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丫头高兴傻了。”金嬷嬷尖利的声音传入陶姜的耳朵里,像一阵惊雷,打断了她的思路。
陶姜附身,额头触到冰冷的地面,她打了个寒颤。
“怎么,你不愿意?”王妃轻飘飘的声音像座大山一样压在陶姜的脊梁上,让她的脑袋更低了一点。
她知道王妃的态度了,这件事情已成定局,在旁人眼中是她飞上枝头变凤凰,是天大的好事,若她敢拒绝,就是不知好歹。
“我愿意伺候世子。”陶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高兴些。
“这丫头规矩不好,嬷嬷,你把她调教好再送过去。”王妃似乎头疼得厉害,说了几句话,已是用完了力气。
金嬷嬷连忙扶着王妃躺下,她未梳妆,厚重的头发拢在金嬷嬷膝盖上,金嬷嬷拿过侍女手里的云纹白玉梳,轻轻把头发疏散,“娘娘您就别操心了,给老奴五日,保管让这丫头脱胎换骨,这丫头颜色好,世子必定喜欢。”
呵呵,陶姜心里冷笑,美好的东西谁不喜欢,但谁愿意当一个东西呢?
“陶姜姑娘,你这几天就住暖阁吧,以后红芸跟着你,”金嬷嬷说完,向红芸使了个眼色。
红芸上前将陶姜从地上扶起来,“姑娘,走吧?”
陶姜走时,回头看了一眼,秋香色的床帐被放下了一半,从头到尾,她都没机会见到王妃的脸。
……
金嬷嬷是个很严厉的老师,陶姜暂且把她归纳为老师,因为前几日只学习礼仪规矩。
而后两日金嬷嬷开始教导她如何当一个合格的通房丫头,这时候陶姜不再把金嬷嬷当老师,毕竟没有哪个老师教学生用身体去讨好男人。
红芸端来一盆温水,金嬷嬷往里面倒了几滴玫瑰露,陶姜把手伸进去,让水将皮肤泡软,好将手上的老茧磨掉,这几日每日如此,在陶姜的手上已经看不出她过去劳累的痕迹。
“世子身份尊贵,你是第一个近身的,又是我们启函院出去的人,万事都要做好,不可丢了娘娘的脸面。”
“奴婢记住了。”
“待姑娘被世子收用了,就不可自称奴婢了,以后世子妃进门,姑娘若能留下一儿半女,那可是上天眷顾,姑娘这辈子就安享荣华富贵吧。”金嬷嬷满意地点点头,陶姜很聪明,一点就通,礼仪动作学得分毫不差,府中大小规矩记得也快,不过几日功夫,已然脱胎换骨,只是……
金嬷嬷撩起陶姜的一缕头发,叹了口气:“头发不是一两天可以养好的,往后姑娘记得每日服用芝麻养容丸。”
这时候的女性以黑发为美,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能为一个女孩增色不少。
而陶姜的头发并不是纯黑色,在阳光下看棕色很明显,发量多但发质不好,齐腰的头发,摸起来并不顺滑。
这是因为这具身体营养不良,营养摄入充足以后都会改善的,并不一定要天天吃芝麻。
“嬷嬷,奴婢过两日便要去世子身边伺候,这天大的喜事,想当面告诉母亲和已故的父亲,请嬷嬷通融,让奴婢出府一趟。”陶姜握着金嬷嬷的双手行了个礼,眼泪要掉不掉,惹人怜爱。
金嬷嬷叹了口气,世子为人肃穆,一心只在朝堂,无心后院,这两年王妃往他身边送了不少人,无一例外都被退回来了。
不过……金嬷嬷看了看陶姜那张扎眼的脸,这丫头到底是不同的,将来的造化谁也说不好,不如卖个人情给她。
“姑娘是个孝顺的,等着吧,嬷嬷我去请示娘娘。”金嬷嬷拍了拍陶姜的手,笑得和蔼。
王妃病得都起不来身了,不会费心管这种小事,陶姜只需要要过金嬷嬷这关。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金嬷嬷就回来了,吩咐红芸出府事宜,“马车叫柱子套好了,一会儿带姑娘从角门出去,记得给姑娘戴上帷帽,你可看顾好姑娘,若叫人冲撞了拿你是问。”
红芸连忙陪笑:“奴婢晓得。”
金嬷嬷转向陶姜叮嘱道:“陶姜姑娘,和你母亲说说话就快回来,别在那里歇息,红芸带着姑娘的茶杯和手帕,别用外面的东西。”
“多谢嬷嬷。”陶姜低眉顺眼地行礼。
……
陶姜刚意识到自己穿书时,本打算在王府苟一阵子,反正原身的剧情在后期,还有整整十年时间可以慢慢规划。
十年时间,慢慢铺垫和规划好离开王府之后的生活,对她来说从从容容,游刃有余,而如今呢?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再不付出行动,岂止是尊严,人格都要被磨灭了。
马车不算宽敞,陶姜和红芸挤着坐一起,她听着外面的叫卖声,撩开帘子看了看前面的店铺,“停一停,”
“姑娘,怎么了?”
