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就餐结束后,姜姮以和温颖商讨事情为由坐进后排,一路上却只字未言,车厢里气氛再次陷入冰点。
穆林都挽救不回来的局面,他也懒得管。车子稳稳停在梨园门口,席景颐在从内置后视镜里看了姜姮一次又一次,统统被她忽略过去。
“人都走啦,这么看也没用。这嘴巴笨的愣是半个好字都说不出口。”穆林反手拍拍席景颐的肩,“你不准备说说和那个曲潇到底什么情况吗?”
“先说好啊,你和姜姮是盟友,但因为你们登记结婚了,关系是具备法律效应的,如果你这期间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照样算出轨,我不可能站在你这边。”
席景颐从吃饭到现在这眉头就没松下来过,听完穆林的话,更是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了,“我跟曲潇没什么,我怎么可能去抢狄一舟的女人?”
“啊?”穆林指向梨园入口处,骂人的话到嘴边又被咽下,“你还要不要脸了?”
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在方向盘上敲了三下,顺着手指看向窗外,“姜姮是例外,她是自己找上我的,如果她不来找我,我也不可能去搅黄他俩的婚姻。”
“你最好是。”穆林斜刺一眼,呛他,“如果姜姮以后跑了,你别仰天叫冤就行。”
“她不会跑的。”席景颐理直气壮又重复一遍,“她跟我说了不会跑的。”
“她是你的宠物吗?还不会跑。你就算养个乌龟它都知道不能跟冷血无情的人呆在一起!”甩下这句话穆林下车关上车门,跟席景颐谈情感问题,真是比他审犯人还累。
真是活该单身。
“糯米!爸爸来接你回家了!”
还未进门,先闻其声。
糯米在温颖怀里身子一抖,一头栽近她臂弯里。姜姮咯咯直笑,“穆林哥,我看你家糯米是要易主了。”
“起开起开,我来看看。”穆林挤走姜姮,坐在温颖身边的小板凳上,时不时摸摸糯米的狗头,又时不时抬头和温颖聊天。
其乐融融。
下午装修师傅不会过来,姜姮也不想做个电灯泡去夹在他俩中间,索性随便找个理由先离开。收拾好东西刚揿下启动键,手机的来电通知陡然响起。
群消息的视频通话邀请弹出,她开了免提把手机搁置在新买的车载支架上。
视频那头倒是热闹得紧,三个人像是长了八张嘴,好像都有要紧事,却生怕姜姮听清楚。三人一递一声,全塞进她耳朵里,愣是半晌都没听清一句。
偏生冷风还没这么快起来,车内热浪汩汩上涌,她深吸一口气,手停在安全带上,视线盯着手机屏幕,“你们在说什么东西?”
“《戏曲风华》官宣选手了!”
“我没看到你!”
“我看到曲潇了!”
这会儿又有默契了,一人一句倒是真的没再打架,只是这个消息对姜姮来说未免太过于残酷,给她一个刚刚重拾生活希望的人那脆弱的背后又重重踹了一脚。
她干巴巴问:“为什么没看到我?”
梁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又打开那条帖子的照片看了几遍,“真没看到,找了三遍,没在选手名单里看见你。”
这个反转是姜姮没想到的,“可席景颐明明跟我说我通过报名了,而且导演确实给我发了消息。”
几人纷纷面露疑惑,只是三言两语在电话里难说明白,她揿下手刹键,“你们在哪儿?”
“我在酒吧。”
“我在吃饭。”
“我刚起床。”
......梁弥倒真是把无业游民这词当自己的抬头用了。
“下午没事的话三十分钟后在小满集合?阿弥你有什么要吃的吗?”姜姮在液晶屏上输入地点,“阿勒我现在过来。”
梁弥:“我要炒饭!”
闫泽:“我要奶茶!”
根本没在客气的两人点完单又匆匆退出视频,只剩柯勒还靠在老板椅里跟她闲聊,“你饭吃了吗?”
姜姮点头,“你吃没?没吃顺便也给你带一份?”
“那你给带一份吧,奶茶我点外卖,稍微快一点。”
黑色奔驰驶出路面停车场,转弯绕上马路。午后的阳光正是毒辣的时候,又逢周六,几乎都没人出门。二十分钟后,姜姮手提两碗炒面出现在小满门口。
小满白天算是咖啡厅,也有不少人坐在里头喝下午茶。
柯勒几乎是刚在姜姮说要来的时候就乖乖坐在门口等着了,一看到姜姮的身影便开门迎了上去,她把袋子举到柯勒面前,“杨记炒面,加辣不加葱,快谢谢我。”
柯勒双手摊开接过她手里的炒面,“感谢姜女侠救我一命,此等恩情柯某唯有以身相许......”
