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起,门外的檐角被吹得咯吱作响。
少年抱着枕头,脚步虚浮,脸上红扑扑的。
摇摇晃晃,偏又明目张胆地走了进来。
萧戟就见他一步三晃,嘴里还含糊嘟囔着冷。最后一头栽到他床边,整个人“扑通”一下趴上去,开始呼呼大睡。
萧戟:“……”
夜游症又犯了。
他命萧鸣问过曲白身边的姚小斯,这家伙若是冷着就会梦游。
军中人人已添了新被褥,他倒越发睡不安稳了。
烛光映着萧戟棱角分明的脸,他眉目极冷,“来人。”
亲卫自黑夜中出现,在门外单膝跪下:“世子。”
“把人带回去。”
“是。”
亲卫刚迈出一步,就听里面“啪”的一声,似乎有东西倒在地上。
“慢。”
萧戟眯了眯眼。
床边那坨摔了一下,整个人此刻正半靠在床沿,衣衫凌乱,头发散乱。即便如此,他还睡得香。
露出的肌肤在烛火之下,白得发亮,晃得人眼睛疼。
萧戟眸色微暗,神色一凝。
男宠,还有前车之鉴。
他薄唇紧抿,低声道:“下去吧。”
亲卫一愣,不敢多问,即刻退下。
在门口暗处继续把守,亲卫遇到萧鸣,悄声把事情一说。
“大人,世子为何不把曲先生丢出来,或者让我送曲先生回房间?”他不解。
萧鸣狠狠拍了下他脑袋:“话这么多。”
亲卫皱眉:“卑职只是不解,上次您也不让我们拦着,现在也不让拦……”
“拦什么拦?”萧鸣拉了拉他的外袍:“没有曲先生我们哪有新衣服?就这棉还是曲先生跟柴家讨来的。你把曲先生拦住,他在外面着凉了,你心中如何过意的去?”
亲卫恍然大悟,拍了拍脑门,感动不已。
“曲先生真好啊。”
萧鸣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心里想,世子都也没说什么。
第一次见曲白,这个人就出乎他意料。不仅颇有能力,还能笑着跟世子谈天说地。他可没见过哪个男人敢离世子这么近,尤其还长这样。
不简单啊。
屋里,萧戟冷冷走到曲白身边。
掀手一抛,宽大的外袍罩在曲白身上。衣袍将他整个人都包了进去,只露出一团毛茸茸的脑袋,像一只缩着的小兽。
住进太守府的一个月,就没睡老实的时候。
萧戟隔着衣袍把他上半身拎起,抖了两下,冷声道:“起来。”
曲白非但没醒,反而挣扎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在抱怨。
萧戟面色不虞,“曲白,若再得寸进尺,按军法处置。”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曲白闭着眼睛,晃晃悠悠站起来,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朝内间走去。
“冷,好冷啊。”
内间放着浴桶,侍从刚往里倒了热水。
盯着那道纤细的背影一步步走到浴桶旁,萧戟眉心狠狠一跳。
睡梦中的人全然不知前方就是一桶热水,径直走过去,在桶边被绊了下,身形一晃,眼见着就要跌进去。
萧戟眉峰一拧,一把拽住曲白的手腕,把人拉了回来。
这一带给自己拉了个麻烦。
曲白整个人直直撞进他怀里,脑袋磕在他胸口,发出一声闷响。
“痛!”他嘟囔一声,皱着眉,迷迷糊糊地抬手,不满地锤了萧戟的腹部。
萧戟低喘一声,随即咬紧牙关,脸色铁青。
因着要沐浴,他只着里衣,滚烫的温度传来,曲白在梦里欢喜不已。
整个身体窝进这个大型热源里。
萧戟浑身绷直,咬牙警告:“放开。”
像是没听见,曲白双手死死扣住他的腰。
萧戟拉开他左手,又被他右手抱住。
而且这家伙不只是抱着,一边抱一边蹭。
男人的面色已转为愠怒,他俯视怀中那人,声音低冷得能结冰:“曲白。”
“你这,被子,怎么回事啊?”睡梦中的曲白不满地越抱越紧,连双腿也缠了上来,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被子,就好好给我取暖,怎么,这么不听话!”
