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天边的霁月宗。
坐守在魂灯堂的弟子听到脆铃声响起,忙跑去察看,见着最下方齐齐摆着的一排魂灯里,突然灭了两盏。
他俯下身探查,法诀运转间,获知这两盏魂灯的人是何身份,又是如何死亡。
他念叨:“流方、流圆。死因……咦?”
居然什么都没有?
他惊讶的重复探查了便,才探出了东西。
“我看看……妖兽所杀?又是去执行任务死的?”
他啧声:“怎么最近因为妖兽死亡的人这么多。”
探查结束,他没在意方才那个小插曲,拿出两张符纸,贴在两盏灭掉的魂灯上,灵识一转,便将死因覆在灵符上。
随后他拎着这两盏魂灯,慢悠悠走进后方。绕过一栋墙后,一排排的黑色架子出现在视网膜里。
他熟练的找到金丹期的区域,将两盏魂灯放进架子上。接着抻了个懒腰,眼睛瞥过这一排整整齐齐的魂灯。
弟子悠悠叹:“真是人死灯灭啊……”
接着摇摇头,转身离开。
……
山河宗.
白苏安平复了好久才压下心绪。
他动作很轻的拉好陆俞的衣服,接着拉着他往回走。
陆俞看着熟悉的路,不解:“小安?”
白苏安瓮声瓮气道:“去问徐宗主借些药。”
那道声音给了他好多功法秘籍,包括阵法法诀乃至炼丹炼器的秘法,可却只能在识海察看,不能带出。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别的丹药法器给他,他没办法给陆俞上药。
陆俞微不可察的顿了下,而后熟练道:“不用上药的。”
他垂着眼:“我已经习惯了,只是这点伤,过两天就好了。”
白苏安牵着他的手用力的骨节都有些轻响,绷得僵直,却没让陆俞感觉到一点疼:“用。”
他停下脚步,再次蹲下身和陆俞平视,字正腔圆的重复:“用上药。”
“我们不该习惯伤痛,有伤口就是要上药。”
漆黑的发间突然弹出一对雪白的猫耳,尖尖上是浅米色的,内里是粉粉嫩嫩的颜色。此时向下撇着,压出了飞机耳。
白苏安没察觉到自己的耳朵冒出来了,他放柔了神色,和陆俞的眼睛相视着,轻声道:“小俞,爱自己,便是要爱护自己。爱护自己的身体,就是爱自己的重要一环。”
陆俞眸光一闪,眼睛上移,落在他下撇的耳朵上。
他的手被吸引似的摸上去,对着白苏安认真的蓝眼睛,缓慢点头:“我知道了。”
又笑起来:“猫猫老师,耳朵出来了。”
不用他说,手摸上去的那瞬间白苏安就察觉到了。他晃晃脑袋,尝试着收回耳朵:“现在呢?”
陆俞再次捏了捏,用行动告诉他答案。
白苏安被捏的痒,脸上认真的神色差点破功。他抬手将陆俞的手按下去,起身,拉着他继续往徐术那里走。
他嘀嘀咕咕:“可能是初次化形还不熟练,不用管它。”
陆俞仰头看着他重新直立起来的耳朵,压下嘴边的笑意:“嗯。”
.
完全没想到他们会去而复返的徐术已经恢复到常态,独自一人和自己对弈下棋着。
这是他个人偏爱的一种活动,和自己博弈间,有时能诞生很多不同角度的新奇念头,他一向很享受这点。
见到回头客的两人,他意外:“白长老,还有什么事吗?”
白苏安点头:“想来向你讨些伤药。”
“伤药?”
徐术看向陆俞:“小陆受伤了?”
“嗯。”白苏安补充,“我会给报酬。”
想了想,他又严谨的加了一句:“不过会需要些时间。”
徐术失笑:“报酬用不上,既是我宗长老,便是一家人,用些伤药罢了。”
他道:“去药事堂取吧,以后有需要,直接去取便好,不方便直接给的,会有弟子来告知我。”
“多谢宗主。”
白苏安朝他鞠了一躬。
.
再次离开徐术的住所,白苏安按着他口头上给的路线往药事堂走去。
陆俞瞧着他时灵时不灵的方向感,出声:“小安,走到学堂了。”
“到学堂了?”
白苏安意外:“我记得不过学堂来着喵。”
注意到他的口禅,陆俞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嘴角勾起,有了几分笑意:“那里有人,过去问问吧。”
白苏安没意见,走到上户外课的老师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好,可知药事堂在哪?”
启优在他出现的那刻便用余光盯紧了这一大一小,尤其白苏安发间的猫耳过于显眼,让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是昨日传遍宗门的那只猫妖。
此时白苏安过来搭话,他尽力压下自己的不安,温声道:“在南边,您走反了。”
“啊。”白苏安挠挠头,“我说呢喵,明明不记得会路过学堂。”
他朝启优挥挥手:“谢了。”
启优:“不用客气。”
他目送白苏安带着陆俞离去,那点不安不知为何悄然散去了。
等到看不见白苏安人影了,他才低低道:“这只妖……看起来也不可怕嘛。”
面前整整齐齐盘膝坐着引气入体的弟子有几个睁开眼,小声道:“就是就是!一点都没有传言里那种妖兽的凶残样子!”