“别恩将仇报啊你。”姜姮甩手走到吧台前,招呼店员给她做了一杯咖啡。
底下都是客人,柯勒不好开吃,也不好谈事儿,他拍拍姜姮的肩,“呆这儿干嘛?上楼去。”
把人推到楼梯口,他又回身跟店员交代,“一会儿三老板和四老板来了也让他们上楼,咖啡都送到我休息室就行。”
自打去梨园姜姮已经很久没来小满光顾了,才刚踏上二楼台阶,她就被惊艳了一番。回字形卡座被换成面对面的两排沙发,中间用落地屏风隔着,看着倒比之前顺眼许多。
“柯老板最近有新想法?”
“我们店位置好,来喝下午茶的人不在少数,好几回底下没有位置,跑了好几个客户。”柯勒把休息室门打开,自顾自坐到沙发上打开一次性餐盒,“这不是想着能多赚点是一点吗,到年底给你们分红也好看。”
小满的开业年限至少有五年,从前柯勒都是佛系对待,什么抢客户、做活动,他都是最不屑的那一个。事出反常必有妖,姜姮小心翼翼开口:“最近你很缺钱?”
柯勒刚往嘴里塞了口面,“我?”
“我缺哪门子钱?还不是你上次给我们打电话那晚,把我吓得够呛。”柯勒着急吞咽,还被呛到喝了几口水,“要是我这儿能多赚钱,你们仨甭管哪个有事儿都能有个人兜底,当时不是说了吗?”
“有钱,大家一起赚;有肉,大家一起吃。”
朋友,姜恒交过,但世人都清楚能真做到共同进退的,不在多数。她坐在柯勒身旁的位置上,盯着那碗炒面。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
柯勒扯起嘴角,又下筷子在面碗里翻了翻,“你有时候也别把事儿都藏心里,你该学学梁弥和闫泽,这两个人天天有点事儿就跟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但是活得开心。”
“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们都要开心。”
两人目光对视上,姜姮先一步败下阵来,长吁口气,“好,你快先吃吧,一会儿吃完我一定把所有事情都倒给你们听,就怕你们愁得晚上都得睡不着觉了。”
“怎么可能!”梁弥一个箭步冲上来勾住姜姮的脖子,靠在她肩上,“如果从你一个人睡不着,到有三个人陪你睡不着,那应该更开心才对。”
姜姮被逗笑,身子后仰,“你这什么歪理?”
“一个人睡不着只能数羊,四个人睡不着,能打好几圈麻将呢。”闫泽把奶茶放到黑色大理石面茶几上,又抬手把托盘里的唯一一杯咖啡摆到姜姮面前,“是不?”
闫泽一个转身把自己砸进沙发里,端起那杯奶茶细细品尝,“快让我来听听,是什么样的炸裂消息可以把我从火锅店叫过来。”
姜姮的眼珠子在对面两人脸上转了转,又捏紧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我不是我爸亲生的。”
还未入口的奶茶喷了满桌,还来不及吞咽的炒面滑入气管,挂在脖子上的手骤然收紧。姜姮拍打梁弥的手臂,试图拯救自己的呼吸,一时间场面兵荒马乱。
“什么!”柯勒涨红着脸,一边咳嗽还没忘记问话,“那你是谁生的?”
姜姮深呼吸几次缓缓摇头,还顺带给他递上矿泉水,“我只知道我不是我爸亲生的。”
“从你爸房间里翻到亲子鉴定了?”
“还是吴伯说你的身世了?”
“难道是你——”
“都不是,我......”姜姮打断他们的猜测,又不知道怎么说才更合理,只得转移话题,“怎么发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曲潇是姜康的亲生女儿。”
这回,闫泽的奶茶是从鼻子里流出来的,他生无可恋地开始剧烈咳嗽,“有这种炸裂的事儿之前,可不可以提醒我别喝奶茶。”
桌面上又多出几张纸巾,这会儿面也不吃了,奶茶也不喝了,挂在身上的人也安分地找到位置坐了。
“其实就算曲潇是姜康的亲生女儿也没事,毕竟我嫁人了,也影响不到我。”姜姮皱起眉头,“主要是我发现席景颐和曲潇好像认识,两人间还存在某种交易,我现在怕他会因为曲潇对我不利。”
柯勒思索片刻道:“你身上还有泰康百分之十的股份,你的资产都做过婚前公正,没人能拿得走,那就证明你对他应该还有用处,而且比曲潇来说更有利用价值。”
“那他既然认识曲潇,为什么不让曲潇去套狄一舟的合同?”闫泽支着下巴不解。
“我派人调查过曲潇,她家庭不幸,父母重男轻女,在最无助的时候又碰巧遇到狄一舟。那会儿狄一舟是她的救星,她一定是爱过他的。”梁弥抬头看向天花板,“能让她反水,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从婚礼到现在,只有那个视频可能是个转折,但视频没露出她的脸,宾客也都被狄家打点过不会往外传,根本对她没造成伤害。”姜姮继续道,“再加上狄老太太心疼孙子,根本不舍得给他断经济来源。”
“曲潇她还是可以从狄一舟身上捞到钱的。”
闫泽舔舔自己干巴的唇,“席景颐他,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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