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歪歪斜斜的牌匾破败不堪,失了往日的光泽。
花开花落,没有谁家的产业是经久不衰的,这条街上,从始至终几十年的少之又少。
“珍钰楼……”苏娪盯着那匾上的文字,小声念了出来。
王月棠静默几秒后,柳叶眉皱了皱,叹息道:“珍钰楼是近来才开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做不下去了。”
苏娪惊奇地侧过视线,之前也来集市仔细瞧过,未曾注意到这里有家珍钰楼,总不能是没存活过几天就闭店了吧。
苏娪往里屋去,只见那掌柜的忙得脚不沾地,她四处瞧了瞧,也未能等到他停下来与自己商讨租铺子的事。
这里共两层,二楼的空间相轿于一楼要小很多,不过仔细瞧了瞧,风格倒是她想要的,不用再花更多的心思和银子去布置。
”阿娪,我们要不先走?”月棠许是察觉到了这里进进出出的人每一个在意她们的。
苏娪倒没这种想法,只是让她安心坐下再等等。
约摸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冒着汗珠的掌柜才闲下来走到苏娪的面前,不管是神情还是说话的口吻,都如同寒冰一样,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当真要租这铺子?”掌柜的甩了甩衣袖双手向后扣着,他深深地叹了一声,“你可想好了,这家店像是背了诅咒,每一个接受过来的都撑不过月余。”
苏娪和王月棠同时惊讶地抬眼看向掌柜的,并起身半信半疑道,“当真?”
掌柜的不仅冷笑一番,自嘲道:当初我也如你这般心气,觉得命数不该是天定,而是人为,可如今过活了大半辈子,才明白一个道理,胸有踌躇满志也得在时机面前俯首。”
“那您呢,接下来还要继续做生意吗?”
“不做啦!”掌柜的不甘心又重复了一句,但也释然道,“为生计奔走大半辈子,该为我自己休息了。”
苏娪将掌柜的话记在心里,或许以她目前的人生阅历,不足以真正领会其意,但不失为以后留一个思考。
“若是还愿意接店,不买下我便便宜租给你,就当是送给你的机遇。”
那掌柜的语重心长地道来后,神色悄无声息地紧张了一瞬,好似也在真正的担心她会因此吓跑不租了。
但苏娪卯足了这把劲儿,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
王月棠把她拉到一边,连忙说道:“他都那样说了,你为何还要往火坑里跳,难道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苏娪无畏地扬起眉梢,细声道:“万一这次不会呢!更何况租金便宜呀!”
话毕,苏娪当场便和掌柜的签下契约,白纸黑字,后悔不得。
“日后我不在阜都,租金可交与洛管事。”
苏娪点头了然,待他们彻底清空要带走的东西时,她才看向过于沉默的王月棠。
问道:“你可会觉得我过于冲动。”
“我知改变不了你的想法,索性便全力支持你。”
那掌柜的好似真的对此失望透顶,竟主动免去一月租金,还同意她租一个月便交一个月的租金。
如此天上掉馅饼的事,岂不美哉。
已经走远的掌柜不知何时又返道而行,往另一个方向前去。
他走进了一家客栈,在小二的引导下去向了二楼的天字号房。
房间里,掌柜的刚一进门便躬身行礼,道:“公子,事已办妥。”
“你可以走了,以后莫要再出现在阜都。”
“是——”
二人简短的几句话,便让主位上的宋崖景成了苏娪的东家。
待掌柜的走出客栈后,苍山提剑请示道:“公子,既然已经对那女子生了疑心,何不……”杀了灭口。
宋崖景觑了他一眼,冷言道:“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平日里我都是这样吩咐你做事的吗?”
苍山噤声,退到了一边。
宋崖景更衣换了一件色彩鲜亮地衣衫独自出门,让那些不必跟着。
“公子可是去清平坊找云萝姑娘?”
洛管事一个巴掌拍在了苍山的后脑勺上:“多嘴。”
“爹,你怎的又打我。”
洛管事白了他一眼,看不懂眼色。这男子如此费心仪表,可不就是去见心仪的姑娘嘛。
虽然宋崖景不让人跟着,但洛苍山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还是偷偷跟了去,与其被责骂不听命令,若他途遇危险,可是他这个做侍卫的失职。
洛苍山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未曾让宋崖景发现,他这跟踪的本领,堪称一绝,面对敌人时善好趁其不备,一招致命。
谁料他发现宋崖景去找的姑娘不是云萝,反倒是那位苏姑娘。
宋崖景假意在铺子门口徘徊,凑前半个身子不断往里探,直到他的身影被苏娪发现。
“宋公子,你在此作甚?”
“还真是你。”宋崖景面带微笑,继续道,“我方才只瞧见你的背影,觉得熟悉所以便来看看。”
“你是租下这铺子了吗?”
