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景颐抬腕看了眼手表,走到姜姮身边,“一会儿我总助过来跟你对接赔偿单的事情,我先走了。”
姜姮应声,出于礼貌给人送到大门口又把人拦下,“那个......你今天晚上可以提前下班吗?”
席景颐扶着车门,“什么事?”
对视了半秒,姜姮直截了当开口,“我想请你吃饭。”
“怎么?”席景颐靠在车身上,垂头看她,“姜小姐要还我人情?”
“害你受伤也挺不好意思的。”
席景颐又双手交叉,靠在车门上,“可我记得柯老板晚上在禹城的酒吧开业?”
“....那我们吃个早晚饭?”
看着姜姮的样子,席景颐想到总助说的话,破天荒地没拒绝,“餐厅随我选?”
姜姮点头,“随你选。”
“那我下班去柯老板酒吧找你。”
短短几个小时,姜姮好像跟过了个把月似的。送走席景颐又接上他的总助,连招聘面试都是温颖抽空出来给处理的。
园里损坏的物件一个个全被记在了赔偿书上。总助叫程肃,年龄约莫二十七八,倒也真的尽职尽责。
“夫人,刚才您说的这些都写在纸上了,您看看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姜姮摇头,要赔偿的东西都是她在手机上算了三四遍的,没必要再确认一回。程肃把桌上的相机收起,就打算告别离开。
“啊!对了!”姜姮叫住他,手攥成拳,“这赔付的钱一定要让方堃出,他自己亲口说的不怕赔偿,我得好好敲他一笔。”
程肃听这话有点耳熟。
【你计算完赔偿的事情就让法务把赔偿书带到局里去,既然方堃觉得自己赔得起,那让姜姮多讨点精神损失费也可以。】
程肃怔愣片刻,点点头。
送走程肃,姜姮这才换了衣服踏进排练室。“老板,您没事儿吧?温老师说您被壮汉围攻,都被吓哭了。”有两三个女生已经听闻了前边儿发生的事情,焦急地打着圈看她。
......谢谢啊,再给她说夸张点,就该是姜姮徒手劈壮汉了。
“别听她乱说,就是来了几个闹事的,没大事儿,完好无损。”姜姮把围在身旁的众人驱散,“快去练功,过会儿该吃饭了,听说小食堂今天做了辣椒炒肉!”
—
姜姮为了柯勒的开业仪式提早下班,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回禹城。她还没踏足过这个地方,商业街上餐饮、服装、酒店、便利店,应有尽有,算得上是加班小白领的天堂。
前头是步行街,没法继续往前开。她把车停稳,沿着街道走了半晌才看到摆着两排红色飘带花篮的店铺,一面会变色的亚克力门头上嵌着一个大大的字母“X”。
柯勒的第一家酒吧叫小满,是他们的据点。因为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所以小满足矣,这个道理姜姮懂。但这次的“X”,她又看不明白了。
恰好这时柯勒握着手机从门里出来,那头银发还是扎眼得很,“哟,你来了?刚想给你打电话,怎么不进去啊?”
姜姮伸手指向门头,“这X什么意思?”
“未知,”柯勒也转过身,双手交叉摆在胸前,“既然开在商业街上,我希望每个人的未来都是未知的,有无限可能的,至少不能一眼望到头。”
一家酒吧名字都能有这么深的含义?
“柯勒。”姜姮看他的眼神都带上点赞赏的意味,从没被叫过全名的柯勒有点儿怵她。这会儿人都站得笔直,像根电线杆子,等着挨姜姮这道雷电的劈。
她搭上柯勒的肩,“你现在的文化水平太高了,我觉得小分队配不上你了,我将把你踢出小分队的行列。”
竟然不是想着提高自己,而是排除他人吗?
柯勒戏精附体,抓住姜姮的手摇啊摇,“不要因为我有文化就赶我走啊,老大!”
姜姮对于柯勒的哭诉仿若未闻,迈步拽着他通过一条像时光隧道的走廊,里头的驻唱乐队已经在唱下一首歌了。
乐队的演唱风格和室内灯光也比“小满”柔和。
“这儿!”梁弥在散台朝她招手,又看到柯勒的表情觉得好笑,“你们这玩儿啥呢?”
“阿姮要把我踢出小分队!”柯勒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还假装偷偷抹眼泪。
“快撒开,”姜姮抖了抖手臂,一杯新品被推到她面前,“这晚饭都还没吃就开始喝酒,不好吧?”
“人都来酒吧了,不喝酒难道喝茶吗?”闫泽晃了晃杯中淡蓝色的酒液,与姜姮碰杯,“放心,酒精浓度低,喝不醉人。”
闻着味道像是甜橙味的鸡尾酒,但每杯酒都该有个属于它自己的名字,“这叫什么?”
“落日。”柯勒拍拍自己的胸膛,“哥亲自调的,是不是百分百诚意?还要不要把我踢出小分队?”