“说的跟你见过别的妖一样。”有弟子笑他。
他不服气的撇撇嘴:“也不见得你见过啊!传言就是这么说的而已,至于真假,谁知道呢。”
“咳。”
启优右手握拳抵在唇边,一声轻咳,让还在争辩的几人迅速噤声。
他严肃道:“继续修炼。”
“哦。”
弟子们乖乖闭嘴,只是重新闭眼之前,有弟子烦躁的压着声音吐槽:“又感受不到什么,老是这样有什么意思。”
启优筑基修为,这么近的距离听的一清二楚。他顿了下,却什么都没说。
小宗门的实力摆在那里,他们这里可没有大宗门那样能为人输送灵力强行开通灵根的强者,能教给他们的,只有口头上的知识,让他们自己感受空气中的灵气,而后尝试吸收。
可惜这方法门槛太高,他们宗门收的这二十个人,最后能留下的怕是连两个都不定有。
启优听说过有天赋异凛的人在这环节上轻易便能做到,可他从未见过。
如他这般天赋平庸的人,当初的引气入体耗时了两个月,才成功做到。
……
药事堂很醒目。
这种醒目不光是它烫金的牌匾,还有门前的一块被单独开辟出来种植灵草的区域,以及格外浓郁的药草味。
白苏安和陆俞过去时,有好些人惊呼出声:“天!看他的耳朵!”
“他、他他他就是昨日说的那只猫妖吗?怎么还在宗门里!”
药事堂的长老察觉到动静走出来,同样很是意外:“白、白长老。”
他讪笑着,问:“不知您大驾光临,是来……?”
白苏安不太自然的抖抖耳朵,道:“取药。”
他余光瞥过那些又开始吸气的人,再次由衷的觉得,真的很像黑风再现。
“好的,您跟我来。”
宗琼将他迎进去,试图隔绝外面弟子探头探脑的视线,然后发现屋里还有几双眼睛拘谨内敛的偷看着。
“……”
他扫过一眼,眼含警告,而后笑着问白苏安:“您来拿什么药?”
白苏安将陆俞推到他面前:“给他看看伤口,看他需要什么。”
陆俞不自在的扭身,试图躲到白苏安身后:“只是些擦伤,不用看。”
“怎么还害羞了喵。”
白苏安按着他的脑袋,一手麻利的给他解开衣领,让宗琼看清伤势。
宗琼扫过一眼,明了:“确实只是擦伤,上两天药就好了。”
他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白玉瓶,递给白苏安:“这个一日抹两次,不出三日就能好全。”
白苏安接过这小小一个白玉瓶,道了声谢:“多谢。”
他重新牵住陆俞,低头才发现他已经给自己拉好了衣领,有些新奇。
居然真的害羞欸咪?
出了药事堂,白苏安便打算带陆俞回去了。
然而还没迈出两步,就有喧哗声由远及近:“快快快,快来帮忙看看!有人突然晕过去了!!”
还在暗中观察白苏安的几名药事堂弟子被喊回神,快速跑到由两名弟子奔跑着搬来的人身边。
一名弟子蹲下身,手在他颈侧先探了探,而后开始把脉,脸上神色从凝重化为无语:“他没事,只是饿晕了。”
“饿晕?”
有弟子震惊:“宗门提供饮食,他怎么会饿晕过去?”
搬他过来的弟子A号看看倒地的好友,在周围弟子奇怪的问声里突然崩溃的蹲下身,抱着脑袋悲道:“因为修炼!”
周边的人都看向他,连带着白苏安和陆俞都停下了脚步。
A哽咽:“我们资质太差了,宗门规定如果入宗三年还不能到练气期的话,那就只能离开。王然不知从哪听来偏方,说人在饥饿时感知会更敏锐,更有助于修炼,于是便好几天不吃不喝……”
“荒谬!”
宗琼皱紧眉,斥道:“你们如今仍是凡夫俗子,越是如此才越无法进步!透支自己的结果只能伤身,于修炼毫无用处!”
“那我们能怎么办!?”
搬人的弟子B号在这紧绷的氛围下呐喊出声。
他红着眼,指指倒下的那名弟子,又指指自己,声音嘶哑:“我们都想努力修炼,我们谁也不想离开,可资质摆在那里,加上功法晦涩难懂,所为灵力运转一周天的走脉这么些年我们没有一人做到过!”
“我们不知道到底错在了哪里,是功法原因,还是我们真的天生如此,就是没有那个踏入仙途的命!”
他字字句句哽咽悲愤,话音落下,周边一时静默。
连宗琼都一下哑语。
这个问题,很难做出回答。
说到底,他们小宗门手里握的资源太有限了,功法什么的其实有很多地方都有些或大或小的差错,这点就算是徐术过来,也不得不承认。
忽的,一道少年音打破沉寂下来的气氛,带着礼貌的询问道:“功法?”
“我能看一下你们的功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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