苏娪高兴地点点头,还示意让他进里屋去看看,宋崖景连声拒了。
“我知道,你赶着去清平坊吧!”
宋崖景被猜出意图还兀自羞了一下:“我把这好消息告知给云萝,下次带上她一起来给你祝贺。”
“行,一定来啊!”
不远处的洛苍山直愣愣地看不懂,这宋公子打着去清平坊的由头半路来寻苏娪姑娘,莫不是想利用她是假,借以试探与其拉近关系?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抬眼间宋崖景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公子呢?
他来不及思考,翻身踏走,急慌慌地往清平坊的方向赶去,确认他是否安全。
可到了清平坊,与云萝在门口恰巧碰到时,一问才知,宋崖景未曾来过。
“你的意思是,你把景公子跟丢了?”云萝担心得双手在发抖。
见状,洛苍山惊慌失措地转身便要去找,却被宋崖景的折扇敲了几下脑袋。
“苍山啊苍山,这还是第一次让我发觉了你在身后。”
惊魂未定地洛苍山嗓音都哑了:“公子可莫要再打趣我了,刚才真担心你会出事。”
“你家公子武艺高强,怎会轻易落入贼手。”
云萝不禁笑出声,走上前来与宋崖景站在一起。刚才她明显是注意到了他在洛苍山的身后,所以配合他演了这么一出戏。
见苍山生闷气,宋崖景道:“好了,下次不逗你玩了。”
洛苍山和宋崖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虽没有血缘关系,但情谊却在无形中成了两人的羁绊。
与此同时,一样被捉弄的还有苏娪。
她与王月棠在铺子待了半日,总算是打扫干净。拖着腰酸背痛的身体只想赶紧回到竹宣居好好休息一下。
半路中,因魏玄溪的出现打破了她固有的计划。
“苏姐姐,你跟我走一趟,我哥他……”
苏娪对此毫不关心:“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今日我实在太累了。”
魏玄溪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苏姐姐,你必须跟我走一趟。”他拽着苏娪的手腕径直往家里赶去。
苏娪侧过身,大声道:“月棠你先回去,告诉阿娘我一会儿就回。”
王月棠还未开口说出半个字,发现已经追不上了。
苏娪一手无缚鸡之力地弱女子,哪能跟得上他急促地步伐。待魏玄溪停下后,苏娪手撑着膝盖,大喘气。
“你必须要请我去陶仙楼吃饭,把我这消耗的力气补回来。”
魏玄溪直点头,答应得爽快:“这个没问题。”他看着苏娪逐渐苍白的脸色,便开始自责,“抱歉了苏姐姐!”
呼吸平稳后,苏娪心平气和道:“没关系,究竟是何事,快带我去吧。”
魏玄溪怔了片刻,什么话也没说,便带她往前走。
到了宅邸后,苏娪便在后院看到魏玄溟在练剑。
宽肩窄腰,肌肉饱满与衣裳贴合,一招一式沉稳有力,束起的头发干净利落,让他的脸部轮廓全然展现,线条清晰可见。
这练武之人,身材总不会差的。
她看得入迷,竟没察觉魏玄溟已经收起剑朝她走来。
“找我的?”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带着些磁性,“何事?”
回过神的苏娪有些尴尬,快去收敛了冒犯的眼神,解释道:“是你弟弟魏玄溪……”说着她便转过身指着身后的方向,发现空无一人,他早已溜了。
这小孩,怎么学会了诓人。
“他怎么了?”
反应过来的苏娪笑容僵硬:“没什么,随便看看,允许你夜探竹宣居就不让我来你府上瞧一瞧?”
魏玄溟哑口无声,她怎么看着奇奇怪怪的。
“你脸怎么红了?”他问道。
怎么红了,还不是魏玄溪带着她一路狂跑。
如此局面,还是趁早离开。
“我先走了,家中阿娘会担心。”
看着苏娪离开的背影,他往前跨了几步准备叫住她,却在发现她脚步略快时放弃了。
躲着观望的魏玄溪从树上跳了下来,跑到他哥面前:“哥,苏姑娘怎么来找你了?”
“为什么来不得问你?”一眼看透的魏玄溟注视着心虚的魏玄溪。
“哥,我刚才答应了苏姐姐,让你在陶仙楼置办一桌好酒好菜请她吃饭。”
魏玄溟惊得点了下巴,大呼道:“陶仙楼?”
陶仙楼是阜都有名的酒楼,那厨子更是高价请回来的,一桌下来便是常人所承受不起的。
觉察到魏玄溟的异色后,他试探性问道:“哥,你在陈王身边这么久,这点小钱肯定是有的,更何况是邀苏姐姐一同去。”
沉默地魏玄溟露出囊中羞涩地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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