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安收获了四方投来的带着诧异的目光。

他面不改色，只是看着宗琼，再次问了遍：“可以吗？”

宗琼张了张嘴：“……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

因为白苏安进了山河宗，他现在是山河宗的长老，是有权力看的。

但是他说的是“理论上”。

因为白苏安他是妖，还是能化形，起码是金丹期修为的妖。

他身上有不确定性，所以宗琼做不了决定。

白苏安没有以人的身份在人类社会生活过，但作为一只辗转人类世界上百年的妖，他其实很聪明。

——当然，猫咪本就是很聪明的动物。

他懂宗琼的意思，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朝他笑了笑，点头：“我知道了。”

他最后看了眼倒在地上还在昏迷的弟子，又看了眼呆呆的抱着脑袋目光空洞的盯着一个地方的弟子，带着陆俞离开。

等走远了，陆俞偏头看他，问：“你想帮他们。”

说是问，其实毫无疑问的语气。

白苏安捏捏他的小手，没否认：“嗯，若我们真的要在这个宗门里久住，那它就算是我们的家了，我应该为它做些什么。”

说话的同时，他也在心里试图滴滴那道除了第一次出现说了句话后就彻底隐匿了的声音：【那个什么，你在吗？】

识海里空荡荡的，白苏安抿唇，有些难办。

《仙剑.前列》他私心想教给陆俞，除了因为它是自由无属派的，还因为他其实猜得到《仙剑》是演化而来的。

书里有写过一段剧情，是陆俞练剑时突然进入一个神奇的幻境——亦或者可以称之为秘境。

由那些大能的修者在感知到自己将要陨落时设置各种限制，只有有缘人才能进入的秘境。

当时的陆俞在里面见到一个模糊的人，他对陆俞说过一句话。

原话是：“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弟子，你有剑骨，又不只是剑骨。很奇妙，在你身上，我居然能看到我师尊的影子。”

“倘若你生在我的那个时代，我想你比我更适合做他的徒弟。”

“这套剑法很适合你，却有更适合的那一本。”

书里那个时期的陆俞追问过：“那是什么剑法？”

那人轻笑，声音悠远厚重：“是你无从再面见的功法。”

——那就是《仙剑.前列》。

是那个人的师尊所自创的剑法。

因此在看到那本剑法后，白苏安私心便想让他学习，因为他相信那道声音的判断，如若陆俞真的有机会见到那位早已逝去的仙人，他绝对不会介意陆俞来练他的功法，甚至会很乐意。

毕竟，不会真的有人甘愿自己所创的功法被埋没的，《仙剑》是它的演化，却也失了很多东西。

只是此次又有不同。

白苏安眉头无意识的蹙着，不懈滴滴：【难道你只是一次性的？不能重复出现吗？】

约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那道声音真的被他滴出来了。

祂的态度依旧简洁明了：【吾知你所问何事，不可。】

【剑法有灵，非他所认可之人，无法翻阅，亦无法修炼。】

换句话说，从白苏安能够打开那本书并且翻阅开始，他便也是剑法所认可的人。

陆俞能修炼，亦是如此。

【如若强行此道，只会伤及自身。】

祂又给白苏安提前打了预防针。

白苏安抿唇：【那……可有不侵权的功法？】

他想看看山河宗的功法，想改变一些，可他没有系统性的修炼过，所知道的其实很少，只靠自己忙是绝对帮不上的。

这道声音给的那些东西就是一个作弊神器。

只是像法诀法术什么的还好，如果随便挑本功法便给徐术的话，不说山河宗的这些弟子能不能修炼，单论功法本身的创作人，其实很不公平。

天道一时有些默然。

祂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较真的……猫妖。

修仙讲究缘分，意思是如果你有那个机会碰到功法，那别管谁写的，只要对自身有用，直接练了便好，反正练了就是自己的了。

很多人对此的回答皆是统一的两个字——

命数。

一切皆有注定，你和它注定有缘，所以别的什么也不用去过多在意。

同理，白苏安如今进了山河宗，他有各种功法秘籍，对于山河宗来说他就是那个“缘”。

排除那些有灵性的功法秘籍，别的，凡是白苏安拿出来的，强势点的可能直接便会修炼。

至于所谓的“侵权”……没有人在修真界讲这些的。

祂不由感叹一声，不愧是祂从附近星域的和平世界里捡来的灵魂。

在那方世界长大的人，果真同这里的那种几乎称得上一句“丛林法则”的人不同。

一时没得到回复，眼看快要到地了，白苏安催催：【没有吗喵？】

【有。】

祂开口：【那些没有灵性，没有属派的功法，你都可以使用。】

【在这里，只有强者才是正道。这些东西在你手里，你就有使用它的权力。】

白苏安懂了。

他一时有些不适应，却明白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运行法则。

因此，他没多言：【……我知道了，多谢。】

那道声音消失了。

白苏安呼出口气，一直暗暗注意他的陆俞侧头：“师尊。”

