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整,演出正式开始,孟梁崮也拿到了节目单。
这场演出共计三小时,有经典的革命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和革命现代交响乐《沙家浜》等文工团必演经典剧目。
考虑到这次的观众大多为淳朴的人民,宋文远在林也的提议下增加了符合当地人民喜闻乐见的戏目,当然是融合了现代元素。
孟梁崮拿着剧目表,一目十行从上往下看,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正数第九和倒数第三的歌唱表演。
【第九:歌曲《放映》
……
第十八:歌曲《原野》】
《放映》、《原野》孟梁崮小声咀嚼着这两首歌,这两首歌是她写的吗?他知道是文学专业的,据他母亲说是文学系的才女,精通法英语两种语言,大学时还曾与翻译界泰斗共同翻译过译林系列的书籍。
或许她会登台演唱?相看前他有了解到她会弹钢琴,当是颇通音律的。
只是那样有才华的她,他一次也没有瞧见过。想到今天或许可以见见真实的她,孟梁崮心下无端多了几分期待。
……
演出才刚开始,孟梁崮站的又远,这些节目在大礼堂时他也看腻了,是以他并不热衷,只抱着岁岁玩。
剩下的几个团长呢?也和孟梁崮一样早就腻了,年年就这么几个剧目颠来倒去的演。他们今天能来,也是存了热闹的心。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爱凑热闹,说句更不好听的就是想和兄弟吹牛了或者听兄弟吹牛。
没错,男人之间也会互相八卦甚至蛐蛐东家长李家短。只是他们做的隐秘使人不易察觉。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距离舞台最远的空地上,五个穿军装的大男人,其中一个怀里还抱着小娃娃,看似严肃的在开什么会。
其实凑近一听全是往日他们看不上的婆婆妈妈鸡毛蒜皮小事。其中夹杂着牛皮。
对此,孟梁崮并不搭腔只低头和自家闺女玩。
“孟呢?你觉得你家婆娘呢?”五人中的一位团长问孟梁崮。
几位团长里最孟梁崮年最小,才二字开头,其他人都三字或即将打四字开头了。叫他老孟吧,年龄不合适,叫小孟吧,人级别和他们是一样的,所以最后折中都管他叫‘孟’。
合理又亲切。
问孟梁崮的是三旅一团的团长刘长胜,他们这圈人中年龄最大的。因着他是当年应召入伍的说起话来没个约束。
从刚才开始,一直向众人大倒自家婆娘苦水的就是他,说自家婆娘说话嗓门大、没文化随军十五年了做派还是个泼妇、月初准时伸手要钱。
“你说她要是有点文化不就能在军区谋个职位,也不至于让我一份工资分三份花。”刘长胜说完,还特意把话题转到孟梁崮家身上。
一来是家属院的人都知道这次坐月子孟梁崮一人当两人使,家庭、训练忙的团团转,刘长胜就想着从孟梁崮嘴里听到他不满媳妇的话。
二来是他发现这个点了孟梁崮还在带孩子,哪个团长活成这窝囊样,肩头还挂给女人家用那的袋包。
刘长胜心下鄙夷,更加认定孟梁崮家的是个懒婆娘,甭管他孟梁崮是啥军事高材生在役最年轻的团长,个人婚姻生活还不是一团糟。
刘长胜有些小得意,更加觉得自己是在给孟梁崮发泄心中不满的机会。
王建国和张振兴和孟梁崮是一个师的,平时关系又好,有心帮忙挡着。
可刘长胜还越发来劲了,直接冲孟梁崮挤眉弄眼:“兄弟们都在这呢,你可别为了面子活受罪。”
从他开口对他妻子诸多嫌弃后就不再搭理他们,只跟孩子玩。没想到这人觉得大家不反驳他就是支持,还把认同感找到他身上了。
孟梁崮锐利的视线直直射向刘长胜:“我爱人很好,能娶到她是我的荣幸。”
其他人都能明显听出孟梁崮话冷意,却没想刘长胜竟是一无所知,尤自说道:“别藏了,都大大方方的啊,就你家那点事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是吧。”他环视几人想得到附和。
闻言,其余的人纷纷低头或转过视线,刘长胜才后知后觉品出点味。
他刚想打哈哈翻过这篇,另有一头的孟梁崮锐利的视线已直直朝他射过来。
音调仿佛淬着冰,“很想知道?”
说完孟梁崮兀自点头,只是再开口语调却温柔许多,“身为人夫,对孕育子女方面做的始终有限,远比不上女人付出的多。我唯一能分担的也只是让她在坐月子期间少受些累,调养好身体避免落下病根。”
“这些小事对于我一个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军人来说不算什么,也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完全称不上会使我的身体劳累。身为军人什么劳累时间紧迫,人当驴使的任务没办过。为什么偏偏到照顾为我生儿育女的妻子身上就觉得累呢。”
“我对孩子也有一半的责任,为什么我只是照顾一下孩子就变成天大的功臣,那这个日夜陪伴在孩子身侧的母亲呢?她的功劳又为什么自动被隐藏。外人只看到我洗衣做饭,难道家庭的琐事内务只有这些吗?维持家庭整洁有序不需要花费时间吗?”
