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导师都在拍手叫好，就连没给过高分的那位禹昆老前辈都止不住自己的笑。最经典的选段，出现最频繁的【皂罗袍】，在今天迎来了真正的杜丽娘。

半晌后轮到导师评分，凭借犀利发言成为选手心中最严导师的樊映楼率先发表评语。她举起话筒与姜姮对视，开口第一句问的是，“姜姮，你师从谁？”

小唐对流程的时候曾跟她打过预防针，就跟面试似的，表演完导师可能会有简单的问答环节。为此姜姮做过功课，也在前面几位选手表演时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师从谁？

姜姮总不好说出一个这个世界里不存在的人，也没办法随便给自己捏造一个师傅出来。话筒在双手之间转了一圈，她想到个人。

“肖婉。”

原主的启蒙老师便是她，那于姜姮而言也算是半个师傅。

名字一出，台下窃窃私语。“肖婉”二字好像在他们之间掀起了一场无声的轩然大波，随后窃语声消失，京昆导师马寒松举麦质疑。

“肖婉四十岁殒命前，没听说她收过徒弟。姜姮，你是在哪儿拜的师？”

姜姮早在他们讲话时就做好了盘算，此时脸部红心不跳，“收徒也不一定是要敲锣打鼓告诉天下人的，我师傅低调，不曾告诉过任何人。”

几位导师面面相觑，道理也是这个道理。

姜姮神色自然，如若是杜撰的，眼中不可能没有慌乱。马寒松点点头，“肖婉的离世是我们戏曲界的损失，节哀。”

庆半梦坐在马寒松身旁，接过话筒。不管好赖话，为了不让选手下不来台，每场都得有至少两位导师发言，这是规则内的事。

她是苏昆的大青衣，声音轻柔，从气质也能看出一二，“你的念唱比起你师傅，倒真是后浪推前浪了。”

“什么后浪前浪。”樊映楼还是延续着她一贯的刁钻，纵使是其他导师也是该反驳就反驳，从不在乎对方颜面。

“我认为每个人对昆曲念唱身法步的理解都是独特的。水磨腔是念唱入门的最低标准，也是师傅能教会徒弟最多的东西。”

樊映楼赞赏地看向姜姮，这句话是对着姜姮说的，但似乎是说给场上所有导师和选手听的。

“观众或许对我们有比较，但作为演员本身，更应该向内探寻自己的不足，而不是停留在那些浮华的幻想中。”

“在你的念唱里我感受到了属于姜姮的刻痕。”

樊映楼的话奖剩下两位导师堵死，夸又夸不出她这么好，想简单赞扬又怕被说是浮华幻想，挠挠头，最终连麦克风都没敢拿起来。

评分环节，除了比较懂人情世故的四位导师依旧给出的十分外，樊映楼的分数成为所有人注意的焦点。

直播时没法整悬念和那些虚头巴脑的“广告回来揭晓”，姜姮也紧张，生怕这樊老夸得她找不着北又给她打个最低分。

先给枣再给巴掌这事儿，姜姮可不愿意再尝了。

樊映楼皱着眉，笔落在纸上涂涂画画，看样子应该是修改了好几次结果。

【这樊老怎么回事，打个分要犹豫这么久吗？】

【前面几个的低分给的都很果断啊】

【怎么连季青白都没拿到高分，在演他吧】

【第一期就偏爱皇子了？】

【前面的，这应该是皇女】

这次节目主持人是沈冠清，娱乐圈里最有名的和事佬，被粉丝誉为最有眼力见主持人，他垂头时时刻刻关注着手机上的弹幕。

前面季青白没能拿到樊映楼的高分时就有粉丝开始不满，等姜姮登场时更是满屏的恶意揣测，到现在樊映楼毫不掩饰的夸赞，把这些揣测推到最高点。

直播就是这点不好，吐槽和辣评都太过于实时，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好，那么接下来最后一位导师，请亮分！”

他恳切地希望樊映楼可以把分数压低一些，就算是跟季青白同分都行，只要没踩到粉丝的雷区就行。

“樊老师最后的评分是，7分，好目前A组的最高分已经诞生，姜姮选手平均分，9.4分！”

希望终究是希望，随心所欲的樊映楼不给任何人活路，就连自己的也没给。

主持人瞥见弹幕上不理智的粉丝开始人身攻击，他面不改色地继续笑道，“那么请姜姮选手回到后台休息片刻，我们有请下一位。”

后台和休息室之间的走廊里隔着一块门帘，姜姮稍稍掀起，被躲在帘后的季青白吓得一激灵，要不是她自制力强，那攥紧的拳头此时大概会出现在季青白的脸上。

姜姮嘴角抽了抽，“季老师，有事吗？”

“你几分？”