“为何……你会伤心？”

他声音轻轻，尾音勾的白苏安一下回神。

“伤心？”白苏安愣了下，接着否认，“我没有伤心喵。”

他只是有一瞬……突然想家了而已。

陆俞握紧他的手，孩子气的撇嘴：“明明不开心。”

“小安，你在心疼他们吗？”

他突然又问。

白苏安对他一会儿师尊一会儿小安间或来一声猫猫老师的称呼方式习惯了。他摇头：“不是。”

谈到这里，他的神色闪过一抹伤感，只是消弭的很快。

他低头和身侧还小小的陆俞道：“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境遇，他们的经历、资质、身世等等都不同，虽然那几名弟子很令人心酸，但无可奈何。”

“自身条件决定他的选择，当日测灵根时他该知道自己的天分如何，可他依旧选择了踏上这条路，那么无论结果如何，他其实都有自己的心里预测。”

他道：“所以我没有心疼他们。”

陆俞静静看着他。

白苏安自己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发间那对毛茸茸的耳朵是向下撇着的。

他没有错过白苏安一闪而过的悲伤。

小猫确实在伤心，不是为那几名弟子，陆俞知道。

那会是什么呢？

他嘴唇抿的发白，神色有一瞬平静的让人仿佛能够看到皮下的戾气。

是……他原来的那些，养过他的人吗？

小猫……是在为他们伤心？

陆俞低垂着眼，乖巧道：“原来是这样。”

“所有的选择都是自己决定的，所以即便最后结果不如意，也是自己亲手选下的。”

“我明白了，猫猫老师。”

他扬起小脸，朝白苏安抿唇一笑。

白苏安“刷”的停下脚步，被他说的呆了一下。

他急忙更正：“是也不是。万事没有那么绝对。如果是明知结果的情况下去做的选择，那不论最后是什么局面，都是他自己选的。可是，如果事先不知道，是在别人的伪装下被引诱着做了选择，那便完全不能混为一谈。”

他想着陆俞书里那一步步走向深渊的结局，生怕孩子真的定下这样的观念之后，以后但凡走错一步就自毁自厌。

陆俞将他的着急看在眼里，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记住了。”

“原来这些这么复杂。”

他孩子气的撇嘴。

白苏安放下心，揉揉他的脑袋：“你还小，这些还不用去多么深奥的理解，等经历的足够多了，自然就会懂了。”

当然，白苏安在心里念叨：最好永远都不要那么透彻。

每个足够透彻的见解，大都基于实际经历。他不想，也不会让陆俞再走向书里那些刻骨铭心的局面了。

-

梅开三度的迎来他们，徐术面上连惊讶都没有了：“白长老，是有何事忘记了？”

白苏安：“我想看一下宗里的功法。”

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徐术无奈：“您是我宗长老，自然有这个权力，若是想看，派弟子取来便好。”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其实也明白白苏安的身份特殊，所以才让人不敢私自下决定。因此又道：“也怪我，未来得及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宗门。过会儿我就亲自过去一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大伙儿。”

白苏安礼貌笑笑：“不只是看一看。”

他：“我还想在此基础上做些改动，不知您意下如何？”

受徐术感染，他也开始用敬语了。

徐术挺小的眼睛突然变大，他愕然：“您的意思是？”

白苏安：“我有一些经验，或许能帮到宗门。”

“那可真是太好了！”

徐术“嗖”的起立：“您且坐着，我将功法拿给您。诶呦您说说，这可多不好意思。”

他动作麻利的从边上的书架抽出本蓝色封皮的书，将它递给白苏安，笑的一张脸慈眉善目的：“您看看，不用顾忌什么，有什么不好您直说就好！”

白苏安迷茫：“……？”

他缓慢低头，看着被塞进手里的书，封皮四个大字：《山河心法》。

就，这么率性的同意了？

猫猫原地震惊：呆……呆jio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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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