深吸一口气，对着面前的陆涓嗤笑了一下。

“没有原因，想做就做咯。”

——“为什么是我。”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孩情绪突然崩溃，大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噗，哈哈哈哈哈哈。”面前的人像是听见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他笑着说。

“没有原因啊，想做就做咯。”

“……”

陆涓心底忽地就燃起一团火，她凑近张有，快速地抬起了胳膊。

“怎么？”张有不躲不避，还朝她扬起了笑，“想扇我吗？”

沈亦秋在她身后轻轻抓住了她另一只手。

“姐姐。”

陆涓感受到沈亦秋的阻拦，砰砰直跳的心脏冷静了些，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位年纪尚小但品行恶劣的男孩。

这个季节的温度，他穿的实在太单薄，看着似乎营养不良，眼下有一团乌青。

张有对她的目光十分不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沈亦秋又将陆涓拉在了他的身后，阻挡了张有的视线。

“我会将这件事告诉老师的。”

张有看着他的动作。

——这姐弟二人在互相护着对方，这件事的认识让他内心涌上猛烈的呕吐感。

但他又听见沈亦秋说的话，恶心的感觉稍微减弱了一些。

老师……？

他神色微动。

很快，张有又笑出声来：“哈哈哈，好啊，随便你。”

说完，他将手插进裤子的口袋，不再理会二人，转身回到停车的地方骑车离开。

……

“好了。别皱眉了。”

陆涓大拇指指腹按上了沈亦秋的眉间，“愁眉苦脸的，要变成小老头了。”

感受到皮肤上的温度，沈亦秋眉头舒缓了一些，想到自己直接让陆涓跟上张有，还什么都没解释，将今天的事情讲给了陆涓听。

“嗯，猜到了。”

陆涓点头，“至少，我们已经阻止了今天这件事的发生。”

沈亦秋：“嗯。”

“喂，你们俩。”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陆涓和沈亦秋同时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阿姨，指着他们两个，叉腰：“对，就是你们两个。”

“别看了，就是你们把这弄得乱七八糟的是吧。”

陆涓视线看过去。

水泥地上一大片被浸湿的痕迹和碎了一地的玻璃瓶子，还有张有留下的黑色塑料袋。

陆涓：“……”

陆涓：“是的，很抱歉。”

“道什么歉，一起过来和我一直收拾就行。”

“别用手抓。”

结果两个人被阿姨强制留下来帮她一起收拾，天色已经渐晚。

还好今天陆母留在工位加班，并没有在家，陆涓看着远方的夜色，有些庆幸。

“已经很晚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陆涓推着车子，示意沈亦秋上车。

沈亦秋坐稳之后，见陆涓迟迟没有动作：“怎么了？”

“……我好像不知道回去的路。”

陆涓：坏了。

*

两个人回到温暖的家，陆涓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还好沈亦秋说自己在陆涓跟着张有的时候，在后座多留意了一下路线。

还是沈亦秋的脑子好使——

陆涓满意地拍了拍沈亦秋的头顶。

沈亦秋看着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外套。

…今天的周林应该会过个平和的夜晚吧。

——“真是够了！”

女人的音调尖锐，很是愤怒。

“我不是都和你说过了！早点回来吃饭！”

“天天不知道干嘛就知道在外面打牌！你到底还管不管你孩子了？！”

男人一脸不耐烦：“这不是你在管嘛，根本就不需要我。”

女人气笑了，喊了一声他的大名：“这是你生的还是我生的，啊？”

“你把什么都交给我，我一天忙到晚回来又帮你带孩子又帮你做饭，我是你家的保姆吗，你给我开工资了吗？”

“你他妈爱过过不过就离！”

“你以为我不想离吗！”女人一下暴怒，直接摔下碗筷就要回房间收拾东西，“我真是受够你了！”

男孩静默地将她掉落在地上的筷子捡起，又把她的碗扶起来。

男孩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他的父亲很快就会服软，再把他的继母哄回来。

他吃完最后一口饭。

突然，“扑通”一声响，他的父亲跪在了地上。

他爬着过去抓住了女人的手腕，像是精神分裂，一改之前的嚣张气焰：“对不起，是我混蛋！我没有前途，我是个废物，我对不起你……！我只是一时说了气话…你原谅我。”

他喃喃着对方亲昵的小名，希望得到她的原谅。

这种人怎么会得到原谅？

从前的男孩总是这么想。

他收拾好饭桌，将菜罩盖上，拿起自己的碗筷走进厨房，女人的抽泣声从近到远，他却听得分明。

“…我再原谅你一次……”

他的动作紧了紧，拧大了水量，试图将后面的一切声音都隔绝。

“……”

“周林，周林？”

周林突然睁开眼睛，面前是沈亦秋担忧的脸。

“上课了…”

他听见沈亦秋低声地说。

周林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强打起精神。

然后没几分钟，他又沉沉地睡去了。

沈亦秋：“……”

好在老师并没有发现他，就这样让周林睡了一整节课。

“周林，你怎么了，昨天发生什么了吗？”沈亦秋看着他。

睡了一整节课，周林意识清醒了些：“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

沈亦秋见此，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尽数告诉了周林。

周林瞪大了眼睛：“竟然发生了这些…我都不知道。”

作为这件事的中心，周林没想到他自己回家，后面竟然还跟着三个人。

他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

“张有既然这么做，那他肯定知道你父母的长相甚至了解你具体家庭情况。”沈亦秋有些困惑，“你应该并没有和他说过这些。”

周林连忙点点头。

张有经常会通过班级里的人际关系对他造成精神上的伤害，但周林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情。

一想到他，周林上次被打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疼。

“那他为什么会知道……？”

沈亦秋突然就想到——

张有昨天听到他提老师的时候，那微妙的神情。

可是老师…那位年轻又温柔的班主任，怎么可能……？

旅游去了宝宝们[可怜]旅游完会继续更新的[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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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