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至,外头还未亮,舒陌柔不同往日,早早地起床了,那日爬墙被抓个正着之后,她决定换一个稳妥些的法子,偏院不是邻着演武场吗,那她就去演武场假装习武,然后偷偷观察偏院的动静,不仅如此,她还让自己的丫鬟采南找人盯着谢兴为,她下了决心了,一定要把炮灰救回来。
舒陌柔来到演武场时,舒简灏正领着二弟舒简释和年仅五岁的三弟舒简塬习武,舒简释比舒陌柔大三岁,他是周姨娘的儿子,去年进了舒玘的军队里,另一位舒简塬是梅姨娘的儿子,梅姨娘和死去的苏姨娘长得有几分相像,颇受舒玘的宠爱,同时也让吴氏很是膈应。
“二弟,把腰压低,下盘要稳,出拳要快。”舒简灏一边纠正舒简塬的动作,一边指点舒简释,习武之事,半点容不得怠慢,平日里练得越好,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
兄弟三人正练得认真,舒陌柔轻手轻脚地挪动着,尽量不引起她大哥的注意,然后找个不起眼的小角落,进行她的找人大计,可舒简灏是何等敏锐的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在舒陌柔一踏进演武场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自家妹妹难得如此勤快,舒简灏本来是很欣慰的,但是她那软趴趴的动作和闲散的态度让舒简灏看不过去了,在征战多年的舒简灏的眼里,习武不单单是强身健体那么简单,它是保命和磨练意志的宝器,武将世家的人不该抱着这种态度习武。
“柔儿,你过来,跟我们一起习武。”舒简灏朝演武场边缘的舒陌柔说道。
舒陌柔本来正在观察着偏院的动静,他们府中养的轿夫鞋子不同其他下人,是藏青色鞋面白色鞋底的千层底布鞋,比寻常布鞋鞋底厚实,走路更稳当不易打滑,因而她只需看鞋子就能知道出来的人是不是轿夫,从偏院中出来这么多的轿夫,大多数都是弓着腰的,她看谁都觉得像是炮灰,正犯着愁了,就听到了他大哥叫她。
舒陌柔磨磨蹭蹭地来到舒简灏的跟前,不怪她这么不情愿,要不是知道自己跑不过她大哥,她早就开溜了,从小时候起,舒陌柔就不喜欢和舒简灏一起习武,她大哥比教她的师傅还要严格,她这样胸无大志的人只是想和师傅学点武艺能过打得过一般人就知足了,可她大哥非要把她往士兵的方向训练,她压根就没有哪种想法的,该怎么告诉她大哥,她只是简简单单地来摸鱼的。
“大哥,二哥和三弟等着你指点,我又不用上战场,不用管我就好。”舒陌柔企图蒙混过去,开玩笑,她又不是真正为了练武来的,她还有正事要办,要是被大哥缠住了,她这一趟不就白来了吗?
舒陌柔正心焦着,炮灰事件是发生在她父亲回府没多久的时候,也就是在现下这个档口,前因一概没有交代,她无从入手,事件发生得也很仓促,一时不慎就会错过了剧情,这几天每天都担心着,生怕偏院这边突然传来有人过世的消息。
自家妹妹心里的盘算,舒简灏是半分都不知情的,眼看着舒陌柔已经过了及笄之年,行事还是如此不着调,他一个常年在外打仗的人又不可能时时照看着,不免严肃起来了。
“他们做的很好,不需要我费心,反而是你,既然来了,就不要虚度韶华。”
舒陌柔才不情不愿地跟着舒简灏练武,但凡她有一点分心的时候,舒简灏就盯上她了,还觉得她基础不牢,让她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可把舒陌柔累坏了,一早上就这么过去了,偏院中的轿夫们都干活去了,她也不清楚轿夫们跟着府里的主人和管事去了什么地方,要知道早上可是轿夫们聚得最齐全的时候,又白白错过了一个机会。
等舒陌柔上完女先生的课,舒简灏也去了军营之后,她又往演武场的方向来了,这会刚过了晌午,演武场上只有一个人正在甩枪,舒陌柔瞅着这身影有几分熟悉,走近了一看,原来是那日遇上的高云汉,她便上前打了招呼。
“幸会啊,怎么这个时辰练枪,用过午膳了吗?”每回遇上他都在练枪,真是个勤奋的人,舒陌柔对高云汉很有好感,觉得他就是被黄沙掩盖的金子,也许只需要一个机会,这个人就是散发万丈光芒,她可以找个机会向大哥推荐一下高云汉,她大哥一定会喜欢高云汉这样努力的人。
高云汉听到声音就收回了长|枪,然后退了好几步,上回就吓到这位小姐了,这次再吓到人就不好了,“已经用过了,谢小姐关心。”
“不必如此拘谨,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高云汉避让的动作让舒陌柔有点伤心,她不是洪水猛兽,也没有做过什么任何不好的事情,他为什么要躲着她呢?