“我娘爱吃那家的糕点,我们去买一点吧。”陶姜指了指斜对面,那家铺子人来人往,一眼望去看不到门头,生意很火爆。
红芸笑着解释:“姑娘,金嬷嬷给你备了糕点呢,除了糕点还有猪肉肥鸡、干果和药材,给你娘装了一根足银的发钗,你兄长的是一个上好的砚台,不需姑娘再准备了。”
“那是府上的恩德,不是我的心意,好姐姐,我娘最爱这家的桃花酥,从前家中窘迫,她从不舍得买,如今我承蒙娘娘大恩大德,好歹有了好前程,也想尽尽孝心,”陶姜心想,要是能穿越回去,她就不练体育了,改行去演戏吧。
“这……那姑娘在马车上稍等片刻,让柱子去买一些吧。”
“我想亲自去,今日热闹,时辰又早,我们也可以顺便逛逛,我从前没机会出府,看什么都稀奇呢,”
红芸本就是存了心思要讨陶姜欢心,见她态度坚决,也只得顺她的意。
这条街人流量很大,道路有些狭窄,若是往来的人群穿着再华丽些,手里再拿着手机和自拍杆,还真有种现代仿古景区的意思。
柱子要把马车赶到河边去等着,红芸交代他不可随意离开,若是误了时辰,小心吃板子。
“姑娘,走吧?”红芸扶了扶陶姜的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帷帽。
陶姜不习惯被人碰她,但还是忍着心里的别扭,一把搂住红芸的胳膊往前走,“红芸姐姐,你喜欢甜的点心还是咸的?”
“奴婢喜欢咸口的,”红芸挣开陶姜的手,“姑娘,这不合规矩,玩笑时便罢了,回府后可不能称呼奴婢姐姐,让奴婢服侍姑娘吧,”
她往后退了一步,拿过陶姜手里的扇子替她扇风。
陶姜失落地叹了口气,“好吧,红芸。”
红芸生怕陶姜拉着她的手一起逛,便有意离她两步远。
这正和陶姜的意,她控制着距离,特意挑人多的地方钻。
“姑娘,你慢着些!”红芸眼见陶姜的人影越来越远,着急之下声音都大了许多。
陶姜回头,高兴地招手:“红芸,快来这里。”
红芸正要回答,就又被人挡住了视线,不过还隐约能听到陶姜的声音,“红芸,你快来呀!”
恰好这时有支马队穿街而过,人都被挤到两边去,红芸见陶姜进了糕点铺,心下一松,只盼着马队赶紧过去,她好去和陶姜汇合。
那头,陶姜摘下帷帽,不经意地让它掉落在地,任人踩踏,她摸到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着王妃赏她的两根足金发钗,两锭银子共五十两,另一个小荷包里装着五两碎银子,是原身的全部身家。
她动作很快,三两步来到铺子后院,店家都在外面招呼客人,院子里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蹲着玩,见陶姜进来,愣了愣就要叫人。
“嘘!”陶姜冲她眨眨眼睛,“我在和姐姐捉迷藏,你可不能说见过我,”
“那好吧,”小女孩站起来,指了指右边,“后门在那里,”
“真聪明,”陶姜顺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飞快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小女孩摸着脑袋嘟囔道:“真讨厌。”
……
“旬渊,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如此热闹?”说话的人歪着身子骑在马上,嘴巴上叼着根草。
“不知,”赵清越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此处百姓众多,换条路吧。”
青年吐掉嘴里的草,打马上前,见确实拥挤,抱怨道:“还是边疆天地辽阔,京城真憋屈。”
“孔煦你久居边疆,哪里懂得京城的好,”后方一个青年兴冲冲上前来,“后天便是女儿节,这两日自然热闹,你问旬渊也白问,他连自己生辰都不记得。”
农历五月初五是京城的女儿节,时下女子爱美,五月石榴花开得绚烂,往来女子,无论年龄,头上都簪着榴花。
远远看去,街上星星点点的红,争奇斗艳。
三人说笑着正打算换条路回府,忽见赵清越立在马背上,视线定在前方不远处,不知在看什么。
秦宿,表字孔煦,是秦将军独子,几人自幼一同长大,他少见赵清越这般失神模样,凑过去不住的问:“前方有佳人不成?”
秦宿这话本是玩笑,他岂不知赵清越为人古板,从不近女色。
却不料赵清越紧盯不妨的,竟果真是一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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