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当然拒绝了李忆的要求。

而他也不愧是个处世圆滑的商人。

昨晚林序表现戳穿了他的心思，他也不过是短暂怔愣了一会儿，便又以一种不会让情况更加难堪的方式揭过，最终也答应了把阿翠找回来后不会为难她。

而事到如今，李忆居然还能当作昨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今天一大早就来送行。

林序对他的这种心态，是真的表示佩服。

“郑兄，既然如此，李某就不再远送了。”李忆拱手做了个揖，脚步定在那里，抬眸的时候看到林序也不避讳。

“娇娇姑娘，再会。”他笑着说道。

林序也学他装样子，笑容美丽，“李公子再见。”

果不其然，在去他们可以上灵船地方的路上，张奇还略表遗憾地叹了口气，“唉，李公子真是个痴情人啊，就是不知道下次他来我们青山宗是什么时候了。

毕竟我们青山宗又不像东岱派一样，需要大量的灵草交易。”

他故意走在林序身边说这种话，目的就是为了她听到，想看小师妹究竟是什么反应。

小师妹没有修为，却从小跟在云长老这种，跟掌门一样最有望飞升的人身边。

如果是他被云长老收作徒弟，他也不会跟郑执文一样二十有一的年纪，却在修炼底层了。

林序不知道张奇的心里又在嘀咕些什么劲，也不打算搭理他，只当自己没听见。

然而张奇却不打算放过她。

“要说这李公子也是年少有为，他还比我小两岁呢，就能独当一面了，我估计这尘世间也有不少妙龄女子把他当做心仪郎君。”

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唉，可惜啊！”

眼见着林序终于转头看他了，他双眉一挑，想显示出一番云淡风轻，并非意有所指的样子。

可惜他的外形条件不行，给人的感觉也就完全与之相反。

林序也跟着他说，“唉，可惜啊！”

“看来张师兄很喜欢李公子，早知道就问一下李公子愿不愿意把张师兄这个人才留下来了。”

林序眼珠子一转，像是真的回忆了一番，“我记得李公子身边的人待遇都挺不错的。”

张奇被她噎得脖子一梗，“小师妹你！”

林序不说话，就盯着他笑。

张奇又哑火了，说话声音都要小些，但语气依旧不满，“我怎么觉得小师妹你下山这一趟，还变得牙尖嘴利了不少？”

林序一听他这话，下意识往走在最前面带路的郑执文看了一眼。

郑执文应该是没听见，什么反应都没有。

林序的气势也弱了，她想到郑执文给她的那本书里记的内容，“张师兄你以前又没怎么见过我……我比较怕生，之前都不好意思跟你们讲话。”

张奇一想也对，“也是，刚下山的时候，小师妹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们一眼，确实是比较怕生。”

林序这时突然感谢张奇的脑回路是如此的简单，如果是裴言一，她还不知道要怎么盖过去呢。

说起裴言一，她还不知道他先一步回宗门是干嘛去了。

只是一想起之前裴言一盯着她的那种感觉，她就希望他们回青山宗以后也不要再见，那个人的直觉似乎比她的还要准。

退一步来说，避其锋芒，谋而后动。

至少在碰见之前，让她有些心理准备也好。

张奇这人虽然有些烦人，但一路这样走着，有他帮着打发时间，不知不觉中，林序还没察觉出累来，便跟着出了城，到了郊外一处空地。

看着郑执文突然在家这里停下，林序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什么都没说。

张奇又开始在那儿意有所指，“还是跟着小师妹一起下山的好，我下山历练这么多次，唯二两次能坐灵船都是沾了小师妹的光。”

旁边的弟子或许是无心附和，也说，“是啊，这可是云长老专门为了小师妹准备的灵船，其余弟子往返宗门之间，都是自己御剑而行。多亏了小师妹，这次我们还省了折腾御剑的力气。”

他笑着对林序说，“多谢小师妹了。”

林序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默默挪动脚步，离这两个人都远了些。

等到郑执文给放到地上的小船施了术法，灵船瞬间变大，不说他们这一行十几个人，就是容纳多两倍的人也是绰绰有余。

上灵船的时候，林序走在中间，途径郑执文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她本以为郑执文一定会回以她一个带有深意的眼神，或是警示，或是提醒。

