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求活

现在看来,她使用【一鸣春】,首先进入的是游肆的梦,但在他的梦里,他不知为何又进入了景茗的梦,在景茗的梦中他们一起进入了引绛夺舍度疆之时的记忆,而在这段记忆中,游肆带着她跳下魔渊,消失在半空中,她才得以进入黎祟的梦,跟着黎祟一起看完了他所知所有发生的事。

齐暖刚开始想当然地以为她一开始进入的梦境就是游肆自己的,但看了这么久她终于明白,在应寂献魂、仙界出兵之前,游肆根本就不在映城。

游肆缘何会知晓这么多事,只能以他之后和景茗有了某种联系来解释,只能以他在自己的梦境之中看景茗的梦来解释。

这就能对应上了,游肆在消失前所对她说的四重梦境,指的就是他自己、景茗、引绛、黎祟这四重,齐暖最开始以为他说错了,现在才明白四重是这个意思。

所以,如果想知道游肆杀死魔君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她需得离开黎祟的这一重梦境,前往梦境的最上层也即游肆的梦境或许才能看得清楚,只是……

“只是,他在魔渊上空不见了踪影,魔君可知他如今在哪里?”齐暖终于理清纷繁的思绪,如此问道——兜兜转转,她还是要直接面对这个问题。

“在梦境之中,他违背了和天道的约定,向你我道出祂的筹谋,已经死了。”黎祟道,“但是在【荃不尽】中、在仙界天宫之内,他还活着。他现在大概非生非死,即使是我也难觅其踪,若是稍有不慎,就会真正死去。”

这和她猜的也差不多。齐暖深吸了一口气,“找不到他,或许从岳歌与处下手也未尝不可。他曾说岳歌与是主动将【设定】交给天道的,如此重要之物,若无意外之事发生,她应该不会如此作为。”齐暖做着如此猜测,“我想,游肆当年怎么死去,岳歌与应该是知情的。”

“即便如此,风险也太大了。”黎祟摇了摇头,“你以为我如何能以现世魂魄穿过四重梦境与你相见,不过凭借权柄之力罢了。岳歌与身上有完整的一份权柄,你在梦中试图入她的梦,反倒会打草惊蛇。”

的确,齐暖敛目沉思,她对于权柄之力了解得太少了,一时还没想到这一层。天道、岳歌与、游肆,这三位她不能找,又或是找不到。既然找人不行,那……齐暖忽地低头看向一直默默挂在她腰间的【一鸣春】,却有些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一鸣春】的剑身已然变得极浅极淡,仿若随时都会消散在她的眼前。

“不好。”黎祟显然也注意到了【一鸣春】的异样。他眉头一皱,如此言道,“你我对话之时,此间的时间线估计已经走到游肆死时了。他若死了,又没如当年一般复活,那他在之后时空中所有的痕迹都会被抹消,到时候不止是这把他铸的剑会消失,你我也会遗忘他的存在。”

“我刚刚想到,游肆当年以此剑杀死前任魔君,这剑又是他送怀泠之物,意义重大,他至死应该是随身带着的。”情况忽地危急了起来,齐暖的语速也不免快了几分,但面色倒是仍旧镇定的,“以人不行,或许以物为媒,也可以呢?星君当年魂献天门,求的是景茗之名而非其他,也许以同名作连,我未尝不可去到那边。”

她手上这把【一鸣春】虽然从事实上讲并没有经历过神魔大战,但它毕竟叫【一鸣春】,和游肆那把一字不差。

“你是说……我明白了。试试吧,你我的机会都只有一次。”黎祟想了想,齐暖的推论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当下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下一瞬瞳眸中就涌上些许属于【设定】权柄使用时标志性的白色来。

但因为黎祟只有一半权柄,那些白色与他眸中的红色相互混杂、融合,最后现出一种濛濛然的粉色,像是春野上盛放的不知名小花。黎祟盯着齐暖,郑重言道:“当齐暖于此时此地触碰到【一鸣春】剑身之时,就会看到【一鸣春】此时看到的一切。”