“我和我妻子的家庭从来都没有谁在坐享其成,我们各自都在付出,我不认为她有哪里做的不好。”
在吵嚷的现场,孟梁崮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
话落,在场几人愣了片刻,似是从来没想过他会这么想。
“叭叭叭~”几人沉默了几秒,孟梁崮怀里小东西张着大大的眼睛来回看,两只小肉手一起拍拍,嘴里还发出奶萌奶萌的声音。
孟梁崮盯着正在看自己的女儿,心里一片柔软,伸出修长手指拿捏了捏娃娃脸上的肉肉。
“刘团,你问我觉得我妻子怎么样,这就是我的答案。”孟梁崮抬起头看向刘长胜。
一双黑眸在半明半暧的灯光下,亮的惊人,见他们都不说话,“你们回去可要好好和嫂子报伯母们解释解释,我家小也很好。”
几个团长被他说的面皮一臊,不得不说家属院对他们夫妻俩各种留言他们自家的老母亲和婆娘贡献不少力量。
现在被孟梁崮这么一提醒,几人纷纷点头应下来。
今天没有刘长胜这件事,他也是要找个机会澄清的,家属院都在一抬一贬他们夫妻,那些言论孟梁崮听的是真的很不解。
他寻思着自己不就是尽到一个丈夫应尽力的义务吗?怎么在家属院的人口里活像他遭了多大罪,创造了多么伟大的事业似的。
不解之后,又担心这些闲言碎语会影响到林也的情绪,但好在林也最近心情很好,看上去像完全没被影响的样子。
不过还是解释清楚的好,省的三人成虎败坏他媳妇的名声。
……
其余三人或多或少孟梁崮的那番话说的不自在,只有刘长胜例外。
孟梁崮自打袒露心声后就一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现下看见他还是一脸不认同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实话,刘长胜确实不服气,生儿育女这件事本来就是女的付出的多,这也能怪男人?要怪就怪老天爷,再说了男外女主内,他已经在外赚钱了,家里的活了可不就指着女人吗?
“刘团,就当我接下来的话是在多管闲事。”孟梁崮走近他跟前。
郑重而认真的说道:“说句客观话,嫂子嗓门大是因为家里孩子多,且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管,**岁的孩子人嫌狗憎,而且还是三个调皮小子,不大点声怎么制的住他们。”
孟梁崮没有说的是有好几次看到刘长胜下训后宁愿磨到天黑也不愿早点回家帮忙。
所以刘嫂子为什么会嗓门大,行为状若泼妇,又何尝与刘长胜在家庭中长期缺席有关。
好在刘长胜还有点良心,听孟梁崮说到自家媳妇的嗓门大是因为管教孩子惯的,立马想到了家里情况。
他有五个孩子头两个是女儿,大女儿二女儿已经出嫁,后面的三个小子是随军后陆续生下,最大的不过也才十五岁,最小的将将九岁。
男孩子又皮又倔,很多时候为了不被那几个小子气到,他都是能在外面待到天黑就待到天黑的,把家里的大事小事一律全推给媳妇。
现在想想他媳妇不大嗓门谁大嗓门。想到这里,刘长胜罕见的气弱起来,眼神躲闪,一时竟不敢看面前抱奶娃娃的男人。
看他还有羞耻心,孟梁崮颇感欣慰,继续说道:“再说回嫂子没有文化的事,你娶她之前就和她是一个地的,她是什么样子你应该最清楚。”既然娶之前不介意,现在为什么要介意。孟梁崮在心里嘀咕,很是不理解。
而且更重的话他还没说呢?比如你刘长胜不也是泥腿子出身,怎么还看不起农民姐妹。
刘长胜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孟梁崮这头就又继续了,“嫂子朝你伸手要钱不是应该的吗?你是她丈夫操持的是你的小家不应该找你拿?”
“她用你给家庭赚的钱用在你和孩子身上,为家庭提供一日三餐,保持家庭整洁如新,为老老小小添衣加被。”
“女性能顶半边天,嫂子就算没文化以她的勤劳肯干就算去扫大街也能谋生。”
“你真的以为她什么都靠你吗?”孟梁崮看着人一脸不赞同,“她只是因为爱和你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庭所以愿意牺牲自己。”
孟梁崮最后说的那句话他还是不以为意,哪可能啊,就算他婆娘真的找到工作,也不可能赚的比他的多。
他这个可是团长的工资级别足有158元,不过他倒是听进去一句——你是她丈夫,不找你要找谁要。
说的对啊!他不养,别人给养了,那不是后院失火了?!
刘长胜脑子里山路十八弯,孟梁崮可不跟他耗,他太知道四十多岁的男人有多好面了,就算他在这摁头他认错他也不会。
更何况孟梁崮的目的也不是让他对自己认错,刘长胜要道歉认错的人只有他自己的老婆。
是以,孟梁崮说完就带着孩子走了,只留刘长胜一人原地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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