说着还把脸往他胸口埋了埋,满是委屈。
萧戟眉头紧皱,他不再客气,强硬将人往下一扯。
人是拉开,但也出了大问题。
曲白身子一歪,伤患处被扯了下。
他低低呜咽了一声,漂亮的眉眼皱了起来,一张小脸看着很可怜。
“连,被子,都嫌弃我。”他小声抽泣。
“我还被,人关着禁闭,我好惨啊!”
声音愈发悲戚,像是真戳到伤心事了。
萧戟神色一顿,手下的力道不自觉卸去八分。
正要将人扶好,曲白却忽然往下蹲去,炙热的呼吸就这么直直打在他的下腹处。
萧戟呼吸一窒,肌肉瞬间紧绷,立刻拽起他,咬牙切齿道:“你在做什么!”
曲白被提起来,嘴一撇,又开始“呜呜”地抽噎。
“你怎么,这样!”
“我只是,想在你腿上写个‘惨’字!”
“……”萧戟沉默了两息,额角青筋一跳。
倒还有问有答。
耳边的哭声还在继续,萧戟捏住他的脸颊,冷声:“你最好祈祷,自己永远不要记起这件事。”
随后放任曲白搂住他。
暖意包裹了身体,曲白的抽泣声立刻收回去,反而笑道:“嘿嘿 ,被子,你真好,不像那个萧子珩!”
“我!给他当牛马!给他赚钱,就差给他暖床了!”
“结果呢?他把我关起来!”
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是吗?你意见倒是不少?”
“那当然!”曲白闭着眼,嘟个嘴:“别看长得人摸狗样,卑鄙小人!阴险狠毒!瑕眦必报...”
越说越清楚,一脸说了十来个成语,都不带停顿。
全然不知身旁人眸光暗了下去。
“哦?你身为下属,便是如此看待自己的人主?”
下一秒,水声溅起。
少年整个人被丢进了浴桶。
水花四溅,曲白一个激灵,困意顿时消失,他睁开了眼。
萧戟站在桶外,神情冷厉。
烛火映在他脸上,晦暗不明。
“醒了?”他声音淡淡,却透着让人无法忽略的怒意。
曲白眨眼,先是愣了几秒,才看清现在的局面。
萧戟冷着脸站在他面前,而他竟然在浴桶里。
这是什么情况?
他大脑“嗡”地一声炸开,双臂抱住自己:“萧子珩你干嘛?白天不就跟你拌了下嘴,至于闯进我房间,还把我丢浴桶里?”
他抚了把脸上的水,磕磕巴巴道:“我警告你啊!我对你没兴趣!”
“曲白,你的脑子是如何能当上我萧家军的司马?”
“看清楚,这里是谁的房间?”
“我,我哪有...”曲白顿住,眼神环顾一圈。
才发现这里确实不是他的房间。
他想了半天,皱着眉,脸上有些难以置信:“世子殿下不会是你把我劫过来的吧?”
萧戟嘴角勾出冰冷的弧度,“你倒是敢想?”
烛火晃动间,曲白侧脸映出一层莹白的光,眼底晕着水汽,神色茫然。
萧戟顿了一下,问道:“对自己的夜游症全然不知?”
“我怎么可能,”曲白一愣,立刻附和:“知道!我当然知道!”