他言罢【设定】生效,齐暖闭眼抬手触碰【一鸣春】,再睁眼时并未如她所想马上便置身于游肆那边,反倒是来到了她不久前和怀泠对谈的那无尽夜色与熟宣的空间之中。

但这一次齐暖眼前空无一人,反倒是左侧那无尽的熟宣之上,离她最近的地方,出现了四个截然不同的画面。

最左侧的画面其实更像是一面镜子,齐暖接近时,那画面之中的她也向前一步。

左数第二个画面中,【一鸣春】被齐暖自己抓着,插在游肆的后背之上,些许银白的发丝如线般垂在它的旁边。

左数第三个画面中,【一鸣春】躺在地上,剑身下是汩汩流出的鲜血,而剑的上面,则倒映着岳歌与惊诧的、不敢置信又有几分愤怒的面容。

最右侧的画面中,【一鸣春】被安安稳稳地挂在一个人的腰间,对面则是游肆虽带伤但难掩笑意的脸。

虽然并不明白最右侧的画面展现的是哪一个时空的什么情况,但齐暖猜想这就是所有名为【一鸣春】的剑于此时的所有空间中所见到的一切。

她要看哪个场景实在是太明显了,齐暖向左数第三个画面伸手,在触碰到那画面的一瞬间,身形就消失在了这空间之中,并如她所想出现在了【一鸣春】旁,岳歌与的对面。

岳歌与看向【一鸣春】旁的视线实在是太明显了,顺着她的视线齐暖回头,也不由被吓了一跳——游肆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面上嘲讽的笑意未散,脖子上是一条极长极深的刎痕,伤口还有血在不断地从中流出,浸透了他的黑衣,不断地扩大着那滩血泊的范围。

【一鸣春】的剑柄压在他摊开的右手之上,剑身亦被鲜血所染,往日生机盎然的绿芒不再,神器失主,剑身轻轻地震颤着,正一声声地发出鸟儿濒死之际的凄鸣。

岳歌与站在游肆尸体的面前,抬手擦去了溅到她面上的、属于游肆的血,然而那身白衣上的星星点点的血迹难消,就像盛开在雪地的红梅,极艳却也极凄凉。

她盯了游肆许久,面上浮现出悲哀而愤怒、惊诧又焦躁的扭曲神情,直到最后竟是双眸含泪、唇边扬起一抹笑来:“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死,你怎么敢不经我允许就去死!?”

“你起来啊?我对怀泠做了那么多事情,我还没一件件说给你听,你怎么敢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死了?!”

“你死了,我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可言?你是为了报复我吗?为什么,是我做得不够好吗?如果不是我【设定】了杀死魔君的方式,再死十个怀泠也杀不死他,你是在怪我吗?你怎么敢怪我?!”

虽如此言说,但她始终站在游肆脚边,没有尝试着离游肆更近一些,无论是蹲下,又或是抬手将他手上的剑拿走……都没有,她只是站着,疯了一样对着他自言自语。

齐暖并不想对岳歌与的这一番行为作出什么评价来——生前不做好事,死了才知道后悔,早已于事无补了。

【你想不想复活他?】

而就在此时,一道非男非女、难辨老少的声音在齐暖和岳歌与的头顶上空响起,她们一起向天空、向周边望去,但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的踪影。

“谁?!”岳歌与在惊疑之间发问,但齐暖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她莫名想起自己之前在九巍山时见到的那生着奚玉照和卞喧颜容的所谓仙人,难道那仙人就是天道吗?齐暖没有确切的证据,只能静观其变。

【岳歌与,你想不想复活他?】

那声音再一次追问着。但与先前不同的是,祂直接道出了岳歌与的本名。

岳歌与的情绪虽然动荡,但到底还是反应过来这道声音应该属于谁。“你是此间天道?我入界时的【叙事】就是交给了你?”她仰头问道,双眼充红。

如此简单的问题,天道却默了默方答:【对。】

“你要如何复活他?”岳歌与继续问着,“景茗的记忆我看过了,与其说应寂复活了她,不如说应寂制造了一个新的叫景茗的人。阿肆的魂魄已然归天,三权不合,你是无法真正将他从【期野】中将他带出来的。”

【所以你要把全部的[设定]给我。】天道如此言道,【[设定]给我,我就能以[叙事]合[设定],绕过三权合一的规制,将他带回人间。】

“我凭什么相信你?”岳歌与质疑道,“万一你只不过是要骗我的【设定】,到时候只还我一个叫游肆的陌生人呢。”

【你可以先分我一缕[设定],我先为你复活一个人作为例证。】天道提出了一个让岳歌与无法拒绝的提议,【和全文的作者大人交易,我资历尚浅,自然不会耍些什么手段。】

“如果你只需要一缕就能复活一个人,为何复活阿肆就要我所有的【设定】?”岳歌与相当敏锐。

【其一,他是你选定的男主,与世界的时间线息息相关,本就不是常人。】天道的声音悠悠然在天空之上回响着,如刀子一般直接剜向岳歌与的心,【其二,他自己不想活。否则又为何会自刎在你面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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