舒陌柔并没有意识到因为自己上次爬墙的行为被高云汉定义成了“奇怪的小姐”了,而不愿意招惹是非的人总是会自觉地避开非常规的人或者事。但高云汉却没有否认朋友这一说法,或许是眼前的女子语气中的那一丝委屈之意让他不自在了,又或是她太过艳丽让他没办法无视她。
“嗯。”
高云汉轻声应下了,他脑子里很清楚他要离这位小姐远一点,这儿是国公府最偏又最荒的地方,她一个小姐一而再的孤身来这里,丫鬟婆子们一个都没跟着,她应该是在谋划着某件事,而自己说不准就是她看上的一颗棋子,可他的嘴不听大脑的使唤,棋子自己主动靠近棋盘,他可能是傻了吧,高云汉感慨道。
一个简单的“嗯”,让舒陌柔又高兴起来,熟稔地和高云汉聊起天来,“你每日练枪练得这么辛苦,消耗跟得上吗?”
“府中并不克扣饭食。”这是让高云汉满意丰国公府的一点,这府里很多侍卫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胃口都很大,所以厨房给下人们准备的饭食都是很够的,不过有时候他晚上不用伺候府中的人出行时,自己练枪练过头了,难免会饿肚子。
那倒也是,舒陌柔认为自己母亲管理丰国公府管理得很周到,是不会苛待下人的,高云汉长得和她大哥一般高,可他还年轻着,说不定还能长得更高,想到这,舒陌柔解下腰间一个羊皮制成的袋子,递到高云汉跟前,“这是我自己做的肉干,你每次练完武后吃一些,别饿着自己。”
肉干的做法事吴氏交给她的,家里的男人们行军打仗时,它容易携带又不容易坏,也最适合补充体力了,吴氏每个月都会自己亲自做一些,而舒陌柔就将这门手艺学了个十成十,做出来的肉干的味道一点不比大厨们的差,她自己是个喜欢到处跑的性子,就时常带一些身边备用。
二小姐亲自做的肉干,高云汉敢收吗,他不敢,若只是寻常肉干也就罢了,亲手做的?这位小姐到底是要做什么,高云汉定了定神道:“小姐不必如此,若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自当为小姐尽力。”
“啊?”她确实想找高云汉帮忙,可这和她送肉干是两码事,现在高云汉这么一说,她觉着自己刚才的朋友一说倒像是别有所图了,她赶紧解释道:“我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但是想和做朋友也是真心实意的,送你肉干也不是为了请你做事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若是高云汉也不会相信这些说辞的,即使她说得都是真话,舒陌柔有些气馁,一把将肉干塞到高云汉怀中,急道:“这是单纯地送你的,吃完了,我再给你做。”
然后舒陌柔拔腿就要走,却被高云汉拉住了,他直直地盯着她道:“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我不是为了这个……”
高云汉打断了她,“我知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晌午之后,果然是人一天中最不清醒的时刻,高云汉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说,等他回过神来,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他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本朝的泰宗皇帝会为了一个女人葬送随国的辉煌而致使叛军作乱多年,现下他觉得他有那么一丁点的了解了。
这出乎了舒陌柔的意外,她原本还以为高云汉不太喜欢见到自己,没想到他还是个很热心的人,就把自己准备好的那套说辞说给他听,“是这样的,前一阵子我发现轿夫谢兴为和雍王府的人有来往,我们家和雍王府又没有什么交情,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算计,而且现在没有证据,我怕打草惊蛇,所以想请你帮我盯着谢兴为,以防他做出什么不利于国公府的事情来。”
当然,以上的说法是舒陌柔想了半天编出来的,谢行为现在压根还没有机会和雍王府的人扯上什么关系,但她总不可能说她预知谢兴为要害人,可不知道他还害的人是谁吧,要真这样说,肯定会被人当成疯子看待的。
“为什么不让侍卫来,而是自己亲自来?”高云汉并没有完全信任她。
“我说了啊,他们不信,还说什么雍王拉拢我们家还来不及,怎么会想和我家为敌。”这时候自然是不可能的,等她家和太子,也就是男主,扯上关系后就肯定会和她家为敌的,可现在她并没有更好的借口了,更何况,她只能通过谢兴为才能找到那个炮灰的,她非要他活下来不可,这是她对剧情的宣战。
“好,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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