不是,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啊!原身到底还有多少离谱的设定啊。
也不知萧戟信没信,他悄悄抬眼试探看过去。结果正好对上男人的视线。
曲白头皮发麻,忙迅速低头。
慢慢意识到现在整个场景有些尴尬。
他泡在水里,衣裳全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体上。
萧戟就在边上。
若是出来,不但没有换洗的衣服,萧戟还能把他看个遍。
“那个,世子殿下,你能不能先出去?”曲白搓了搓手指,耳尖微红,神色间透着几分局促。
见萧戟身形不动,曲白不满地甩了他一手水:“萧子珩,你到底懂不懂礼貌啊?”
水珠飞溅,曲白坏心地偷偷往他身上多弹水,却见豆大的水珠落到他身上。
润湿了里衣,结实的腹肌清晰可见。水珠一路下滑,最终滑落进下腹,消失不见。
曲白脸色一红。
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萧戟冷笑:“没兴趣?”
他忙移开眼,暗骂自己鬼使神差瞎看什么,嘴硬:“就是没兴趣啊,世子殿下还不出去?你又想看什么?”
萧戟缓缓眯起眼睛。
从中他的表情读出无语,曲白暗中咬牙。
装什么装,你不想才怪。那天晚上他身上被亲的没一块好地。
要是某人记起来,不得呕死。
萧戟转身离开,临走前抛过来一块棉布和一袭深色衣袍。
“擦干净。若是再敢弄湿地面,你就把整个太守府打扫干净。”
曲白抽了抽鼻子,盯着那背影,低声嘀咕:“什么风光霁月,残暴。”
他胡乱擦干身体,裹着过大的衣袍走了出来。
萧戟正坐在案前,神情冷峻,眉目专注。
曲白踱步过去。
萧戟没抬头,只淡淡道:“还不走?”
“世子,反正我都过来了。”他眨巴着眼,“我就想问问,监禁的事能不能解了?”
“我的问题你能回答了?”萧戟仍然头也不抬。
“我,”曲白卡了一下,怎么可能回答,说我们当时睡了?
他眨巴眨巴沾着细微水珠的睫毛,装出无辜又真诚的模样,“可你再这么软禁我,我肯定会抑郁的。到时候你可就彻底失去了一个能力超群的小帮手。”
“不能。”
“什么不能?”曲白急切冲到他身边,“都说了我是被陷害的,你就没有罪名关我!”
“事未查清,自然有罪。”萧戟神情不动,淡淡道:“曲白,你连自己都护不住,如何查税?”
那就是没得商量,曲白皱起了脸。
——
天色微亮,曲白从床上醒来。
他缩在被子里,脑袋昏沉,昨夜闹到萧戟房间,还是没争取到被放出来。
如今还多了个夜游症,怎么就这么多事啊?
他皱了皱眉,烦躁的地翻了个身。
门外有人敲门。
“曲先生?”
曲白坐起来,“谁?”
门外的人恭敬道:“世子吩咐,说您今日起可以出来,在院子活动。”
曲白愣了两秒,旋即笑了,“能出去了?谢谢啊。”
拢了拢头发,他推门出去。
阳光照在脸上,不过一天时间,他竟有些恍若隔世。
曲白绕着院子走了一圈,脚下步子都轻快。
只要能抓紧出去,就有希望能把袁家那笔钱搞到手。
说到这个,曲白想到系统,有些纳闷。
【系统,我好像很久没听到你让我去触碰萧戟了。】
【宿主,男主目前不在您身边,任务无法开启。】
【可昨晚他还在啊。】
【昨晚男主和李苍赶往了前线。】
真拼啊,不过正合他意。
萧戟不在,那府中是由萧崇管事。
他若去求个情,说不定禁闭就免了。
正想着,忽然后脑传来一阵钝痛。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重重倒下去。
院门推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太守府后院的角落。
人上来后,马车悄无声息驶向袁家。
府中无人察觉。
萧戟:他要是想起今晚的事,他就死定了。
曲白:他就是记起那晚的事,他就死定了。
互相死定,怎么不算是个别致的恨海情天呢?横批: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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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惨字的梗参考星爷的电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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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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