“嗯,那就考虑考虑吧。”就算是看在柯勒的面子上,今天这杯酒也得下肚了。入口浓郁的果香差点让姜姮以为自己在喝果汁,“你这里头放了多少橙汁?”
“不多,80毫升。”
“那不就几乎一整杯都是橙汁了吗?”
“嗯,这不正合你意?”闫泽一手支在吧台上,忽然眼神定在某处,手搭上姜姮的肩,“诶,今天你老公也来这儿了。”
“啧,什么老公,别乱说话。”姜姮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了闫泽的手上,“我跟他是合作关系,不许说这些叫人误会的话。”
闫泽撇嘴,“你们这对夫妻倒是有意思,一个说和老公是合作伙伴,一个说自己老婆是棋子。”
“他说的?”姜姮对于“棋子”一词并未反感,“就因为我有利用价值,他才肯跟我交换利益呀。某种程度来说,我和他互为彼此的棋子,所以还是合作伙伴。”
梁弥啧啧咂舌,“狡辩,他今天可是也从苏城过来的,我不信这是巧合。”
“嗯,不是巧合,我今天答应请他吃饭。”姜姮瞥了梁弥一眼不再开口,半晌轻拍柯勒的手臂,“柯老板,替我去给他送瓶酒呗。”
“干什么?”柯勒睨她,“今天才开业,你就要拿我的好酒做人情?”
姜姮卖乖地冲他笑,“上午我剧团有人闹事儿,他帮我赶人了来着。”
“他是你丈夫,天经地义的,”闫泽皱着眉,“就算是合作伙伴你俩也有个证啊。”
“他是没亏待我......可是上午那男的打他好几个地方都挂彩了,我有点儿过意不去。”
酒吧里光线昏暗,闫泽一群人坐在散台也没能看清席景颐的状态,一听到席景颐受伤,柯勒的酒瓶就已经端上桌了。
“去,赶紧去。”柯勒把酒瓶往姜姮怀里塞,“这人掉钱眼里的,别到时候因为伤被讹一笔。”
“诶诶诶,回来!”闫泽按下姜姮的肩膀,“他受伤你还给他送酒啊?想谋杀亲夫也不能把心思放明面儿上啊。”
梁弥不赞同:“那就给他朋友喝,反正心意送到了,你甭管这心意是给谁的。”
“是啊,而且他自己都来酒吧了,这么大个人能不能喝酒自己心里没数?”柯勒递完那瓶酒又重新懒洋洋地趴回桌上,看着像是有点醉了。
每个人的话姜姮过了遍脑子,还是拿着那瓶酒过去。
十人卡座里坐着分散开的四五人,上午见到的那个帅警察穆林也在其中,这会儿才想起来原来接到手捧花的人就是他。
秦初穿着条花衬衫吊儿郎当地半躺在沙发里,拍拍席景颐的手臂,看向他身后,“诶,我妹子。”
手里酒杯还摇晃着,席景颐有些模糊的视线在远处那道倩影上顿住。
为了来参加剪彩,她还特地换了件干净的月白色长裙,在一片花哨的穿搭里显眼极了。丸子头被放下,披散在肩上,手里还捧着一瓶酒,越走越近。
席景颐重新窝回沙发里,垂眸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她改名叫秦甜甜了?”
“叫什么也不妨碍她是我妹子。”秦初抬手握住酒瓶的下缘控制出酒量,“你个菜鸡少喝点。”
坐在对面的穆林抬手跟他碰杯,“你是不知道他今天有多威猛,从公司开车赶到兰韵昆院去挨了顿揍,英雄救美呢。“
关驰坐在一边,帧界最近事多,到现在还没处理完,手机上的资料从镜片上反出光。
但忙起来也没有耽误他阴阳怪气,“他俩合作伙伴这个关系,是彼此互相认证的,我都被迫接受了。”
“什么叫互相认证?”秦初察觉到有八卦听,身子向前倾,脖子里的项链在灯光下晃得刺眼,“还有我没听过的八卦?”
“就是…我和他只是合作伙伴。”姜姮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清泠泠的嗓音在不远处几人的不远处响起。
清新的薄荷味从席景颐身后袭来,把他身上的香水味驱散个干净,霸道得就像她狂扇席景明巴掌那天。
“晚上好呀!”她的眼神定在秦初身上,似笑非笑。
秦初从小就不知道尴尬俩字怎么写,谈人八卦被抓个现行也没所谓,伸手还跟姜姮打了个招呼:“听说今天有人去你那儿找茬?”
姜姮眉头微扬,如果她没记错,那几个保镖进门喊的就是“秦总”来着。
她意味深长地撇向眼前的后脑勺,可惜她恰好站在这人身后,没被察觉。
“嗯,没什么事儿,都被席总摆平了。”
她绕过卡座,笑着上前几步把酒瓶稳稳放在桌上,迎上席景颐的视线,“这酒是柯老板送的,谢谢席总今天帮忙。”
本意也不想同他们多接触,送完酒就打算离开,手腕却被轻轻勾住。
“是你谢我还是他替你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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