然而事实是……什么都没有。

林序没有经历那些不知来路的术法前，郑执文的态度是什么样的，现在就是什么样的。

甚至他还十分温和地提醒她，“小师妹，小心脚下。”

林序露出一个体面的笑容，用以回应。

都是老演员了。

等到灵船驶起，一并升起的有特别的气罩，保护船内的人不受狂风所袭。

就在她打算回去确认一下塞在怀里的“作弊秘籍”，加强一下对后面宗门内的重要人物的了解时，灵船外十米开外，似乎有一道白光闪过。

林序停下了脚步。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或者只是一坨小的白色流云，但下一个瞬间，后面又追上来几个不同颜色的光束。

旁边的师兄弟们有些惊讶：“居然是东岱派的人在比赛谁能更快到他们宗门，还真是有干劲？”

林序觉得奇怪：“什么？”

他们顿了一下后又反应过来，回答她，“刚刚那里面不知道是那位在说最开始的那个人耍赖，不遵守规则，就算他先到了也不做数。”

林序问：“你们怎么知道？”

都在一架船上，怎么她没有听到？

有弟子抱着胳膊挑了挑眉，“我们有修为傍身，自然是比常人要耳聪目明些。

难怪云长老这么多年，终于肯放小师妹出来历练，果然是要都见识一些才行啊！”

林序：“……”

她感受到了一些微妙的不爽，于是不再说话，留下几个师兄弟们你看我我看你，自顾自地就进了船内。

看着内里的房间上面都有闪着莹莹蓝光的名字，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等到了房间里，在翻看“作弊秘籍”的途中，她先是通篇再看了一眼。

发现郑执文给的这书，几乎把青山宗比较重要的人物都列了出来，桩桩件件，上到修为几重，下到爱好、口癖。

其中最为突出的，便是掌门那页。

除只知道她平日里修炼繁忙以外，没有什么特别信息，甚至连名字都没写下来。

在前后夹杂的详细记载中，她这一页简直单薄得有些可怜。

林序皱了皱眉：？

她记得张奇某天说闲话的时候，说过郑执文是掌门唯一的徒弟吧？

……算了，希望以后遇见的时间少一点吧。

而后林序又着重记了一下那些师兄们口中的云长老，也就是娇娇的师父——云允衷，究竟是谁。

此前在遵华楼听说书的人说过，这个世界还从来没有飞升成功过的人。

她虽然不知道天赋的定义是什么，但看到云长老十九岁名榜青灵第一，便知道他的天赋应该是不错的。

毕竟上次樽华楼那群人还在拿青灵榜来作讨论呢，游鹤令和裴言一都在上边。

至于那两人的年岁……

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巴不得离裴言一越远越好，那个乱给留音石告状的家伙。

游鹤令当然也是，跟李忆一起的人，不是什么好人。

林序确定自己已经记得足够深刻后，把书放到船板上，打算找有没有可以让它毫无痕迹地消失的办法。

就在她还在想船上会不会有火种，让她把书烧了的时候，那书居然毫无预兆地自燃了。

林序被此吓了一跳，想去扑灭又想着这本来就是她想要的，硬生生停了下来。

她害怕书直接房子船上，会把船板烧坏，着着急急找了个棍子打算把书架起来。

但真把书捞起来，她又发现，“嗯？怎么回事？”

等她找了东西过来，照那书自四周向中间猛烈燎烧的架势，应该早就在船上留下了印记才对。

然而林序看着船板，竟是一点损伤也没有。

再看那火，分明是只烧书，卷着边地避免损坏灵船。

林序眼眸一眯。

外面正好传来弟子们的欢呼声，“终于到青山地界了。

我这次回去要好好休息一番！”

她恍然。

好吧，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考虑得还真是周到，郑执文根本就没打算给她把书留到进青山宗。

林序反应过来，顿时又有些后怕。

如果她没有把这“秘籍”给拿出来，今天怕是在船上要感受一把什么叫真正的热切了。

毕竟那火虽然不烧船板，但林序蹲在这儿，感受到的热气不是假的。

那是灵火，也是真的能导热的火。

……一个两个三个的，怎么心都这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