看看比她还紧张分数的样子，姜姮有些莫名其妙，休息室里有电视，直播都是实时反馈的，这分数他能不知道？

“9.4”

季青白高抬的眉头终于放松，一副心里石头落地的模样，拍了拍姜姮的肩，“恭喜你，我走了。”

这书里的人不正常，谁都不正常。

—

因为婚礼之后席景颐手头有工作耽搁，又被车祸事件拖延几天，直到综艺开机泰康的总经理聘书才下发到席景颐的手上。

虽然已经搬进新办公室已经有几天了，但集团任职有专门的仪式。老太太还专门找大师挑个良辰吉时，套上难得一穿的职业套装坐车赶到公司。

双子塔是禹城的地标性建筑，矗立于城市正中间，曾被誉为禹城心脏。以它为圆心扩散出去商业区组成了禹城的CBD中心，它的所属人是位于塔顶的泰康。

上任仪式恰好在姜姮的表演结束之后，时间卡得刚刚好。程肃推门进来时正看到秦初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家老板，像是...他老板偷了秦总的菜？

“席总，董事长已经从悦林湾出发，大概十五分钟后会到达公司，您要不要先去准备一下。”

集团主要高层上任卸任都有开发布会的习惯，一来昭告全世界，这卸任的以后做什么都和集团无关，二来是向同行炫耀，他们得到了什么样的新人才。

为了集团的面子，也总要收拾一下的。

“席景颐，你何德何能？”秦初还在念叨。

从姜姮拿到全组最高分时起，他就像是被拱了白菜的农民，就算这白菜不是他种的，成长过程中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可他就是生气了。

真情实感的。

席景颐站在落地镜前挑选领带，“我说过，她不是秦甜甜。”

“我也说过她姓什么都不妨碍我把她当妹妹，你这头死猪。”

“....”席景颐幽幽回过头，裂开嘴露出个真心的假笑，“就算是死猪，我也娶到姜姮了。”

手里的动作翻飞，一条黑色领带被规整系在衬衫衣领下，程肃把领带夹和袖扣一起递出，席景颐仔细穿戴好，“阿肃，秦初那个平板里有姜姮的cut，等会儿用帧界的账号发一下。”

秦初啐他一口，“你就这么藏不住吗？”

“能吸引流量的，有钱干嘛不赚？”

程肃：“老板，这么明目张胆偏袒可能会给姜小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看看！阿肃都比你清醒。”秦初把平板收起准备出门，兄弟上任他得送礼，酒会也有他的一份。

程肃继续道：“我建议您用星寰娱乐的账号发，当然这需要提前询问姜小姐的经纪合约打算签给谁家。”

席景颐在巨大的关门声中考虑结束，“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发布会结束去联系导演，我需要和姜姮有单独洽谈的机会。”

发布会的排场不算大，但几乎把财经频道最有知名度的几家媒体都请来了。

江涧青中规中矩回答几个问题后，在大厦外的钟声响起时，席景颐的上任仪式开始。

红色聘书拿到手中，祖孙双手交握，在闪光灯下席景颐的身份正式从子公司的带领者转变为泰康集团总经理。

秦月茹眼中的不服快溢出来，抬手拽着身旁的儿子离开现场。红色指甲快抠进席景明的手臂里，席景明吃痛地大喊一声甩开了她的手，皱眉查看自己的伤处又皱眉质问，“妈你干什么！”

现在看见席景明的脸，秦月茹都来气。“你跟你爸一样都是个不争气的！叫你结婚不想结，到处乱玩，现在好了，席景颐都稳坐办公室了，你还一脚都没踏进泰康的门。”

身份和身体，都没踏进。

在席景颐没结婚前，他也是进不了这栋大厦的。

席景明无所谓地靠在墙上，从兜里摸出包烟，抽出一只含在嘴里，“你在嫁给我爸之前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龙生龙凤生凤，你凭什么认为我就可以跟我爸不同？”

难道是他不想努力吗？

秦初不用付出什么就能赚到第一桶金，关驰付出一点点努力就可以得到帧界，而席景颐努力也有运气也有，世界的天平都是向他那边倒的。

有人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料，可他席景明不是。

小时候的课程他和席景颐是一起学的，两人差四岁，席景颐甚至还是等他能理解之后才同意老太太安排的课程。

在业务能力和管理上，席景明没什么好不服席景颐的，自己没能力总不能拉着别人和他共沉沦吧？

他争的那一口气从头到尾都是想让秦月茹眼里有他，婚约是，不肯退婚是，就连在外面**都是。

可秦月茹对席景颐的关注比对他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多，好像一旦不和席景颐比较，席景明这三个字就失去了存在世界上的意义。

换句话来说，席景明像是秦月茹眼中，席景颐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